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襲
遇襲
黎青青低眉順眼地沉默,孟云壑瞥一眼她扒在碗沿上來回扣動的手指,粉盈盈泛著光的指甲蓋現(xiàn)出了白邊,泄露了主人的煩躁不安。 人總?cè)菀讓ι矸莞叩娜水a(chǎn)生天然的畏懼,孟云壑有些后悔提及自己的身份,他不希望黎青青怕他。 不過事有些麻煩,若是處理不妥,革官去職也未可知。孟云壑端起茶杯輕酌,似真似假輕描淡寫地賣慘。 黎青青頓時拋開顧影自憐,滿腹都成了擔憂:很棘手嗎? 話出口才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黎青青頭一次羨慕起那些很會察言觀色跟人聊天的女子,她在這上面好像沒有什么天賦。 孟云壑看向她,含著一點淺笑,好似一點也不把那些麻煩放在心上:最多不過無官一身輕,娘子不必擔心。 他的臉迎著午后的光,眉骨桀驁地挺立,眼窩那樣深,里面嵌著的兩顆眼珠子像黑色的玻璃球,通透又璀璨。 黎青青的心又不受控制的亂跳,他長得真好看。 很快回過神來,宛如被灼到撇開臉看向自己面前的碗,耳根發(fā)燙睫毛上下忽閃,像受驚的小蝴蝶。 他直白地將自己的心情說出來,讓黎青青心生怯怯。 低著頭,又將自己的發(fā)旋兒露了出來,濃密纖細的發(fā)絲在陽光下閃耀著綢緞似的光。 孟云壑想去摸摸她的頭發(fā),一定很軟,還想親她,上次在周家,那么短的時間,沒親夠,若是她清醒著用唇舌回應(yīng)自己是什么樣的姿態(tài),孟云壑的腦子里此時靡艷一片,身體秘而不宣的變化起來。 下一瞬,孟云壑的目光驟然一深,在黎青青還未反應(yīng)過來之時,拽著她的胳膊將她帶到了地上。 黎青青嚇得一恍,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自己此刻為何會躺在他身上,須臾,箭矢射入桌子的簌簌聲依次響起,像從前上學時聽到黑板上被劃出尖鳴的聲音鉆進耳朵里,黎青青全身的汗毛豎起。 畫舫外的小廝和丫鬟在尖叫,孟云壑很快把她往桌底一送,快速而又簡短地命令:躲著。 黎青青看著他那雙忽然變得銳氣十足的雙眼,如同酣睡足夠起身覓食的獵豹,全都是警覺和攻擊性,哪還有半點溫煦,她思緒混亂,卻在他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拽住了他的袖子:你呢? 孟云壑按住她的肩膀再往里,確保外面任何角度的箭都扎不到她身上:我不會有事,護好你自己。 就是護好我。 沒有說出口的話淹沒在尾音里。 金陵管著江南東邊一片的漕運,背后金主欺負劉家天下新朝初立不會拿他們怎么樣,暗地里靠這個營生給自己撈錢財,當今太子有心想敲山震虎,孟云壑自請私訪來此,試著將漕運一家官營改為多家民間商營。 傷害了幾個金主的利益,孟云壑猜到會有此劫。 只是沒想到會挑他跟黎青青相處的時候。 孟云壑奔到畫舫外,隨手用長劍劈開了從水里跳上來的一個黑衣人的脖子。 血濺到他臉上,順著眉毛流下來,孟云壑卻毫不在意,鴉黑的雙眸藏著萬千鋒利的刀,面上陰沉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黎青青在畫舫里,這叫他頭一次無法專注眼前的戰(zhàn)局。 怕她看到自己殺人,怕她受傷,怕那些人知道她是自己的軟肋會時刻對她不利。 孟云壑心里徒然生出一股黑色的暴戾,重生以來,他喜歡事事掌控,不喜歡捉摸不定,尤其事關(guān)黎青青,變數(shù)意味著什么,上輩子付出的代價他很清楚。 隱在暗處的護衛(wèi)圍了上來加入戰(zhàn)局,孟云壑短喝一聲:留活口! 旋即折返進畫舫,還沒走兩步,就驚覺畫舫開始傾斜。 有人鑿船! 方才黎青青上來后,畫舫系在碼頭船柱上的繩子被解開,船夫劃著槳把畫舫搖曳到了湖心。 黎青青躲在桌底,太緊張了,嗓子里灌滿了涼嗖嗖的風,呼吸都要隨時停頓。 她如孟云壑所言呆在那里一動不動,聽著外面的動靜,兵器相交的聲音,有人落水,有人尖叫,她凝神,想要從這嘈雜詭譎里捕捉到孟云壑的痕跡,沒多久,手心底下卻感到有水從毯子里漫上來。 黎青青抬起手,真的有水跡,不是她的錯覺。 來不及驚慌,黎青青想著萬一船沉后要怎么自救,她不會游泳,必得弄個可以漂浮起來的東西,一時又擔心外面的孟云壑現(xiàn)在怎么樣,紛雜擾擾,全身神經(jīng)繃得死緊,心都要蹦出來。 面前桌子上低垂下的繡面桌布被撩起,一下大亮,黎青青惶惶抬頭,看到半張臉都是血跡的孟云壑,太陽xue都要炸開。 他伸出長臂攬住黎青青的背將她半抱出來,黎青青手撫上他的顴骨,眼底驟紅一片,聲線都亂了:你受傷了?! 孟云壑握住她的手,他摩挲她的手指,將那上面不屬于自己的血擦掉,不想她沾上一點,兩個人誰都沒發(fā)現(xiàn)他們現(xiàn)下的姿勢如何不對,他對黎青青道:不是我的,會游水嗎? 許是怕嚇到黎青青,他的聲音并不急,表情也很穩(wěn),仿佛在他身邊就什么也不用擔心,這很管用,黎青青真的慢慢鎮(zhèn)定,搖搖頭道:我不會。 她沒有驚惶失措地亂跑,也沒有懼怕無章地尖叫,他一直知道,黎青青看著軟弱,實則聰慧又堅毅,若非時機不對,簡直想親她給一個獎勵。 不要怕,我不會讓你有事。孟云壑一直牽著她的手,無比的鄭重。 作者有話說: 兩章內(nèi)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