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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

    

倒霉



    二人的聲音同時響起,軟的硬的身子撞到了一處。

    黎青青只覺腰間一緊,隨即便陷入了一個陌生的懷抱。

    周身都是松木沉香的味兒,男子身上的熱氣通過他堅(jiān)實(shí)的臂膀源源不斷地過渡到她身上,身后好似建造了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墻,只是這墻是活著的,黎青青幾乎能從自己單薄的肩胛骨處感受到他的心跳聲,還有那箍在她腰間無法忽視的強(qiáng)韌手臂,與周文笙略顯文弱的手臂完全不同,露出的一截小臂上精干的肌理骨架分明,野性十足,仿佛微一用力,就能將她細(xì)嫩的腰肢掐斷。

    黎青青被他身上的熱氣蒸地發(fā)暈,她背對著孟云壑,未看到他幽暗的眉眼和滾動的喉結(jié)。

    她的身子實(shí)在是太軟了。

    連撞進(jìn)他胸膛的肩膀都仿佛沒有骨頭,柳枝似的腰,仍是柔韌纖細(xì)的,不盈一握能叫人輕易折斷,但孟云壑知道,這腰在床上可折疊的弧度有多驚人,無論他怎么折騰,都能弓起來承受

    孟云壑體內(nèi)的血在極速奔涌著,連太陽xue都繃起了青筋直跳。

    只是這些黎青青都看不到,她又驚又有點(diǎn)怕,周文笙從不會在床下與她親密,穿越前她又是個母胎單身,雖說活了兩輩子,但論及經(jīng)驗(yàn)可以說是與小白無異,她還從來沒有過被男人擁抱的經(jīng)歷。

    但這孟公子是個君子,還未等她覺得不適掙脫,他已放開了她,甚至向黎青青道歉:抱歉,在下冒犯了。

    是因著自己的冒失才有此插曲,他卻道歉,黎青青頓感慚愧不已,低著頭不敢看他:是我的不是,多謝公子,我走了。

    及至出門的時候,頭都低低地垂著,仿佛這樣就不會叫人瞧見她緋紅的面頰。

    孟云壑看著她露出的半截?zé)o暇頸子,跟在她身后無聲地笑了一下。

    周家門口的石板有一個凹陷,里面總是會有水跡,黎青青經(jīng)過的時候提著裙子繞了一下,不防瞥眼看到孟云壑站在自家門口望著她。

    他方才一直沉默著,竟送出門了么

    黎青青心中劃過這個念頭,才想起自己正提著裙子露出了鞋面,又是一陣莫名的羞臊,招呼也沒跟他打,忙進(jìn)自己家院子里去了。

    卻說周文笙這邊。

    他今日十分倒霉。

    剛出巷口沒多久,迎面撞上一人,那人懷中揣著一個花瓶,跟他這一撞,立刻掉在地上摔了個咣當(dāng)響,四分五裂了。

    那人穿金戴銀看起來十分富貴,當(dāng)即便趴在地上嚎哭起來,拽著周文笙不肯讓他走。

    這是定窯的孤品!孤品??!你賠我!你賠我一條命也不能夠!

    他嚎哭不止,話里透露出來的信息量卻叫周文笙如遭雷擊。

    定窯瓷器名貴,但是一碟瓷盤就要數(shù)十兩,更何況這么大的花瓶

    周文笙是讀書人,言行舉止都十分注意,他又是舉人身份,周遭遇見的都對他禮遇有加,今天竟被人拉著如此撒潑,他面薄,一時間吶吶不言,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

    兄臺,你能否先起來再說過了半晌,他才抬著那人的胳膊道。

    誰知那人起來后,拽起周文笙的衣領(lǐng),咬著牙惡狠狠地道:你知道這花瓶多少兩銀子嗎?你賠得起嗎?

    周文笙哪經(jīng)過這個架勢,被他兇神惡煞的樣子嚇住,支支吾吾你啊我的沒個具體的章法,這時人群里出來一人,搖著扇子按住那苦主的手:哎這位仁兄,你如此逼他,那花瓶也好不了,倒不如坐下來商量一下如何解決。

    苦主斜眼一看,來人衣冠楚楚,腰上那塊玉都值不少錢,想來非尋常之輩,語氣收斂不少,問道:你是他什么人?

    鄙姓喬,不是什么人,喜歡湊熱鬧罷了。他面庭開闊,說話總有一股漫不經(jīng)心的味道,又看向周文笙:在下瞧這位公子斯斯文文,定然不是什么賴賬之徒,若能好好解決,何必結(jié)仇呢。

    周文笙連忙點(diǎn)頭應(yīng)是:是,是,我不會賴賬的。

    苦主這才作罷。

    三人尋了一個茶攤坐下,最后擬了個還錢的數(shù)額,足足要三百兩白銀。

    你若覺得這數(shù)不對,我們大可去典當(dāng)行問一問,典當(dāng)行隨你挑,這花瓶送去絕對要四百兩往上,若非看在你是舉人的份兒上,我絕不會讓你還這個數(shù)。苦主姓蔡,話說開了看著倒也像是個敞亮人。

    周文笙到底沒那么笨,斟酌著道:定窯的瓷器我知道,只是不知在簽字據(jù)之前,能否去驗(yàn)一驗(yàn)

    你說我坑你!

    蔡姓苦主眼看又要暴起。

    蔡兄蔡兄喬公子按住了他: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

    哎,哎,人之常情想他周文笙寫起文章來簡直行云流水筆掃千軍,這會兒竟然只能跟著人附和周文笙亦覺得難堪無比,聲音漸消了去。

    于是,三人又去附近有名的典當(dāng)行驗(yàn)了驗(yàn)花瓶,講句實(shí)在的,典當(dāng)行老板開口之前,周文笙確實(shí)還有一絲期望,但這期望被典當(dāng)行老板無情的碾碎。

    這花瓶確確實(shí)實(shí)是定窯出品,還是孤品,若放在他們典當(dāng)行,五百兩都賣得出去。

    周文笙臉色十分難看,但他身上有讀書人的傲氣,即便他知道把自己家里掏空了也拿不出這三百兩,仍是選擇了簽字印手印。

    姓蔡的拿了字據(jù),又知道周文笙是舉人,在柳川書院做教諭,約定了三個月后來收第一筆錢,然后便走了。

    周文笙目送他離開,整個肩膀都垮下來。

    三百兩,他又從哪里能弄來三百兩呢。

    喬業(yè)也就是喬公子,見他如喪考妣的樣子,忍不住道:老弟可是為難?

    周文笙慘笑一聲:誰能不為難呢?他瞥向喬業(yè):可能這錢在喬兄眼中不算什么,于我而言卻是天文數(shù)字。

    若是老弟為難,我倒是可借你周轉(zhuǎn)一些。喬業(yè)提議道。

    周文笙心下一喜,但很快便疑惑道:喬兄,非我多疑,只是你我素昧平生,為何愿意借我這么一大筆銀錢。

    卻見喬業(yè)看著他似是陷入了什么不堪的回憶:不瞞你說,我曾經(jīng)有一摯友,與我是過命的交情,他因著欠錢不好意思告訴我,卻也無力償還,竟被人活活打死在大街上,這件事對我來說是畢生之痛??傁胫?dāng)時若是有人愿意慷慨解囊,他說不定便不用死了。錢財(cái)不過身外物罷了,若能用它救人一命,我又為何要吝嗇?

    周文笙聽他說完,先是唏噓不忍,隨即又被他朋友的下場嚇住了,要是他到時候沒錢還,是不是也會被討債的打死在街頭?

    越想越覺得心驚rou跳,周文笙艱難的開口道:那不知喬兄能借我多少周轉(zhuǎn)你放心,該有的利息我定然不會少。

    喬業(yè)卻哈哈一笑:老弟這么說真是看不起我,這點(diǎn)利息,我還不放在心上,你就算不還我,我也只當(dāng)水漂。

    三百兩在他嘴里竟如此不值一提,周文笙不禁咋舌,亦忍不住問:喬兄如此散財(cái),家中難道沒有意見嗎?

    我家中的產(chǎn)業(yè)都是我攢起來的,他們敢有什么意見?喬業(yè)扇子一揚(yáng),表情頗為自傲。

    周文笙愈發(fā)好奇:喬兄竟是白手起家嗎?當(dāng)真是少年英才,年紀(jì)輕輕便有如此家業(yè),我真是自愧不如了。

    哎,你這就是妄自菲薄了,你賺錢不行,我讀書不行,我還要說你這個年紀(jì)就能做舉人,我這輩子都做不到呢。喬業(yè)安慰他,忽而話音一轉(zhuǎn):況且,我這賺錢的門路也不需要多聰明使勁兒,簡單得很。

    周文笙眼前一亮:不知是什么門路?

    喬業(yè)唰地把扇子展開在二人面前,隔絕了他人的視線,壓低了聲音對他道:賭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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