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玉生煙
第八十八章 玉生煙
裴綰綰,你竟噴水了。 裴筠庭向來聽不得這種葷話,一張臉羞得通紅,耳畔他的聲音愈發(fā)聽不太真切。 空山無人,水流花開。 她朱唇微啟,伏在燕懷瑾身上,仿佛剛在波濤洶涌的江河中被人打撈起,有種險些溺水窒息后還生的空白感,整張頭皮發(fā)麻,抽著氣,渾身軟綿綿的,被他扶住雙臂才勉強沒有癱倒在地。 下身泥濘不堪,連她自己都羞于去看,燕懷瑾卻絲毫不介意,在她唇間輕啄后,又用帕子耐心替她擦干凈。 參天大樹棲于水湖旁,螢火蟲仍繞其飛舞,河水仍靜靜流淌,林間微風(fēng)掃過,蕩起一圈又散又合的漣漪。 起伏的浪濤中,唇同頰一般紅潤,如即將被淹沒的旅人。 溫存過后,二人身上皆是汗涔涔的,腳邊肚兜被胡亂揉成一團(tuán)丟棄在披風(fēng)上,現(xiàn)下又被燕懷瑾替她穿回去。 裴筠庭半睜著眼,緩緩回神。她從未有一刻像如今這般倦怠,疲憊不堪,說話的力氣也無,于是任由他動作。 耳邊傳來他溫柔的低聲詢問:裴綰綰,水是干凈的,要不......我下去與你洗個澡? 裴筠庭有些猶豫。 二人赤裸著身子一同下去,難保他不會再哄著人來一次。 她真不能再來了。 燕懷瑾看出她的想法,抖著肩膀笑了好一會兒,隨后將人攔腰抱起:怕什么,不會再折騰你了。 裴筠庭輕哼一聲:誰知道呢。 這頭兩人才結(jié)束酣戰(zhàn),另一頭被燕懷瑾調(diào)走的暗衛(wèi)們正圍著火堆吃展昭幾人給的烤rou,趁著難得休憩的空隙聊天:你們說,主子何時與二小姐成親啊,我這都等不及要喝喜酒了。 雖然我也挺喜歡二小姐,可這......成不了吧?要能成,圣上不早就賜婚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 唉,這話我不認(rèn)同。另一個人嚼了嚼嘴里的烤rou,揮揮手里的串,你莫不是還未知曉他倆如今的關(guān)系?我賭能成。 我也覺得他倆一定能成。展元望著火堆,目光有幾分遲緩,聲音卻篤定,況且一想到,最后并非二小姐與主子成親,我這心里,就總刺撓。 展昭聞言,倒是頗為認(rèn)同地點了點頭。 周思年混跡在這群人中間,一言未發(fā),其余人也沒怎么注意到他。 聽罷他們的議論后,周思年才似回過了神般,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遠(yuǎn)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不輕不重,放在廣闊的郊外,沒點耳力是極難察覺的。然而能在燕懷瑾身邊,為他所用的人,豈為凡夫俗子,剛一聽到聲響,便齊刷刷地站起身來。 眾人轉(zhuǎn)頭望去,就見燕懷瑾正抱著昏睡的裴筠庭,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爻麄冏邅怼?/br> 離得近了就會發(fā)現(xiàn),二人發(fā)尾尚留有清洗過的痕跡,濕漉漉的搭在腦后。 周思年目光復(fù)雜,但為不打擾睡著的裴筠庭,便沒出聲,眼瞧著燕懷瑾徑直將人抱到馬車上,小心翼翼的放下,又吩咐銀兒軼兒替她擦干頭發(fā)后才離開。 不知為何,心中無端萌生一種香豬拱了自家白菜的感覺,說不上壞,可又實在說不上好。 他轉(zhuǎn)過身來,微嘆口氣。 ...... ...... 裴萱盯著牢籠外昏暗的燭光,呆滯地躺在地牢那張她曾經(jīng)無比嫌棄的,又臟又臭的小床上,用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回顧了自己的一生。 牢里的腐霉夾雜陣陣惡臭鉆入鼻中,她卻始終麻木不仁。 她想起裴筠庭對自己說的最后一番話。 裴萱,你自始至終都恨錯了人,我要是你,現(xiàn)在就能斷了自己。 彼時裴萱用無比陰毒憤恨的目光瞪著她,喑啞著嗓子道:裴筠庭,你別以為自己贏了就能耀武揚威,一輩子那么長,誰又能料到未來的日子如何呢?我賭......賭你一定沒有好下場。 不勞費心。裴筠庭付之一笑,我的結(jié)局如何,尚未可知,但你的人生,已經(jīng)一望到頭了。 裴萱的心狠狠往下沉了一沉:什么意思? 莫非你還心存僥幸,認(rèn)為做了通敵叛國,殺人未遂的事還能逃脫不成?她語氣稀松平常,好似只是在談?wù)摻袢仗鞖馊绾?,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屆時你出來后,日子也不會比在牢里好過多少,于你而言,恐怕生不如死。 裴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未等她作出反應(yīng),燕懷瑾便帶著裴筠庭離開了。 她也只得看著一行人揮揮衣袖,徑自遠(yuǎn)去。 一門之隔,牢內(nèi)牢外,涇渭分明。 直至腳步聲漸漸消失,一切歸于平靜后,裴萱才塌下脊背,緩緩癱坐在地。 她都聽獄卒說了,殺人未遂,主犯絞刑。從犯分兩種情況,一起動手的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參與謀劃但未動手的,杖一百,徒三年。 裴萱疲憊不堪地閉上眼,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回到了十年前的鎮(zhèn)安侯府,回到了那個讓她一生難忘的窗臺下,聽著老夫人,她的祖母吩咐將圣上賞賜的衣料給長房的姑娘挑走后,再把剩的給二三房的姑娘相看。那天夜里,年幼無知的她拉住母親,破天荒的詢問為什么庶女總要低人一等。 再轉(zhuǎn)眼她已到上學(xué)的年紀(jì),卻依舊無法得到與嫡子嫡女一樣的待遇,進(jìn)入藏龍臥虎,學(xué)生們非富即貴的翰林院讀書,還是趙姨娘求老侯爺和老夫人許久,軟磨硬泡后,二三房的孩子才得以進(jìn)入僅次于翰林院的麗正書院上學(xué)。 二三房皆由妾生,故不受作為正妻的老夫人待見,老侯爺自致仕以來便對庶支不聞不問,整日閑散,修身養(yǎng)性,寧愿養(yǎng)只鳥兒也不肯管管他們。 她開始意識到,嫡與庶,一字之差,中間隔著多大的鴻溝,宛若銀河,憑一己之力根本無力扭轉(zhuǎn)。 其實諸如此類的事情,她早就見過無數(shù)次了。 譬如她曾無比渴望,卻也只能眼巴巴望著的,溽暑里的那碗櫻桃冰酪;譬如自己的父親,正因是庶子,所以才會被人棄之如敝屣;譬如裴孟喆出事后,身邊人趨利避害,那幾個妾偷偷收拾行李,準(zhǔn)備聽著風(fēng)聲逃走,連合離書都不敢要。 都是因果罷了。 恍惚間,她好像聞到遠(yuǎn)處飄來的,櫻桃冰酪的味道。 睜眼,沒有旁人挑剩的布料、沒有爭吵不休的爹娘、也沒有櫻桃冰酪。 陰暗幽寂的地牢中,她終于從這場曠日持久的夢中走出來,幡然醒悟,原來裴筠庭說的是真的。 醒來之后,她才發(fā)覺這并非好夢。 是她,恨錯了人。 真正有錯的,一直都是世俗。 ------- 出自蘇軾的 參考書籍 BTW,前天點開網(wǎng)站準(zhǔn)備看數(shù)據(jù),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人氣高達(dá)1100,好家伙,比我三天的加起來都多,但是收藏一點沒漲,我一頭霧水 有人給我講講這是咋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