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已焉哉
亦已焉哉
霍家的小侯爺霍星流本乃忠臣之后,作為秦國嶄露頭角的英雄人物曾屢立戰(zhàn)功,卻因為心有不臣,卻生出許多謀逆之心,勾結(jié)朝中文武朝臣十?dāng)?shù)人,各地、邊關(guān)將領(lǐng)二十余位,書信均為其親筆所書,內(nèi)容露骨,不臣之心昭然于世,入獄不足五日,便離奇暴斃,然,不足以平王只憤,爾后下令誅其三族。 從前霍星流是世子最親近的心腹幕僚,如今霍家倒臺,世子更是元氣大傷,為父王猜忌,不幾日再次舊事重提,再查當(dāng)年世子顧釐薨逝之案。去年重查時不同,這次是吏部親查,更有當(dāng)年知情者見大勢已去,主動投案,想來不出幾日,便可真相大白。 不知怎地,今年秋天的瀛城要比以往任何一年的秋天還要蕭瑟清冷。 好好好,真是好一出殺夫證道。梁姑娘真真是女中豪杰,顧某佩服!客棧內(nèi)早早點起了熏籠,氣氛暖洋洋的,一側(cè)閑室架著紅泥小火爐,容光煥發(fā)的七公子殷切地烹著茶,語氣中透露著喜不自勝,姑娘要的盤纏種種,某都準備了。天亮?xí)r城門邊的護衛(wèi)是安插好的,只管拿了牌子出去,保管一路都暢通無阻。還望姑娘此去燕國暢通無阻,早日復(fù)國,完成父兄遺愿! 梁鳶臉上腫消了,但還有些淤痕在,醫(yī)者看過診,提點她不要多做表情,免得牽動傷口,影響恢復(fù),這會子便是一張冷臉,看不出有什么情緒,只拿了面前的茶杯,輕吹幾口氣,慢慢地吃。 顧景州一樣吃了自己面前的那杯,又道:不過此去赴燕山高水遠,姑娘確定要一個人嗎?哦,梁姑娘不要多心,只不過近來形勢要亂一些,若是不嫌,某可以派一兩位武功高強者護送你。 不必了。我不相信男人包括你。少女突然露出盈盈笑容,若有所思的看著對方手中之杯,公子覺不覺得你這一輩菊花茶,似乎有些甜? 一股寒意自顧景州腳底升起,條件反射想要把剛剛喝進去的茶噦出來,可惜杯子淺,只不過幾口的量,實在吐不出來。倒是梁鳶安慰他道:雖然呢,我是比一般女子狠毒了一點,不過我不傻。七公子放心,若我設(shè)計殺你,那之前我們做得這些不都白費了嗎?何況沒有你,我怎么逃得出去呢? 咳咳,咳咳咳咳顧景州努力平復(fù)起呼吸,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已經(jīng)漲紅發(fā)燙的脖子,勉強道,你倒是好縝密的心思。 所以只是一點點預(yù)防的手段而已。杯子被我事先用藥水煮過我知道你神通廣大,麾下有幾位神醫(yī),所以,并不任何一種調(diào)制出來的毒藥,而是我自己胡亂調(diào)配的,總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至于混在一起有沒有毒啦,會不會傷你哪里啦,就要靠公子麾下的神醫(yī)來判斷了。至于公子什么時候能得到方子,就要看我什么時候能安全了。她作勢惋惜,幽幽道,忍辱負重了這么多年,馬上離王位只有一步了。公子應(yīng)當(dāng)也不想有命謀求,無福享受吧。 顧景州一怔,片刻后撫掌大笑:好,好!不愧是王族之后,是為大才??上Я耍裟闶莻€男兒郎,或許楚國一開始就不會亡。說著斟茶一杯,一飲而盡,將空杯示于她,梁姑娘,景州以茶代酒,祝你一往無前,萬事亨通。 可惜梁鳶并不吃他這套恭維,擺擺手請他離開:若是無事,公子請回吧。我還要準備許多東西,若是日后有緣再見,屆時再溫酒小敘不晚。 送走了顧景州,梁鳶簡單收拾了行囊其實她根本沒什么行禮,瀛城里她所享用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簡單兩身衣裳,一雙好趕路的鞋,再一些盤纏銀兩,和必要時可以置換幾樣金飾,便什么也沒有了,天色一暗,便出了客棧,一路往郊外走。 她走了很遠很遠,直到月亮升起,掛在了最高的枝頭,才終于在荒蕪的小徑盡頭看到個隱隱約約的人影。 那邊也看見了她,高高揮起手,奔過來喊道:小貍姑娘,小貍姑娘 見到闊別已久的故人,滿城風(fēng)風(fēng)雨雨,她竟還對自己一如從前,梁鳶心里總算有了些暖意,上前去道:連翹姐,你來了。她不說閑話,伯父伯母呢?可還好? 好,好著。他們在山中暫居,多半現(xiàn)在還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這這小貍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連翹在數(shù)個月前就接到了梁鳶的書信,信中詳細安排了霍家一大家子去處,當(dāng)時說是設(shè)法請他們親臨入京,見證他們的婚禮。所以雖然古怪些,也沒有多想,一一照做了。她亦是按信中的要求,在婚期之前就動身入京,結(jié)果眼見著就要入京,卻在途中聽說了霍小侯爺?shù)淖児?,心中又驚又怕,更是明白了當(dāng)初信中布置的真正用意。 她實在有太多話想說,想問,剛想繼續(xù)說話,卻看見月下她一側(cè)的臉烏青泛紫,還有一股不好聞的藥味,便道:你受傷了? 不重要。這都不重要。連翹姐,如今你是這世上我唯一能夠信任的人,能不能保全霍家上下、保住霍星流的命,就全靠你了。 小侯爺沒死?!嗯是了,是了,這應(yīng)當(dāng)是姑娘一早就算好的。不過我還是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按照我說得做。梁鳶一早不是從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姑娘了,一路來得警醒,確定了沒有眼線,這會子拉住連翹的手,跟我來。 她帶著她拐進林中,不知要去往什么地方,好在秋時樹葉蕭瑟,勉強有月光從枝葉中穿落,不至于讓兩人摸索地太難。走得越深,便愈發(fā)詭異,被驚擾的烏鴉撲閃著翅膀四處亂飛,嚇得連翹驚叫連連,梁鳶見怪不怪,淡淡解釋道:這里離亂葬崗比較近,烏鴉被喂得膘肥體壯,膽子也就大些。 什,什么意思?小貍姑娘,你是說小侯爺在這附近嗎?連翹已經(jīng)聞到風(fēng)中隱約的臭味了,不由得捏住了鼻子,為什么要藏在這里? 比較安全??偛荒苷f自己把假死的霍星流從一堆臭rou腐尸里挖出來之后之后拖不動,所以就隨便丟在附近廢棄的破廟里了吧。 又走了半刻鐘,才來到一處幾乎坍塌了大半的破廟。梁鳶帶她進去,便見到了,月色下安詳又憔悴地俊朗男人。 連翹嚇了一跳,下意識先試了試鼻息,發(fā)覺的確還有微薄的呼吸,才放下心來:他是怎么了? 不要問那么多。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食物和藥,這幾日麻煩你委屈些,照顧他一時。放心,等藥性過了,他自然會醒。不過你要在五日之后,把他帶到清露寺去,讓一個人救他。 連翹很想問是誰,可是一想到今日她滿肚子疑問,對方一個也沒有答,語氣有那么凝重,便強行忍住了。只向她行了一個大禮道:還請小貍姑娘放心,不論是什么緣由,我都相信你!好,我從前在瀛城小住,清露寺離這里不遠,三日足夠準備了,到時候一定辦到! 嗯。等把他送過去,你便回去吧。有勞你多哄著霍伯父伯母些,起碼要讓他們在山中避上三兩個月,或是等他醒了之后,自有旁得安排。若你此時有什么不懂的,都留著到時去問小侯爺吧。 那你呢?小貍姑娘,你還有事要做嗎?連翹抓緊了少女冰涼的手,你和小侯爺 梁鳶避開了她詢問的眼神,別過臉作勢去看睡著的霍星流,淡淡道,我還有些事情要為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