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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新和會的人一起不齒地吐口水,吐完同樣扔下了手中武器。離碼頭二哩,詹美鳳母女被截停下來。游艇會私家路上橫放一排拒馬,路邊??咳v黑色警車,電單車上的騎警不時呼嘯而過。差人驗(yàn)過身份證后,對她們的說辭萬分好笑:“太太,你是說十一月的凌晨,一點(diǎn)十五分,打算出海游船河?”詹美鳳語滯,“……我中意啊!哪一條法律規(guī)定不可以?”差人正色:“對不起,今晚特別行動,容我向上頭匯報?!?/br>“阿媽?!泵廊糨p扯母親衣角,示意后邊。一輛不起眼的黑色房車安靜地停于路邊,車上下來兩個西裝男。當(dāng)先一人身材頎長,向警車邊的差人出示證件道:“廉署一處何昭德?!?/br>那差人面有不愉,聲音仍保持平靜地說:“O記A組蔡炳謙?!?/br>何昭德略一點(diǎn)頭,轉(zhuǎn)身向詹美鳳,“詹小姐,我是廉政公署一處執(zhí)行科何昭德,我們收到證人舉報,關(guān)于華探長濫用職權(quán)、貪污、收受賄賂一案,請你配合廉署調(diào)查,跟我走一趟?!?/br>“你好奇怪,華老虎做什么你不去追他,問我有什么用?我什么也不知道!”輸人不輸陣,當(dāng)年的麗池一姐并不好相與。美若捏緊了掌中母親微顫的手指。何昭德的目光移向美若,不掩訝異好奇,“詹小姐,這位……是你的meimei,還是你的女兒?”美若瞇起眼,回視金絲邊眼鏡下狡獪的眼睛,“我是誰和你無關(guān),也和華老虎無關(guān)。我和華老虎沒有血緣關(guān)系。阿SIR,你問這個什么意思?”難纏的一對,何昭德有些吃驚?!澳鞘俏颐胺噶恕U残〗?,請你與我走一趟?!?/br>詹美鳳頓足,“廉署不是人人裝了雷達(dá)眼嗎?你要證人何不找他正房大太太二太太?華老虎只是我恩客,他在外面做什么與我有什么相干?”何昭德堅(jiān)持。她求救地望向警車邊的差人,蔡炳謙一臉無奈,新成立的廉政公署炙手可熱,連俗稱O記的有組織罪案及三合會調(diào)查科也莫可奈何。“詹小姐,請不要讓我們?yōu)殡y。”何昭德做個請的手勢。廉署那句經(jīng)典名句“請你喝咖啡”非正常人消受得起,疾雨催殘花,詹美鳳由ICAC出來時灰頭土臉,形象大變。“天殺的混賬王八蛋,怎么不都去死?”她進(jìn)門就歪伏在沙發(fā)上大嚎?!皢鑶琛覀冋布业哪榿G盡了?!?/br>美若反對:“詹家還有臉嗎?我怎么不記得?”“你……”詹美鳳氣苦,轉(zhuǎn)身繼續(xù)捶打靠墊。“圣母瑪利亞!”瑪利亞責(zé)怪美若,“太太現(xiàn)在需要心靈的安慰。”“她需要的是一杯酒。我敢保證她一覺睡醒,精神繼續(xù)煥發(fā),第一時間撥電話找牌友,湊足四個腳?!?/br>“……這不是女兒該說的話。”美若吐舌頭,“我找七姑要吃的,天快亮了,早餐時間。”“生不入官門,死不落地獄。詹家的臉丟盡了。”七姑坐在廚房木椅上嘀咕。“忘了你們的詹家好不好?七姑,我餓了?!?/br>七姑氣結(jié),“我們余姚詹家……”“家大業(yè)大。當(dāng)年我阿公來港島,坐大輪頭等艙,隨身帶一箱小黃魚,仆從十多個。然后呢?吃喝嫖賭,花天胡地,樹倒猢猻散。我只知現(xiàn)在獨(dú)剩七姑你,”美若翻找鐵皮盒子,挑出有杏仁的牛油餅干,“再講了,詹家六少算個屁,我阿公是庶子,和真正詹家人沒關(guān)系。這些年,你有見詹家本家人來認(rèn)過親?”七姑瞪她,“十三歲小囡,肚腸忒冷?!?/br>“十四!”“去去,餅干吃壞人,七姑給你煎洋臘腸?!?/br>“七姑,”美若由后面抱住粗壯的腰身,“還是你最疼我?!庇讜r夢醒,不諳世事的她常偎著七姑熱暖的胸脯喊“mama”。“我的好小姐,你是大小姐了,還學(xué)三歲囡囡作嬌作癡?”七姑拍她的手,“搔得七姑癢癢?!?/br>言下不是不心喜的。美若偷笑。“大小姐。”廚房后門敲了兩下被推開,司機(jī)陳叔站在門口,不安地捏著制服帽子打轉(zhuǎn)。“大小姐……”“陳叔?”“可不可以借步說話?”陳叔眼神游移,待美若走近后,他壓低嗓門道,“大小姐……車尾箱、車尾箱藏了個人。滿、滿身血?!?/br>☆、第二章車尾箱打開,立刻有血腥氣攻鼻。陳叔張望四周,訥訥道:“不關(guān)我的事啊,大小姐,我真不知這人幾時藏進(jìn)來的。”美若捂著鼻子,歪頭打量,食指試探地戳了那人一下。車?yán)锶撕翢o反應(yīng),明顯陷入昏迷。陳叔膽細(xì),期期艾艾的問:“要不要報警?”華老虎舉家跑路,O記和廉署追上門來。報警?美若搖頭,站近些觀察那人動靜。平治房車寬敞的后備箱被那人高大的體型塞滿,他蜷縮成團(tuán),只望見側(cè)臉。眉峰很厲,時不時用力皺起。美若用目光檢查他傷勢,外套有長而凌厲的劃口,血從肩膀位置滲出。美若伸出食指按向那人肩膊,一聲壓抑的痛呼,那人動彈了一下手腳又縮回去,她吸口氣,再次狠狠按下去。隨即,她迎上兩道犀利如刀鋒的目光。天光晦暗,他的眼睛湛亮。她不知與他對視了多久,最后他開口,嗓音嘶啞,鋸開靜謐的夜。“救我?!?/br>“憑什么?”“……我是華叔的人,我知道他去了哪里?!?/br>美若不自覺地咬緊下唇。“不要報警,”那人作勢欲起,“我走,我能走?!?/br>看他再次栽倒昏迷,美若的下唇被咬得發(fā)白。“陳叔,你幫我把他抬下來?!?/br>陳叔張大嘴,“大小姐?!”“丟工人房。天快亮了,我們動作要快些?!?/br>瘦小的陳叔試了下,喪氣道:“我抬他不動,這人好大的個頭,至少有一百五十磅,又死過去……”“我叫七姑來?!?/br>膀大腰圓的七姑一臉不贊同,但還是一起把那人抬進(jìn)了空置的工人房。“小小姐,你可清楚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可能是強(qiáng)盜殺人犯,可能正被通緝……”“我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七姑,阿媽只會穿衣打扮,逛街打牌,契爺一走了之,以前的事她沒辦法和人解釋。即使解釋與她無關(guān),又有誰會信?這是第一次被請喝咖啡,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她會受不了。這個人是誰和我們沒關(guān)系,總歸不能報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七姑默不作聲,許久才道:“我去拿藥箱?!?/br>“七姑你最乖?!?/br>這話換來偌大白眼?!澳憬o我乖乖回房,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