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蠅
蒼蠅
梁鳶心情好的時候喜歡獨處,即便周圍如花團錦簇般熱鬧,她也能獨善其身,執(zhí)著一杯酒,從東游到西。 最后上了游廊,漫無目的地越走越遠(yuǎn),竟穿過一道垂花門,喧囂聲被高墻隔開,只空空落落的一座院子,里面堆著的凈是雜物,很是蕭條。 她沒再往前,遠(yuǎn)遠(yuǎn)兒看見便覺得無趣,轉(zhuǎn)身要回去,卻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跟著一個人徐淮。 繞她向來膽大,也被這冷不丁的嚇了一跳,連連往后退了幾步:你怎么走路沒聲兒?!有??! 徐淮卻不接話,而是步步逼近:胡仁顯是你殺的。對不對? 僅僅遲疑了片刻,她便反應(yīng)過來,做出茫然的神情,誰? 偏只是一瞬,也被徐淮看在眼底。 不必和我演戲了。其實后來我查問過獄卒,每一日都如常,唯一不同的就是胡仁顯死前你來過。他道,是小侯爺教你的,是不是?借著見人的借口,在胡仁顯的吃食里做了手腳。我道是你個嬌嬌女孩兒為什么又是剿匪又是招安,原來是早有安排! 歪打正著,硬要說也算是有點本事。 什么亂七八糟。梁鳶臉不紅心不跳,半真半假的說,哪里就是他教我了,就不許是我自己有本事?你一口一個女孩兒,不過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罷了。 我哪里是瞧不起你。徐淮說完,刻意停下,用一種直接甚至輕浮地眼神望著她。 唯一的來時的路已經(jīng)被堵住,他像是欣賞掉進牢籠里的獵物,饒有興致地等待,像是要把她接下來的一舉一動都當(dāng)做徒勞的掙扎。良久,見她一動不動,稍微有些掃興,道:只是覺得好奇。你這樣為他,值得嗎? 我和你說不通。梁鳶對這種見到姑娘便只有情情愛愛的人實在沒話講,而在某種意義上,他這樣想對她也好,所以也不想反駁。 世子殿下想為小侯爺賜婚。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在你之前,他便有個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是荀家的千金。荀菀,你知不知道? 梁鳶抓住了重點,你怎么會知道世子殿下的想法? 徐淮一時語塞,不過很快便說,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法子。何況這種事情我何必騙你?晚些你只管去問,若發(fā)覺是我誆你,再發(fā)難也不遲。 梁鳶錯開他想走,結(jié)果被他挪一個身位,再次擋住,只得說,多謝撫軍大人好意??晌以撟吡?,借過。 徐淮嘖一聲,仍是堵著不動,你怎么這樣討厭我? 梁鳶快被他煩死了,不得已聲調(diào)拔高了三個度,你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不是天底下所有女人見你都要覺得好或是不好,也有我這樣并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而且一定不在少數(shù)。撫軍大人,煩請您,不要再糾纏我! 徐淮出身草莽,但憑著一張好看的臉和口才青云直上,如今正是得勢的時候,莫說仕途平坦,瀛城的姑娘對他也多是溫柔憐惜,像這樣被直刺刺譏諷,頓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幾乎是惱羞成怒地指著她:你! 他冷笑一聲,反而故意逼近她,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只是他低估了梁鳶的力氣,看著嬌嬌窈窕的一個姑娘,手勁卻不小,雖然沒有章法,但是靠著蠻力生生撤脫了。 眼看著事情要向著不可預(yù)測的發(fā)向發(fā)展,忽然聽見有個聲音自遠(yuǎn)漸近,我不大記得了,你們?nèi)ミ@邊也看看,或許是落在什么地方了。 徐淮聽到這聲音臉色一變,不再與梁鳶糾纏,只冷笑著拋下一句:好好,你有本事!就是不知過些時日荀家奶奶進了霍府,你還能不能這樣風(fēng)光!便越過她,走進一片蒼翠的竹林,消失在小徑。 梁鳶只恨自己今日佩的是玉墜香囊而不是匕首長劍,否則無論如何也要剜下他一塊rou來。一想到往后還要與這種人不時有交際,她就控制不住發(fā)抖。 小姑娘,你沒事吧? 是剛剛說話的那個人,她回過頭,見到那人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院子邊。個子不高,皮膚很黑,但一雙眼睛迥然有神,不輕浮也不自傲,極其溫和有力。即便是在氣頭上的梁鳶,也很難對散發(fā)著善意的人發(fā)作,一抿唇,沖他搖搖頭。 嗯。方才我聽見你們在里面不知吵些什么,所以才特地想了個法子解圍。比了比身后的路,上了這條游廊,一路走到頭便能回去花園了。說罷沖她微微一頷首,便走了。 有了這么一出,梁鳶便不再敢亂逛了,順著原路返還,還好一來就看見霍星流也在找自己。她這才后知后覺覺得委屈,快步走到他身邊,也不說話,只是抱著他把臉埋了進去。 怎么了?霍星流怕弄壞她的發(fā)髻,便捏捏她的頸子,我還找你,過一時那邊架了臺子要烤鹿rou,想帶你去吃。乖乖,哪里受委屈了? 那個徐淮她沒有如實交待,他煩死了! 他和你說什么?說殿下要為我和荀菀指婚?霍星流見她也不像是一刻都不肯多留,便牽著她往花園深處走,我是什么心意,你難道不清楚么?他指他指的,我又不會聽。何況他也怕提多了這事兒反而傷了我與荀元的感情,我二人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不敢。 我自然知道你,是覺得他煩。明明是只蒼蠅,嗡嗡嗡嗡還有自己是什么狂蜂浪蝶,游走花間呢。我見了他就煩煩死了!他會一直呆在瀛城嗎? 嗯這個不好說,他如今明面兒上在七公子那兒吃響,莫說是我了,即便是世子也不好太左右他。要么下回我多留意,若是他在,便不要你來。 我不。憑什么我要躲著他,不能他躲著我?其實我不怪你,他這類人便是那樣死性不改,虧得是你,他才收斂一些,若不是你,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是這樣沒臉沒皮的東西實在討厭,我怎么也要想個法子,讓他知道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