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體育生

    你他媽給老子帶綠帽子你還有理了

    滾！我不想聽！閉嘴！

    要滾也是你滾！這是我家！我

    昏暗臥室的角落內(nèi)亮起一盞暖黃的臺燈。

    楊綺麗抬手摸索到床頭柜的手機(jī)，睡眼惺忪看了眼時間，01:58。她不得不感嘆年輕人的體力與熱情之高，隔壁的小情侶竟然還沒睡有精力在吵架。小區(qū)樓房的隔音效果不好，她近來睡眠淺，毫不費力被吵醒了。

    又是哐當(dāng)一聲，重物砸落在地板。

    隔壁的爭執(zhí)不斷。噪音實在擾人，她坐起身拉開床頭柜，找出盒里裝的耳塞，一邊一個塞到耳朵里，把臺燈關(guān)上重新躺好，被子蒙住頭躲進(jìn)被窩里。

    比起隔壁曾經(jīng)夜夜令她艷羨的恩愛，如今的爭吵卻讓難以再次入眠的楊綺麗勉強(qiáng)從中找到一絲寬慰或許一個人的被窩總有一個人的好處。

    半夜驚醒后的失眠讓她翌日一早不免錯過了鬧鐘。最后戴好耳環(huán)，拎上包。楊綺麗匆匆出了家門。

    來不及打車，她踩著高跟鞋奔小區(qū)門口碰碰運氣。

    以往這個時間打車都費勁，今天還真讓她碰上了，有出租車剛好停在路邊，她跑過去拉開車門上了車。

    師傅，去宅字街誠譯事務(wù)所。

    那司機(jī)看了眼后視鏡，笑道：這么著急啊，你搶人家車嘍。

    ??？

    她回頭，透過后車窗玻璃看見站在路邊一個高大的身影，隨著車起步在視線里變得越來越小，轉(zhuǎn)回身跟師傅笑說:沒辦法，我著急啊。

    二十分鐘的車程，省去早飯她趕到事務(wù)所的時間倒和往日差不多少。

    前臺笑著跟她打招呼：早，楊姐。

    她點頭，早。

    圓形的耳環(huán)隨著她的步伐左右搖晃。

    拿著材料走出來的同事抬頭看見她：楊姐，大老板叫你來了去趟他辦公室。

    說了什么事嗎？

    沒說。

    好，我知道了。

    她穿過長廊走到工位上放下包，走去辦公室敲門。

    聽見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M(jìn)。

    找我？

    她拉開門笑著走向坐在牛皮椅上的先特為。

    看看。他指指桌上的文件夾。

    楊綺麗坐到他對面，拿起來翻看。

    外包？

    嗯，怎么樣？

    振江大學(xué)，離我家倒是挺近的。怎么？她抬頭看他，給我了？

    先特為點頭。

    對我這么好，她打趣他，大概多長時間？

    一周左右。這可是拖我老師的關(guān)系接到的，隨行翻譯對你來說不難。你先看你最近手頭接的幾個筆譯項目忙得過來嗎，不行我就給王泯。

    唉別，這么好的活，剛好又在我家小區(qū)對面，忙不過來也得忙得過來，接了。

    嗯，我也是考慮到離你家近這點。

    行，那我先走了。下次有這么好的活也記得我啊老板。

    我可不是看在私交。

    楊綺麗剛一大學(xué)畢業(yè)在任職的翻譯公司，先特為當(dāng)時就是她的小組負(fù)責(zé)人。后來他出來單干和其他人合伙開了一家翻譯事務(wù)所，楊綺麗才辭職投奔他。到至今私下兩個人也算有六七年交情。

    知道知道，下次請你喝酒。那我先出去了。

    先特為點頭，她拿著文件出了辦公室。

    晚上楊綺麗準(zhǔn)點打卡下班，戴上文件資料坐地鐵回家。路過小區(qū)樓下的超市進(jìn)去買了些菜。

    簡單給自己炒個手撕包菜，吃完飯把碗洗好，她把垃圾袋系上從垃圾桶里拎出來走到玄關(guān)打開門，彎腰把垃圾袋放到門口。

    一抬頭，和站在鄰居門前手插兜的男人眼對眼對了個正著。

    楊綺麗愣了一下，一半是被嚇得，這人沒聲，另一半是她租了房子兩三年，還真是頭一次見鄰居長什么樣。隔壁這間房半年前才有人搬進(jìn)來，平時也見不著人，楊綺麗知道這家住戶是一對小情侶還是因為小區(qū)隔音不好。

    她把男人的衣著看進(jìn)內(nèi)，他上身穿著黑色POLO衫，下身搭一條牛仔短褲，白色襪邊和純白的運動鞋。人看上去精瘦。前額微分的劉海有幾縷向上揚起，精致中又顯漫不經(jīng)心的隨意。眉毛壓得極低，眉尾如利劍，給人一種冷峻。大雙眼皮下那雙眼睛扁長，睫毛微翹。唇角向上，天生的微笑唇。這就又讓楊綺麗說不清他是可親還是冷酷。

    但一想到昨夜的爭吵，楊綺麗又在內(nèi)心對他多了一絲同情，原來這么帥的小伙也會被戴綠帽。

    于是她禮貌性朝他點頭，算是打個招呼，然后身子往回收關(guān)上了門。

    門從里面被人推開，甘敬朗收回視線走進(jìn)去，邊拖鞋邊看倒回沙發(fā)上的計孝桐醉的像一灘爛泥。

    他走過去一把奪過計孝桐手里的啤酒罐，揚出的啤酒撒到手上，順著手指骨節(jié)淌。他仰頭自己先喝了一口。

    這酒有這么好喝嗎？他坐到沙發(fā)上，挑眉看了眼啤酒的牌子。

    比女人好。

    計孝桐說完又拿起一罐，被甘敬朗又伸手奪過來。

    別喝了。

    兄弟受傷！喝酒的權(quán)利都沒有嘛！你說我哈哈，這里他指著自己的頭頂，綠了。這里，他抽著鼻涕又狂懟胸口疼！喝酒還不讓啊。

    甘敬朗放下啤酒罐，你以前可不這樣。

    我以前哪樣，一個女人，有什么了不起？換做以前我也這么想，你不懂，你沒談過，跟你說了也不懂。他擺擺手拍拍甘敬朗肩膀，反過來安慰他。

    甘敬朗挑眉，他有什么不懂，自己家里那兩位已經(jīng)讓他深有體會。

    他嫌棄的把肩膀上搭拉的手打開，我來找你說正事。

    計孝桐不以為意。

    付教練叫我來告訴你一聲，明天來隊里訓(xùn)練。

    不去，沒心情。

    甘敬朗起身:我話給你帶到了，去不去你自己決定，哦對了，歐文教練會來。他眨眼堵住計孝桐的話，就是你想的那個歐文教練。機(jī)不可失。

    計孝桐清醒了，貝奧球隊的歐文教練？！會待多久？

    不清楚。你今晚就整理好心情，明天來隊里訓(xùn)練。

    老付說歐文教練來干嘛了嗎？

    甘敬朗已經(jīng)走到玄關(guān)穿鞋，他搖頭。

    你干嘛？這就要走了？？我失戀了啊喂！不陪你兄弟喝點？

    這點小事，計大情圣肯定能處理好。走了，回去訓(xùn)練。

    卷王啊你。

    甘敬朗給他留個后腦勺，笑著擺擺手順帶關(guān)上了門。

    樓道里通亮，靜悄悄的，甘敬朗邁開腿的腳步停下，鬼使神差地他轉(zhuǎn)回頭看了隔壁那扇門一眼，想起剛才女人打量他時的眼眸，與白天那個匆忙竄到他眼前的都市麗人隔著車后窗回頭望向他的眼神重疊。他搓搓頭發(fā)，走進(jìn)電梯。

    計孝桐果然來訓(xùn)練了，頂著亂遭遭的雞窩頭坐在更衣室長椅上等甘敬朗換運動背心。

    你今早出門照鏡子了嗎？

    甘敬朗揶揄他。

    怎么？

    甘敬朗把手機(jī)遞給他，你自己看，一會就頂著雞窩頭去見歐文教練。

    看著屏幕里無精打采的自己，計孝桐隨意扒拉兩下頭發(fā)。他能來就不錯了，哪還顧得上凹造型。照著手機(jī)把頭發(fā)捋順了。

    行了吧？

    甘敬朗收回手機(jī)鎖到柜子里，走吧。

    兩個人走到籃球場，隊友們已經(jīng)站好隊。

    教練還沒來，大家都在討論一會見到歐文教練要如何表現(xiàn)。

    老付到底準(zhǔn)不準(zhǔn)，不會是炸我吧？

    計孝桐進(jìn)了隊伍站到甘敬朗旁邊問他。

    不知道。但是即使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你今天來不都賺到了嗎。

    計孝桐乖乖閉嘴，心想那倒是。能見歐文教練一面那是可以值得他紀(jì)念一輩子的事。享譽國際的籃球明星教練，帶出過包括他的偶像丹尼斯在內(nèi)等一眾國際藍(lán)球巨星，如果有幸能被歐文教練指導(dǎo)，那簡直就是走了狗屎運。

    甘敬朗內(nèi)心也并不平靜，他望著體育場入口，深呼吸等一個奇跡。

    突然場內(nèi)的討論聲靜下來，所有隊員站的筆直目光如炬望向入口的一團(tuán)身影。

    付任征走在歐文教練身邊笑著比了個請的姿勢，場館內(nèi)漸漸能聽見他們的交談聲，中文以及大家聽不懂的意大利語。

    真得是歐文教練

    隊伍里有隊員情不自禁發(fā)出震驚的慨嘆。

    你緊張嗎

    計孝桐看著越走越近的歐文教練顫抖著聲線問甘敬朗。

    還好。

    他更多的感受是能夠再次見到歐文教練的激動。

    付任征走到隊伍面前停下，同學(xué)們，我身邊這位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我也不用多做介紹。那么我要說的是，歐文教練，將在我?；@球隊進(jìn)行為期一周的籃球訓(xùn)練指導(dǎo)！大家掌聲歡迎！

    甘敬朗拍掌，計孝桐則更熱烈，拍得臉部肌rou都在顫動。

    歐文教練轉(zhuǎn)頭對著付任征說了一句話。

    甘敬朗聽見體育場內(nèi)隨之響起的女聲。

    這么多優(yōu)秀的成員里，我記得有一位叫甘敬朗的年輕人幾年前在比賽上給我留下了印象。

    他這才看見站在付任征和歐文教練身后抬頭露出面容的女人。

    是我。他抬手示意。

    甘敬朗的眼神在與歐文教練對視后，短暫略過他瞥了他身后一眼。

    楊綺麗剛好聞聲看向隊伍，在看見甘敬朗同樣瞄向自己的視線后眼中閃過一絲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