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修真的自由世界

    季秋沒細(xì)說：審案不歸我管。去了就知道了。

    他帶著小露左拐右拐，不多時，到了一棟三層小樓前，正門上匾額寫著：   中樞府。想來是天鏡城的管理機(jī)構(gòu)。中樞府外表看簡簡單單，并不奢華，和小露一路看到的其他建筑相比沒有太大的區(qū)別。這往往是好的兆頭，因為它暗示著管理層并不自詡高人一等。（不久后，小露發(fā)現(xiàn)天鏡城并沒有傳統(tǒng)意義上的管理層，那又是后話了。）

    進(jìn)門后大堂里靠墻放著一溜兒桌椅，只坐了三個人，正在聊天。

    季秋走近，敲了敲桌子：你們幾個，有活兒了。

    那三個人轉(zhuǎn)頭看到小露，又看看季秋，坐中間那個修士哇了一聲：真叫你捉到人了？

    季秋說：她沒跑。

    小露：不是，原來我應(yīng)該跑嗎？

    三個修士交換眼神，最后右邊的站起來：這次好像輪到我了。跟我來吧。

    站起來的這位修士比小露矮半個頭，看起來并不嚴(yán)肅。她領(lǐng)著小露走進(jìn)一扇門，穿過一道走廊，走進(jìn)一個小院，院里鋪著石子兒，花草從石子的縫隙里向上肆意生長，給庭院帶來勃勃生機(jī)。

    粗略看，小院子有五六個房間。修士領(lǐng)著小露走進(jìn)其中一間開著門的，招呼小露進(jìn)去坐下，自己又反身出去。小露四處打量，這個房間不大，書柜里塞滿了文件，墻上掛著一副類似草書的書法，小露看不懂。

    院子其他房間傳來隱隱說話的聲音，但并不嘈雜。因為季秋之前提到了審判，小露猜測這大概是這個城市類似法院的機(jī)構(gòu)。

    不多時，那位修士帶著一個托盤回來，托盤上有點(diǎn)心和茶具。她把托盤放在矮桌上，自己走到另一邊坐下，倒沒急著談事。她給小露和自己倒了茶，示意她吃點(diǎn)心。氣氛很和藹，沒有想象中的兇神惡煞，反而像是在做客。

    我姓方，名寒煙，你稱我為方道友便是。你呢？通報中沒看到你的姓氏。方修士和和氣氣地說。

    小露到底做賊心虛，沒敢吃托盤里的點(diǎn)心。

    聽方寒煙問自己的名字，她回想起來她剛穿越到這具身體時，桃花石寫出的名字，只有小露二字，因為原身是孤兒，又長在土匪窩，一直沒人花心思給她起個正式的名字。她覺得給這個身體亂編一個姓氏不太好，又懶得解釋自己沒有姓，于是她一臉正經(jīng)地說：我姓小。名露。你可以叫我小道友。

    方寒煙噗嗤笑出聲，接著連忙道歉：小，小道友，別介意，我不是有意嘲笑你的。只是這個姓氏不太常見

    小道友搖搖頭，大方地說：沒關(guān)系。

    方寒煙清了清嗓子：那么，說正事吧，小道友。

    她看看手里的紙：最近兩年五個月，一共有數(shù)十位修士在天鏡城中樞府上報遭到搶劫的事情。地點(diǎn)位處石州北方，青潭坡一帶。依照這些修士的描述，其中有一個人很符合你的外觀，請問這是你嗎？

    方寒煙把一張畫像遞給小露，她已經(jīng)在季秋那里看過了。

    小露點(diǎn)頭：是我。

    方寒煙似乎也有些意外小露這樣就招了，她看了小露一眼，又說：既然你認(rèn)罪，那么，你的這部分案子暫時告結(jié)。你打算怎么補(bǔ)償這些苦主呢？

    她又遞來一張單子，列了長長一串被搶劫的東西。被搶者的人的姓名也登記著，但是小露還沒看清，那行名字就被方寒煙用另一個冊子擋住了。

    小露盯著物品名單，努力回憶：搶來的武器、符紙，都上交給莊主了。靈藥還剩這些

    她從懷里掏出三個瓶子。

    本來還能多剩一點(diǎn)，但是之前我遇到一個修士，他看起來受了重傷咳咳，不是我打的啊我看他很痛苦的樣子，就分了靈藥給他。

    小露猶豫一下，沒有把顧子意的名字說出來。她覺得，顧子意一個金丹期的人，被自己打了悶棍，估計是不想為人知道的黑歷史。

    方寒煙收了那三個瓶子，對著單子一一比對，圈出了三個名字。

    好的，我會把這些東西物歸原主。不過，這些修士如果覺得不滿意，也有可能繼續(xù)問你要補(bǔ)償。這就不歸我們管了。

    方寒煙整理著名為土龍山莊的檔案，從里面劃掉了小露的名字。又動手把剛才拿出的資料和收到的藥品歸檔，

    小露等了一會兒，看她忙忙碌碌，把自己忘了，忍不住發(fā)聲問：然后呢？

    什么然后？方寒煙有點(diǎn)吃驚地抬頭，遞給小露一個你怎么還沒走？的眼神。

    我暴力奪取他人財物，沒有懲罰嗎？小露瞪著方寒煙，給她一個這就完事了？的眼神。

    方寒煙和小露大眼瞪小眼，兩個人雞同鴨講了幾句，小露才漸漸明白：天鏡城中樞府沒有懲罰別人的權(quán)力。或者說，修真界整體處于無政府狀態(tài)。沒有任何暴力機(jī)構(gòu)對大眾負(fù)責(zé)，也就是說，修真界沒有官府，沒有警察。

    天鏡城是石州修士的聚集地，中樞府只是作一些文書歸檔、協(xié)調(diào)合作的工作，類似于大學(xué)里的學(xué)生會，最多組織一下活動，登記一下學(xué)生名單，調(diào)解一些糾紛，沒有暴力收監(jiān)的責(zé)任和權(quán)力。

    土龍山莊打劫的這件事，是屬于糾紛來處理的。受到打劫的道士在天鏡城這里登記，中樞府的人則會貼出告示，警告石州的修士不要往青潭坡去。如果在天鏡城看到嫌疑人，中樞府的人會進(jìn)行勸解，但是如果嫌疑人不認(rèn)賬或者逃跑，中樞府的人也沒什么辦法。

    小露終于理解了之前方寒煙她們看向自己奇怪的眼神。

    作為被一個登記在冊的土匪，大搖大擺在集市里散步，也就算了。被人認(rèn)出來之后，又乖乖去認(rèn)罪，自動上繳贓物，確實是讓人不解的迷惑行為。

    方寒煙看小露尷尬，反而寬慰她：沒關(guān)系，你是散修，對我們的事不太理解，對吧。不要放在心上。把案底銷了是好事，以后可以拿到天鏡城的令牌，在我們天鏡城，還有另外四州的都城通行的話，會很方便的。

    小露精神起來：哪四州？

    石州外，還有北州，酒州，江州，蘆州。不過，令牌申請和核查會花一段時間，方寒煙說，看出小露十分感興趣：你今天就要申請嗎？

    小露興奮道：如果可以的話，那就麻煩你了。

    不要白不要。其他幾個城市的名字聽起來很有趣，她暗暗記下，決定以后有機(jī)會要在這個世界好好逛逛。

    方寒煙沒有因為小露前土匪的身份區(qū)別對待。她放下手中的活，站了起來：要申請令牌的話，我們要回前面去。

    小露又跟著方寒煙回到前堂，剛才押她過來的季秋已經(jīng)走了，大廳里空蕩蕩。方寒煙的兩個修士同事正在打呵欠，仍然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小道友的案底銷了，她想要在我們這兒登記。方寒煙又向小露介紹道：這是秦夜。這是吳嘉。

    小露沖她們點(diǎn)頭。秦夜穿杏色道服，是個好看的姑娘。吳嘉臉上胡茬青青，身上有股酒味兒。她們向小露笑笑，態(tài)度比剛才友好些。

    真不錯。這位道友金盆洗手，喜事一樁呀，秦夜嗓門大，人又熱情，祝你道途順利。拿著吧，閣下做過江洋大盜，想必好東西見得多了。我這點(diǎn)小小心意，希望你不要嫌棄。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塞到小露手里。

    小露連忙道謝，接著打開瓷瓶一聞，好么，是靈藥。這去的快，來的也快。

    吳嘉則抓起筆，從旁邊書架上抽出一本冊子，翻開找到最新一頁，寫下小露的名字，卻寫了別字。小露收起秦夜給的靈藥，探著身子看吳嘉寫的字，連忙制止他道：不是拂曉的曉，是大小的小。

    吳嘉嘟囔了一句：唔這個姓倒少見。然后把曉露兩個字劃掉，又另起一行，寫下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