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
事后
把你關起來,好不好。 白池沙著嗓子,從背后圈住唐景玨勁挺的腰,不愿撒手。唐景玨太對她胃口,以至于她小氣到撇至人前都要隨之提防的地步。 如果唐景玨這樣的人能被馴化,一輩子打上白池所有物的烙印,脖子上卡住金屬項圈,一搖鈴鐺就涎水橫流,該是多么具有成就感的事情。 之前做動物實驗的時候,從不會引起人過多同情心的軟體動物和節(jié)肢動物開始,拆開河蚌的殼與拔下龍蝦的足,大多數(shù)人都能做到,即便知道是活體解刨,但它們活著的生理活動也不明顯,類人程度相當有限。 牽扯到小鼠、雞、牛蛙這些,部分同學就下不了手了,生活史與人類相似的程度越高,人類對其的共情能力就越強。 白池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家兔尿生成的實驗。活的、被關在籠子里的兔子,麻醉后將兔子的四肢固定在木板上,從恥骨向上與沿中線切開,純白的毛發(fā)上因為染上鮮血粘在一起。 實驗結束后輕輕地拂過兔子僅有一層絨毛的內(nèi)耳,只需要在耳緣靜脈注射一針空氣,沒多久就會造成阻塞,一點空氣就能輕易帶走它的生命。 手停在兔子心臟的位置,能慢慢體會到它柔軟溫熱的毛發(fā)逐漸變涼,皮rou會變得僵硬,遠比想象簡單得多。 身后是唐景玨穩(wěn)定有力的心音,一下,一下。 她本來只貪唐景玨皮相,想招惹完就跑,想著吃到了的東西還能有什么可惦記的?但情事令人上癮,嘗過幾次還覺不足。唐景玨,不是任人宰割的家兔,她越靠近,就越發(fā)泥足深陷。 不起嗎?唐景玨將她的手按在掌心,包裹嚴密,強勢又霸道。 白池用交疊在一起的腿蹭了他一下,閉著眼睛又往他懷里窩了窩:累死了。 是嗎? 是啊。跟你長相一點都不一樣。白池抱怨道。 唐景玨細吻白池肩背,含混地問:長相? 長得薄情寡欲,肖想你一遍都覺得要遭天譴。 肖想什么? 白池咬牙切齒,很好,很會抓重點。 想你在床上的樣子。 嗯? 白池覺得唐景玨不是在吻她,是在咬她。 實在想不出,只好親眼看看了。你不用上班? 休假。晚上去師父家吃飯。 白池沒再搭話。 就算背后的這個人再好又怎么樣呢?歐文只不過是從既定的死刑犯變成了被設計的死刑犯而已,貴西機關亂成這樣,難道楓林就干凈了么? 還是簡單的欲望好,遠比矯飾曲折的人值得信任。 即便不能到此為止,也最好就沉淪在欲望里。 只沉淪在欲望里。 唐景玨感知到白池突變的情緒,卻什么都沒說,包括馬秋林當日所說,關于熊馮特故意泄漏白堇年的消息,他也沒有跟白池提過。 至于白池不清醒的那句把你關起來,倒是唐景玨想做的事,把白池關起來,遠離基地。 如果在收養(yǎng)期間對白池進行干預,像斯金納強化動物一樣,關在一個另類的斯金納箱里,對白池施加cao作條件,也許能把如今離經(jīng)叛道的白池扯回正常的位置,像所有人希望的那樣。 但他不愿,也克制著那樣做的想法。 這種行為并不人道,另外,把未知的罪惡扼殺在搖籃里,不是他的責任。經(jīng)由法律審判后做出裁決并實施相應措施,是事后管控,不能因為那點可能性在事前強制執(zhí)行。 道德決定上限,法律規(guī)定底線。 我該回去了。白池說。 回到那個小區(qū),恢復渡鴉的身份。 師父想見見你。 唐景玨沒動,白池輕易就能掙脫他的懷抱。 不見。 白池從唐景玨衣柜里順走了一件襯衫,準備穿著它離開,仿佛她回來的目的就是做場愛,做爽了就走。 全年無休的唐景玨本就沒有賴床的習慣,唐隊的精力慣于與犯罪分子周旋,神經(jīng)的緊繃已成為常態(tài)。 當年老局長要退的風聲已經(jīng)傳出,禁毒局權力下放,落到自己師父楊遠征頭上,如果楓林市局不可信,最值得白池懷疑的人,一定就是當年就負責基地專案的楊遠征。 所以唐景玨沒有挽留白池。 他端坐在暗棕木紋的桌子前,鼻梁上嵌一副金絲眼鏡,翻動書頁時露出袖內(nèi)的皮質(zhì)表帶,越發(fā)顯得孤高冷峻。但他平日封到頂?shù)囊r衣散了兩粒扣,鎖骨處的紅痕斷了清冷相。 白池倚在門口觀他這副模樣,百看不厭。門脊卡扣起伏,抵著軟紅的皮rou,硌的生疼。 我走了。白池輕聲說。 跨出室門那一刻,房內(nèi)工業(yè)簡約的裝修風格,襯他,但沒人氣。 白池覺得唐景玨格外孤寂,他像極了一棵樹,長久生活在肅穆冬季,從沒有枝繁葉茂地熱鬧過一場。 她從前看過一句話,具體辭令已記不太清,大意是,當女人覺得一個男人脆弱可憐時,就已經(jīng)愛上他了。 雖然白池自己并不覺得。 她反而覺得說這些話的人腦子都不太好使,發(fā)自內(nèi)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