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行簡
第二章 白行簡
說完,他便向后倒去,宋瑜眼疾手快,接住白行簡。 方才那場景任誰看了都覺瘆得慌,但宋瑜也清楚地看到他顫抖的雙臂。 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白行簡。宋瑜輕聲呢喃。 ...... 大師姐!大師姐!大師姐!未見此人先聞其聲,來人是她的小師妹凌若。 凌若風風火火地跑進來,高束起的發(fā)在空中劃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她顧不上喘氣,撐在石桌上道:大師姐,那孩子醒了!但是又有人來鬧事! 又是秦冀?宋瑜皺眉,收起綺羅,抬腳往外廳走去。 秦冀來鬧事的頻率簡直比系統(tǒng)掉線的頻率還要高。 庭院里果然聚集著兩撥人,正吵得不可開交。 一位高個穿藍衣的清秀少年大聲嚷嚷道:我們救他作甚?師尊跟白云狄那廝一向不對付。他忽然露出嫌惡的表情,往地上啐了一口,先前那老東西更是使些陰招,險些讓我們吃了大虧,要我說,當做沒發(fā)現(xiàn)最好!說完,少年得意地仰頭,活似趾高氣揚的斗雞,他的話自然引來一些附和。 秦冀,你枉為修仙之人,還是說,沖虛師叔教過你公報私仇,見死不救?反駁秦冀的是一個樣貌出色的少年,看著比秦冀稍年長些,在眾人中也有些威望,他是宋瑜的師弟。 師弟付黎這一頂大帽子壓下來,秦冀臉色黑了兩個度。 他口中的沖虛真人便是藍衣少年秦冀的師尊,平日里也不怎么同筠瑤真人打交道,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這幾天不知何故,他的弟子也聚在此處鬧事。 大師姐來了,你們都退一步,吵架有傷和氣。有人做和事佬,示意眾人宋瑜已經(jīng)過來了。 大師姐。聚在這里的皆是凌云派的弟子,宋瑜算是大師姐。 看起來都挺閑的,要不要我同師叔說一聲,給你們加加功課?宋瑜瞥了眼秦冀,不曉得他哪來的自信,真當她不會揍他一頓? 宋師姐。秦冀抱拳,筠瑤真人知曉此事怕是會心生不快,打攪了真人閉關可就事大,還是先稟告真人再做處置。秦冀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凌若不樂意了,她從宋瑜背后走出來,袖子一甩,憤憤說道:秦冀,不知道的以為這是你們虛若谷,你別在這兒裝模作樣的! 宋瑜抬手輕拍凌若的背,示意她消消氣,這才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秦冀,沒想到秦冀師弟竟如此關心師尊,早課不上就跑到落云谷來了。 秦冀眼珠子轉了一圈,復又說道:大師姐此言差矣,既是同一門派,也算是一條船上的,到時候掌門怪罪下來,可就大事不好了。秦冀不依不饒,存心攪了這蹚渾水。 誰跟你在一條船上?別給臉不要臉了。凌若被秦冀的厚臉皮氣得雙頰通紅,捏緊了拳頭。 宋瑜不惜得跟他浪費口舌,直接下了逐客令,秦冀,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告訴師叔,二是我請你走。 秦冀想做什么?宋瑜自然猜到了。 白云狄,筠瑤真人和沖虛真人雖是一個門派的,但除了一些必要的客套,私下并不來往,而沖虛真人同白云狄的齟齬由來已久,這暫且不談。 筠瑤真人則是單純看不慣白云狄的為人,曾在多年前的仙盟大會上直說白云狄是無恥小人。后來筠瑤真人更是帶了一眾弟子去門派最遠的落云谷修煉,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到現(xiàn)在。 近來白云狄似乎頗為針對沖虛真人和他的弟子,他們雖相隔甚遠,但也略有耳聞。秦冀今日來,自是打算將一直以來靜心修煉的他們也拉下水,又恰逢白行簡昏迷在落云谷附近,可被他們逮著機會了。 秦冀這小子不是個省油的燈,他后頭還帶了幾個師兄弟,此時皆大聲叫嚷道:來者是客,宋師姐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既如此,還請各位師弟在院內等候,我早已傳密音給你們師尊,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們就能在落云谷上早課了。宋瑜說罷,也不再逗留,徑直進了主屋。 秦冀支吾了半天,臉色鐵青,宋師姐看著好說話,沒想今日卻不留情面,要是讓師尊知道他帶人來鬧事,他少不了一頓打。 師兄,待會兒是不是就能看到他們皮開rou綻的樣子?凌若嘆了口氣,語氣卻興奮。 付黎也配合她,輕笑道:有福了,能有幸看到此等壯觀的場面,中午可得多吃一碗飯。 屋內,白行簡已經(jīng)坐起身,腿搭在床板上,烏發(fā)披散,身上穿著的白色里衣稍微有些大,見有人開門,便抬眼看過來。 宋瑜見他盯著自己,一時心情復雜。 宋瑜:系統(tǒng),你給的數(shù)值真的沒問題吧? 系統(tǒng):百分之百沒問題,宿主放心。 宋瑜:你開玩笑,我不信,他砍蚺那樣子可不像只有40%的黑化值...... 系統(tǒng):您讓他殺的,劍也是您遞給他的。 行,我最擅長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宋瑜嘟囔。 他雖然年紀小,但骨相生的極好,皮膚白皙,卻有種未見過光的蒼白感,此時緊鎖著眉,雙頰凹陷下去,牙齒死死地咬住下嘴唇,血色全無,仿佛正忍受著某種劇烈的痛苦。 秋初,氣溫還未降下來,仔細看去,白行簡的脖頸的汗打濕了垂落在肩頭的烏發(fā)。 白行簡不語,手臂上的符文灼燒,仿佛要熔化他的皮rou,他受制于這疼痛,只好弓著背,身形越發(fā)顯得單薄。 這時,凌若推門進來,手上端著碗湯藥,是一個時辰前宋瑜煮上的。 白行簡退到墻角,胸口急促地起伏,像只脆弱的小獸,宋瑜不是沒有看到,他抬手時一閃而過的紅色符文。 師姐,他.......凌若欲言又止,端著藥碗不知所措。 給我吧,你先出去。宋瑜接過藥碗,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凌若一步三回頭,雖然他沒法傷到師姐,但他的眼神實在是令人心悸,也不知道白云狄是怎么養(yǎng)的兒子,真是比撿來的還不如。 宋瑜捧著藥碗走近了,白行簡貼著墻壁退無可退,他臉上痛苦,絕望的神色交織著,嘴唇險要被他咬出血。 不要......過來。他硬是擠出一句話。 宋瑜將藥放在床邊的矮桌上,道:我不過去,你自己把藥喝了,你現(xiàn)在很虛弱。 他很難分出心神來回答,瞳孔蒙上一層白霧,她的聲音似乎離得有些遠了,聽得不太真切,但跟夢里的一模一樣,難道他昏迷的時間里,她就在旁邊? 宋瑜:系統(tǒng),他是不是痛得迷糊了?不太妙啊。 僵持著也不是辦法,宋瑜柔聲道:不喝藥也行,我得看看你的脈象。 伸手,我給你把脈。宋瑜想了想又說了一句。 也許是一直繃著神經(jīng)有些累了,也許是聽進去了她的話,他遲疑了好久,才慢慢將袖子挽上去,兩只黑亮的眼珠警惕地盯著她。 宋瑜輕嘆了口氣,伸手把在他的脈搏上,很奇怪的脈象,他的體內似乎有幾種不同的毒素相互抗衡著,脈象不穩(wěn),暗藏兇險,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湯藥不管用了,宋瑜心想,倒是有個百草藥丸可以保住他,倒也不是說丹藥不值錢,他們凌云派好歹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門派,幾粒藥丸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你,不覺得惡心嗎?他指的是自己手臂上縱橫的符文,他揪著袖口,死死捂著手臂,說這話時垂下了眼瞼,長睫輕顫,光看臉是人畜無害,與他殺蚺時的神情大相徑庭。 嗯哼,你師姐我見多識廣。宋瑜揚眉,不甚在意道。 哦。白行簡低低應了一聲,抿唇不再言語。 宋瑜:對了,你怎么遇上蚺了?見他稍稍放下警惕,她問道。 白行簡吸了口氣,肺腑抽拉著,眼神卻越過宋瑜,看向窗戶投射到地上的圓形光點,沒有回答。 宋瑜:你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先把藥吃了。說到吃藥,他臉上表情又鮮活起來,甚至往后挪了挪。 太苦,不想吃。他搖頭,一臉抗拒。 但宋瑜是誰,他張嘴的那一刻,宋瑜 就將準備好的藥丸塞進去,白行簡猝不及防,竟也直接咽了下去。 宋瑜:系統(tǒng),看見沒?對待不愛吃藥的小朋友就要趁其不備。 系統(tǒng):學到了,但我用不上。 百草藥丸乃是上百種名貴的藥材煉治而成的,入口即化,味道極苦,可治百病,起效極快。 你!白行簡的小臉終于有了點血色,瞪著宋瑜,氣得不輕。 咳,你不吃我只好用我的辦法了。宋瑜避開他的眼神,輕咳了一聲。 苦澀的藥味在口腔蔓延開,白行簡撩開寬大的袖子,他手臂上的詭秘符文不見了,他閉上眼復又睜開。 不過這藥丸也只是暫時止住你體內的毒素,根治是不可能的。宋瑜打量他的表情,聽了她的話,白行簡頭上翹起的發(fā)似乎一瞬間塌了下去。 但是一定可以找到辦法的。宋瑜安撫他。 宋瑜從錦囊里拿出一袋子糖,那是她來之前順手裝在里頭的。 藥丸是不是很苦?吃個糖?她解開袋子,捏了一塊桂花糖放到他手里,自己也拿了一塊放進嘴里。宋瑜喜愛甜食,尤其是各種糖。桂花糖軟糯香甜,甜絲絲的味道在口腔彌散開來,回味無窮。 白行簡見她毫不猶豫吃了糖,也稍稍放下了警惕,張嘴吃下了桂花糖,他沒有直接咬掉,而是含在嘴里,他很喜歡這個味道,眉眼稍稍放松。 宋瑜好笑地看著他,他的臉上沒rou,腮幫子小小地鼓起,宋瑜伸手戳了戳,指尖溫熱。 師姐!白云狄派人來接他了!凌若敲了門,不待她回應就進來了。 怎么這個表情?凌若一臉嫌惡,又有說不清的慌張。 實在是......實在是太過分了。凌若拉著宋瑜走到一邊。 她附在宋瑜的耳邊悄聲說道:白云狄派了幾個弟子來要人,兇神惡煞的,但我瞧著很怪,他們好像根本不關心這孩子的安危,倒像是來逮捕他的。 宿主,友情提醒一下,您得讓白行簡跟他們走,這關系到之后的主線發(fā)展。 宋瑜皺起眉,他這一回去,怕是日子更不好過了。 宋瑜扭頭看了一眼白行簡,他不知何時下了床,正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往這兒看。 宋瑜走過去,手放到他頭頂,白行簡僵直了身子,宋瑜笑著揉了揉他柔軟的發(fā),既然有人來接你了,那你就跟他們回去吧。 白行簡臉色未變,原本他也是要回去的,只是......他舌尖抵了抵自己的腮幫子,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溫度。 他不說話,宋瑜也難以知曉他在想些什么,便解下腰上的糖袋遞給他,這里面有糖,不開心的時候就吃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