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錦繡堆(簡)
第一章 錦繡堆(簡)
平心而論,周子舒是不愿意接這個任務(wù)的,盡管晉王一再強調(diào)自己絕無此意,周子舒還是覺得這個任務(wù)帶了些色誘的意味。 晉王要她綁走一個路過晉州的徽州富商,讓那人為了保命把自己手上的錢財交一筆出來,當(dāng)然,晉王也看中了富商做的紙筆生意,想插手進(jìn)來分一杯羹。 周子舒一邊忖著自己這位表哥的錢到底都花在了什么地方,一邊對著鏡子畫眉毛,琢磨怎么樣才能把易完容的自己畫得風(fēng)塵氣重一點,幾回都失敗后她扯掉了那張稍顯平庸的面皮,換了另一張美艷的上去。 總算差強人意。 周子舒拿著小銅鏡調(diào)整眼神,調(diào)整到差不多了才去換衣裳。舞姬的衣服有些暴露,白衣的劍鞘被她纏了一堆綢帶姑且充作腰帶在用這種場合她不帶上白衣,總覺得缺少了些什么。 年紀(jì)不大、個頭高挑、做紙筆生意因此看起來像讀過書的,周子舒不費吹灰之力就鎖定了人群中最顯眼的那個暗紫色衣裳的男人,心想怪不得這人犯晉王的忌諱,以她的品階在晉州城也不能穿紫色,又何況一介商人。 時逢亂世,藩鎮(zhèn)割據(jù),硝煙四起,縱然談不上禮崩樂壞,卻也沒什么人還在乎禮法。 只不過江南總比晉州安寧。 周子舒心里已經(jīng)解釋了紫衣人的行為,一個旋身跟進(jìn)了他的房間,在對方詫異的眼神當(dāng)中給他倒了一杯酒。 姑娘應(yīng)該不長這模樣?紫衣人沒問來者何人,接過酒,也不喝,借著燭火細(xì)細(xì)端詳起周子舒來,這易容好生精致。小可姓溫,溫客行,不知姑娘有何見教。 周子舒自然是否認(rèn),只說自己是樓里的舞姬,原就生得這副模樣,溫客行不信,說姑娘聲音如珠玉墜地,這臉卻顯得俗艷,甚至試圖上手摸了摸周子舒的臉,周子舒也任他摸了,但溫客行沒錯過眼前美人兒瞬間抬起的手,覺得事情更有意思了。 怕我給你下毒?周子舒二指仍然在溫客行接過的酒杯上,她把酒杯奪回來一飲而盡,給溫客行看空了的杯底。 溫客行只說這酒不好喝,怕委屈了姑娘,周子舒頓了一下,她是個不挑酒的,有酒就能喝,好不好喝反而是次要的。 這人看起來是錦繡堆中長大的,徽州在江南以西,算富庶的地方,挑揀些也正常。 溫客行取了一壇子酒出來,在那酒杯里頭斟了,低頭就著周子舒的手飲下了。 一個驚訝于對方是個放浪輕佻的公子哥,另一個則懷疑起眼前的美人是哪個江湖門派的千金,做派竟如此豪放,雙方各懷鬼胎,溫客行干脆叫了一桌子菜進(jìn)來,周子舒也沒同他客氣。 晉州產(chǎn)醋,時下更是有柿醋,配河鮮是一絕,但周子舒其實這么些年也不太吃得慣晉州菜,象征性地動了幾筷子就停了。 也是這一??曜寽乜托懈哟_定了自己的判斷,這姑娘打扮得像個舞姬,聲音像個樂伎,但應(yīng)該是富養(yǎng)長大的,對菜肴有自己的偏好。 此人酒量還可以,不過在他飲了小半壇之后,周子舒心下違和感愈發(fā)重了。溫這個姓在晉陜是大姓,但在徽州并不常見,更何況商人逐利,她都暗示自己的身份在晉州有官階了,卻不見對方接話要去拜見晉王,反而一雙眼永遠(yuǎn)在自己身上流連。 倒不是起了色心的流連,但窺探她的易容術(shù)對周子舒而言算不得什么好體驗。 她起過兩次疑心,只是都被自己按下了,如今想來不管是不是任務(wù)目標(biāo),先打暈了帶回去吧。 周子舒一個手刀準(zhǔn)備往這溫姓人的頸側(cè)上打去,卻在靠近他皮rou的時候被擒住了手腕。 這人有武功,而且武功還不低。 小可是什么地方招待不周了,姑娘竟要痛下殺手。 周子舒掙了兩把沒掙開,想拿暗器,想起自己如今這身衣服并沒有暗器,遂試圖用左手去抽白衣。 溫客行直接把人轉(zhuǎn)了一圈摟在自己懷里制住,這回徹底把周子舒惹惱了,在椅子上和溫客行來回過了七八招,她手快,這男人的手倒也不慢,只是對方不想傷她,每每只是防住了她動作便罷。 只不過好像有什么抵著自己? 周子舒以為是暗器,正準(zhǔn)備反手去抓,手腕被溫客行抓得死死的,徹底動彈不得了。 姑娘再動下去有些事可就由不得小可做主了。溫客行聲音低啞,力道卻大得嚇人,周子舒突然反應(yīng)過來剛才抵著自己的是什么了。 溫公子剛才過招的時候,該碰不該碰的地方也沒少碰,現(xiàn)在來說由不得你了?周子舒也喘著氣,她方才光是胸就被碰到兩三回,更別說腰了;若不是對方顯然是動作受制約不小心碰的,她定要想個法子弄暈了人,帶回天窗大牢里關(guān)起來。 想是這么想了,她也沒放棄和溫客行過招,從桌前一路交手到床邊,把溫客行逼到上身仰倒在床榻上,見對方要跳起來,她傾身按住了男人的雙臂。 可服氣了?她垂頭盯著溫客行的眼睛。 她的釵環(huán)本來就在打架過程中有所松動了,這么一垂頭,固定用的釵子從烏發(fā)上滑下來,一頭青絲散開,不少散在溫客行臉上,溫客行當(dāng)即呼吸一窒。 有青絲襯著,連那張艷麗面皮都更艷了一分。 打了這么久面色卻不見發(fā)紅,確實是易容。溫客行不肯答,卻指出了另一件事。 周子舒沒忽略溫客行愈發(fā)幽深的眼神。這人武功看不出來路,和她過招有時候看起來像要下殺手,卻又能及時制住自己,天窗最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也沒這樣的本事。 更別提打成這樣了還惦記她的易容術(shù)的事情。 若能為她所用,便是今夜就把這個溫客行睡了也未嘗不可。 溫客行有些錯愕,他沒錯過周子舒的眼神變化,對方對他也是有些企圖心的。他喜歡美人,素日里因為他的身份,倒是沒什么人敢來投懷送抱,但這一位說是投懷送抱也不恰當(dāng)。 原以為是看上了他皮相的哪個江湖門派的小姐,現(xiàn)在看來,倒有可能是位大人。只他初到晉州,不知道晉州有哪些女官,不然早就通曉眼前人的姓名了。 試探了一夜連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溫客行都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