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電影院里的貓

    你還好嗎？羅迪停下了腳步，回頭去看累得彎腰直喘氣的少年。

    一點都不好。

    少年累得說不出話來，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下頜滴落在地上，過度運動使他站立的雙腿都失控地發(fā)著抖。

    從早上八點半出門開始，羅迪一直在帶著少年跑步，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兩個小時了，她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雖然羅迪放慢了腳步，還不時停下來等少年，以近乎走走停停的方式進行著晨練，但體質(zhì)差勁的少年依舊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少年喘了好一會兒才能開口：我我沒事，你每天早上都這樣鍛煉嗎？要鍛煉多久？

    嗯，每天。鍛煉至少三小時吧。羅迪心想今天出門太晚了不說，而且速度太慢了，任務(wù)量不到平時的一半。

    幾乎一早上都在運動嗎？少年心里驚訝，又問道：那下午呢，你一般做什么？

    羅迪：沒事做的話就在街上跑步。

    那不是和早上一樣嗎？一整天都在鍛煉少年問出了口：為什么？

    這是工作準(zhǔn)備的一部分。羅迪不一定需要用跑步的方式來鍛煉身體，只是她可以順便在跑步的過程中觀察城市的變化，思考每一條道路是否能給她的行動提供便利，畢竟她大部分的任務(wù)都是在這個不大的城市中進行的，對城市越熟悉越好。

    少年無言，羅迪的話總是言簡意賅，讓他不知該如何再問。少年對羅迪的工作充滿了好奇，但他還記得羅迪談及工作的時候用秘密概括了一切，做的事應(yīng)該是不想或者不能讓他知道吧。不知道以后羅迪有沒有可能主動告訴他。

    少年想了解羅迪，他覺得現(xiàn)階段要做的就是跟上羅迪的生活節(jié)奏，然后才有機會慢慢靠近她。想了一會兒，少年深呼吸兩口氣，直起身來擦擦汗，故作輕松地說：我準(zhǔn)備好了，繼續(xù)吧。他可不想被羅迪丟下，他覺得自己還能堅持。

    羅迪認(rèn)真打量逞強的少年。雖然他的眼神堅定，但面色和嘴唇都發(fā)了白，虛汗一刻不停地冒著，隨時有倒下的可能，所以羅迪做出了判斷：不行，已經(jīng)不能再跑了。她對少年搖搖頭：不跑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去那里吧。她指了指打開大門的電影院。

    現(xiàn)在的時間不能說早了，但街道上開門的商鋪依舊不多，沒有什么好選擇的地點。兩人走進電影院大廳的時候，客流量還很少，工作人員也是懶散松懈的樣子，畢竟是早場電影時間，不過才開映了一兩場而已。

    羅迪和少年看著眼花繚亂的影片目錄，對視一眼，表情竟都有些茫然。

    說來或許有些不可思議，少年是第一次進電影院。在遭受非人的囚禁折磨以前，他的生活就與普通的小孩有所不同了，幾乎沒有享受過需要花錢的娛樂，也沒什么朋友。由于特殊的家庭情況，導(dǎo)致他的所有生活開銷都得由自己承擔(dān)，本該是年少愛玩的年紀(jì)，卻被學(xué)習(xí)與打工填滿了所有時間。

    而羅迪也差不多，如果不算上在影院的廁所蹲守目標(biāo)的經(jīng)歷，她也是第一次以普通觀眾的身份走進電影院。甚至連電影的概念在她腦海里都是模糊的，她沒怎么接觸過，也就不理解電影的價值。

    機緣巧合之下，身份迥異的兩人成了第一次看電影的同行伙伴。

    羅迪把少年推到前臺：你挑一個。

    羅迪的態(tài)度武斷，少年只好快速挑了。沒有經(jīng)驗的他當(dāng)然不在乎電影有不有趣或者是不是爛片，只從實惠的角度選了最便宜的，而且是時間最長的一個。與此同時，羅迪煞有介事地去買了一套爆米花和可樂，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有多期待看電影呢。

    電影開場，空曠的室內(nèi)廳只坐了羅迪、少年與一對黏糊的小情侶。冷清至極，連小情侶的竊竊私語都清晰可聞，言語間能聽得出這二人目的只是為了找個談戀愛，心思全不在看電影上。

    電影講述了身為復(fù)制人的男主角被人類下令去追殺有了自我思維的叛亂復(fù)制人，在任務(wù)中男主逐漸陷入了自我的懷疑，懷疑自己不是復(fù)制人、是有自然生命的、是有獨特價值的，于是他踏上了探究自己身世的脫軌道路

    影片從頭至尾的色調(diào)只有灰暗、蒼白與昏黃，節(jié)奏沉悶且漫長，每一個鏡頭都透露出壓抑和荒涼的氛圍。這實在算不得什么精彩刺激的爆米花電影，所以坐在前座的小情侶早早就失了觀看的興趣，女孩更是一次又一次地提出離場，然后在電影過半的時候兩人徹底失了耐心牽手離去了。

    少年看到了這二人對電影的不喜態(tài)度，反而是不理解的。他已經(jīng)完全投入到電影的情景中了，切身體會到主角沉默表面之下的掙扎。某些時刻他甚至覺得自己與主角是相似的，曾經(jīng)他也拼命地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想要尋求親人的愛，可是他處處碰壁了，被迫滑向深淵主角那種一無所有的孤獨讓他感同身受，縈繞在他的心頭像是濕冷的冰刺在扎。他渴望知道結(jié)局，主角是否能擺脫無自由卻又無依靠的困苦呢？

    少年在這時忍不住偏頭去看了眼羅迪的反應(yīng)。他猜想羅迪提議來電影院只是顧及他的身體狀況，羅迪看上去就不是對這種文藝影片感興趣的人，即使羅迪一直很安靜，但他怕羅迪實際上是不悅的。若是那樣，他是不是該識趣地提出離開

    出乎少年意料，他看到羅迪的表情是認(rèn)真且專注的，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熒幕，似乎與他同樣沉浸于電影。

    黑暗中，少年望著羅迪那被熒光照得明滅交錯的側(cè)臉，竟覺得自己獲得了微妙的認(rèn)同感，他感到了一絲安心和放松，與角色的苦悶共情似乎也被悄然沖散了一點。

    第一次在影院看電影是與羅迪在一起，這種感覺不算太壞。

    于是少年安靜地轉(zhuǎn)回了頭，他知道自己只需要欣賞電影就好了，其他什么都不用想。

    跟隨電影中主角的腳步進行下去，主角查明自己的記憶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不像其他復(fù)制人的記憶是被捏造的，然后他在黃沙的廢土之中尋找到了自己的父親，一切情況似乎在好轉(zhuǎn)。然而沒過多久，追擊而來的敵人綁走了他的父親，也毀掉了他珍視的虛擬愛人，后來他還發(fā)現(xiàn)堅信的記憶是屬于他人的，父親也是別人的，自己只不過是復(fù)制人反抗計劃中的人造替身。故事似乎就在這樣致郁的氛圍中接近了尾聲，也接近了悲劇。

    少年看得心情復(fù)雜，不過不等他沉郁下去，另一種尷尬的情緒爬了上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下的器官在慢慢抬頭。他能確定這種突然的、不受控的發(fā)情是藥物的作用，好在反應(yīng)已經(jīng)不像前些日子那樣嚴(yán)重了，他還能控制肢體的活動，可以自己偷偷前往廁所解決。猶豫了幾秒，他扯了扯羅迪的衣袖，小聲道：我勃起了，去一下廁所再回來。

    少年說完就準(zhǔn)備掩住下身離場了，羅迪卻抓住了他的手：不用去，坐過來我?guī)湍恪Ｋ牧伺淖约旱拇笸?，意圖明顯。

    不，我自己少年來不及拒絕，已經(jīng)被羅迪拽著跌坐在她腿上，只能胡亂掙扎兩下。

    你想錯過電影嗎？羅迪掐緊了少年的腰，別動了，很快就處理好。

    少年自然是不想錯過結(jié)局的，可是在放映場這樣寬闊的公共空間里暴露自己的性器，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他一直是一個道德感強烈的人，潛意識里不認(rèn)同這樣超出常規(guī)的做法。

    不用害怕，這里沒有其他人在，只有我你不是已經(jīng)選擇相信我了嗎？遲鈍如羅迪，也早已察覺了少年態(tài)度的改變，她自信懷里抱著的是一只自愿被她養(yǎng)的貓。

    少年的身體僵了僵。

    是啊，本來在幾個小時前他就幾乎被馴服了，他自己主動靠近了羅迪，想要留在她身邊，甚至貪戀她的手帶來的快感少年不再掙扎了，隨后便發(fā)現(xiàn)比起惱怒和恥辱，自己心中更多的是羞赧。他坐在羅迪修長且結(jié)實的大腿上，被她緊緊圈抱著，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和起伏的線條，姿勢親昵非常。

    乖。羅迪夸獎似地拍拍少年，她把少年固定在自己身上，頭壓在他的肩上去看熒幕，一點也不耽擱自己看電影。她沒有發(fā)現(xiàn)少年羞紅的臉，伸手就去拉開了少年的褲拉鏈。

    刺啦一聲，男士內(nèi)褲上有些鼓鼓的一團從開口處凸了出來，羅迪的手指直接鉆進內(nèi)褲里捏住它。她的手剛剛一直握著可樂杯，還粘滿著冰涼的水汽，現(xiàn)在換成握住一根又熱又硬的roubang子，差異極大的觸感讓羅迪不自覺地摸索兩下，更是帶給少年奇異的刺激。

    啊少年被冰得不小心叫出了聲，下一秒慌張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噓專心看電影。羅迪吐出的熱氣全都灑在少年的耳朵上。

    少年躲也躲不開，連帶著背脊都發(fā)了癢。

    笨蛋他很想這樣罵出口，卻要閉嘴忍住所有呻吟。也許羅迪不是故意的，但誰能在接受這樣的撫弄時還分神去關(guān)注電影呢？他都不知道自己改看向哪里才好了。

    眼前的巨幕是翻涌的冰海，主角接受了殺掉父親的委托，在海水中艱難地與敵人纏斗，全然是一幅殘酷而悲涼的場景。但是少年此時無法沉浸于與角色的共情了，他被看不清動作的愛撫撩得全神繃緊，燥熱得背上都生了汗，一陣一陣的快感沖擊著他，迫使他的雙腿無自覺地和羅迪攪在一起。比起電影，少年更想回頭再看一眼羅迪的神情，為什么她還能呼吸平穩(wěn)地逗弄他的身體呢？難道她真的能近乎冷漠地去關(guān)注屏幕嗎？只留他一個失控地顫抖著，陷入詭異的情熱。

    少年不知道自己雜亂的想法中是不是閃過一絲委屈，反正至始至終只有他的心跳在可惡的誠實狂跳。

    電影繼續(xù)機械地放映著，不因唯二兩個觀眾的不規(guī)矩動作而變動節(jié)奏。后來，主角沒有殺掉脫離他期望的父親，而是沉默地將他送到了真正的孩子身邊。屏幕中，傷痕累累的復(fù)制人護送年邁的男人走進一片冰天雪地里，透出一種千帆過盡的寧靜。

    而屏幕外是少年抑制不住的急促喘息，他在此刻射了出來，不住地挺著腰。羅迪早有準(zhǔn)備，她用紙巾裹住了射出精濁的蘑菇頭，等到少年射精的動作松懈下來，她就把腥味的液體連同紙巾一起丟進了空空的爆米花桶里。垃圾歸到一處，這就算清理干凈了。

    發(fā)泄過后，少年被骨子里鉆出來的倦懶意包圍，不自覺地軟在了羅迪身上。羅迪也沒有打算放開他，扣好了他的褲子，就著環(huán)抱他的動作蹭了蹭他的頭發(fā)，繼續(xù)去看那走到了結(jié)局的電影。

    鏡頭一面是失散多年的親子團聚的溫情，一面是孤獨的復(fù)制人重傷倒塌在冰冷的臺階上等待死亡，兩相對比，引人唏噓。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少年恍惚地想起他曾聽過的一個童話，賣火柴的小女孩。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主角形象，卻讓他十分相似。故事中的主角形容狼狽，身體同樣被一片白雪埋沒，可憐的、無人在乎地迎接了死亡。常人看來這或許是徹頭徹尾的悲劇，可是他讀出最后一刻他們都是幸福的。

    賣火柴的小女孩被愛的親人接上了天堂，擁有了夢想的一切。而主角靠自己的意志做出了選擇，即使為此付出了生命也值得，因為他獲得了存在過的意義，這就是他一直渴望的東西，所以他的面容是安詳且滿足的。

    這樣，就很好了。

    情潮過后腦袋還有些發(fā)熱的少年重又掉進了電影里了。特殊的狀態(tài)使他敏感的心情愈加感性，他感到心臟涌現(xiàn)出一股酸脹的情緒，逐漸滿溢到他的眼睛里，然后就被扇動的睫毛眨出兩滴眼淚來。

    毫無預(yù)兆的流淚發(fā)生得太快，少年自己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水珠就從他臉上滑落到羅迪的手背上了。

    你在哭？羅迪楞了。

    少年也楞了，等他反應(yīng)過來，立馬深覺丟臉地從羅迪身上逃走了，他縮回自己的座位用力地揉了兩下眼睛，不想讓羅迪看見他的臉。

    電影的片尾曲響起，散場的燈亮了，羅迪湊過去掰他擋在臉上的手臂：讓我看看吧，我給你擦眼淚。

    被強硬挪開手的少年羞得想咬人了，羅迪卻只是認(rèn)真地對視他的眼睛，固執(zhí)地想擦干他下巴上最后一點淚痕。

    粗糙的指腹蹭得少年的白臉也發(fā)了紅，羅迪莽撞地展現(xiàn)單純的關(guān)心，不含半點嘲笑的意思。

    他有了關(guān)心自己的人少年心里轉(zhuǎn)過萬般情緒，他深刻意識到面前的家伙就是一個大笨蛋，無奈得想發(fā)笑，干脆就隨羅迪動作了。他別扭地咬了咬唇又放松，囁嚅道：已經(jīng)沒有眼淚了。

    羅迪還在繼續(xù)追問：為什么會哭呢，你覺得難受嗎？

    不是的，我哭是因為高興啊。這是部好電影，讓我覺得很感動。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少年最終忍不住對羅迪淺淺笑了一下。

    羅迪疑惑，原來高興會讓人哭泣嗎？明明之前他痛苦或者傷心時都從不曾流過眼淚。

    羅迪仔細看著眼角紅紅卻表情輕松的少年，感到有些新奇。她想電影確實是個好東西，不僅把光怪陸離的幻想世界變得如此真實，而且也讓她看到了可愛貓咪的各種豐富表情反應(yīng)，實在有趣。她覺得自己很有聊點什么的欲望，突然就對少年說了一句：其實我和電影里的那個人一樣。

    哪里一樣？都是復(fù)制人嗎？少年的心態(tài)已經(jīng)改變了，還有心情和羅迪開個玩笑。他覺得羅迪確實不像個正常人，體能超常、缺乏常識、不通人情，內(nèi)里木訥得有些傻氣。如果世界上真有復(fù)制人存在的話，羅迪一定就是了。

    羅迪聽不懂打趣，實事求是地?fù)u搖頭，說道：不，我和他一樣，是個殺手。

    碎碎念：

    提到的電影是，2017年下半年上映的冷門科幻電影，我很喜歡，安利一下，同系列的老電影和短篇也很棒哦。故事的時間就是定在2017了，春天就看到這個電影的話確實bug，不要深究。

    還有，造成了劇透就不好意思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