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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清淚浥山河在線閱讀 - 玖、黃雀在後

玖、黃雀在後

    

玖、黃雀在後



    靈蛇真君想起小時候,記憶還未恢復(fù)的時候,有一次他看見小殿下因為練舞雙腳傷痕累累,躲在一個他與時茜看不到的地方哭。當(dāng)下他對時茜嚴(yán)格的不滿爆發(fā)了出來,他人微言輕,他說的話時茜必定不理,所以他想了一個法子他故意往自己身上澆冷水,又不運功讓靈力在他身上流轉(zhuǎn),捱了一晚,他終於如願的病了!

    他躺在床上養(yǎng)病,還裝作病得迷迷糊糊,拉著小殿下不讓她走,叫她陪他,這樣病個幾天,小殿下好歹也能休息個幾天。

    前面兩日時茜不曾起疑,直到第三日他催發(fā)病徵時被時茜撞破。

    時茜扣住他的手腕,看著他逆流血脈將病徵催發(fā)得嚴(yán)重些,頓時被他氣笑了,"有這種聰明卻不用在練功上頭。靈蛇,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其實你練不練功跟我有什麼關(guān)係呢?我只答應(yīng)蛇神殿下將你們帶在身邊而已,待你們長大,兩人成親,我必定要離開的。你如今偷懶,到時候無法保護小殿下,你難道還指望我保護你們兩人嗎?"

    靈蛇真君那時第一次知道小殿下是他未來的妻子,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楚的雀躍。小殿下纖細(xì)的身影彷彿映在他的眼簾:單純又善良的小殿下、笑容甜美叫著他哥哥的小殿下、有些嬌氣又愛哭的小殿下。

    他相信時茜不會騙他,頓時保護小殿下的心澎湃得不能自已,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出言反駁時茜,"我會好好練功保護小殿下的,所以你不要再逼小殿下練舞!"

    那時候的靈蛇真君想不通為何時茜要將他綁在樹上一天一夜。其實這樣的處罰根本就不痛不癢,他能夠逆行血脈,時茜知道的不是嗎?

    小殿下在樹下守著他一天一夜,他不吃不喝,小殿下也跟著不吃不喝。那就算了,小殿下根本是水做的,她為他流了一天的淚水。

    那時候小殿下好像說了一句話,他已經(jīng)記不起來,只記得他被吊在樹上一直很焦躁,他無法安撫流淚的小殿下,時茜的鞭子跟鐵鏈一樣緊緊勒住他的腳無法掙脫,他記得最深的是那種無助的挫敗感。

    他已經(jīng)好久沒想起這段往事。靈蛇真君的眼眸掃過手臂的傷口,開始逆流血脈,將所有毒血逼出。兩盞茶的時間過去,靈蛇真君冷汗淋漓,嘴唇發(fā)紫。這個毒太過刁鑽,在他逆流血脈之時居然往他的心臟鑽,這真的只是毒藥嗎?

    他的心臟一陣劇烈的絞痛,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終於熬過了毒發(fā),正要站起來,騰空而來的鞭子趁著他體虛勒住了他的頸子。靈蛇真君連忙抓住鞭子以防自己被勒斃。

    誰知他剛抓住鞭子忽然來了一陣收緊的力道將他硬生生拖行。靈蛇真君深記自己中毒一事,不敢太過催發(fā)靈力,只能以手勁與那人拉扯,他與那人較勁間又來一陣力道將他甩上天去。

    靈蛇真君從小到大都聰明,就算處於劣勢,也能冷靜思考,方離地,他便快速以手纏繞鞭子數(shù)圈,接著兩手拉鞭與那人繼續(xù)角力。

    此時他終於看清楚那條纏繞在他手腕的鞭子,赤紅色像浸泡過血水的鞭子。

    有個人喜穿紅衣,高高挽起馬尾,手上的鞭子也是赤紅色。她一但出鞭,那條赤紅色長鞭猶如一條靈活的赤蛇正凌空跳舞,呲牙裂嘴地朝著敵人吐蛇信。旁人都深信被那條鞭子纏上就跟奪命索沒什麼兩樣!

    那個人說話尖酸刻薄,半點口德也不留。他一直以為某一天當(dāng)她厭煩了他與小殿下,也許就找個荒郊野外將他們丟掉。

    靈蛇真君對人防心重,他一直藉著跑腿偷偷攢著錢,有時那個人打倒的修仙人士他也會順便搜刮一番。他看著那人揶揄的看著他,他就算因羞愧赧紅了臉也不改行徑--他可以餓肚子,小殿下不行!他跟小殿下還是小孩子,大多數(shù)大人不會跟小孩子計較。既然如此,他何必客氣!

    他猜得對,那人就算刻薄,也從未講過什麼。

    那個人有一天真將他們拋下了,可是與他想的大相逕庭!

    那個人幫小殿下融合了前世的靈骨,抽取了一整座綠洲的生機,此舉可說是驚世駭俗、大逆不道!後來降下了天罰,將那人劈得魂飛魄散。

    他驚恐之餘淚流滿面,小殿下與他相望,   那張嬌嫩的小臉撲簌簌地滾落淚珠,精巧的小鼻子讓來回擦拭的袖子擦得通紅。

    他看小殿下蹲了下來,稚嫩的小手捧著骨灰與破碎的紅色布塊良久,後來拿了一只琉璃瓶裝好。那只琉璃瓶跟著小殿下與他多年,直到小國建國,小殿下才將琉璃瓶埋在靈氣最濃郁的一處。

    直到不久前他才知道埋琉璃瓶的地方是曾經(jīng)的十善塔,隨著十善塔的重現(xiàn),那只琉璃瓶失去了蹤跡。

    那個人不久前傳來了訊息,約他慈雲(yún)寺見。他按下了這件事沒與小殿下說,就是怕小殿下大驚大喜之餘動了胎氣。

    他藉口雲(yún)瀾之事,帶著她們來了慈雲(yún)寺。

    修慧大師十多年前已經(jīng)圓寂,那句話問修慧大師還在的話是他與那個人約定的暗號,知客僧若回他,"修慧大師雲(yún)遊去",便是已經(jīng)把他的來訊告訴了那人。

    他讓小殿下早點睡,獨自一人上了禪院屋頂?shù)却?,這些便是他來慈雲(yún)寺的始末。

    靈蛇真君在向下墜落時踢中樹幹,利用踢落的樹葉化作飛刀向著赤紅鞭子的另一端飛去。

    樹葉飛刀未到,鞭子另一端的那人聞聲改變了鞭子行進的方式她將鞭子甩成波浪狀,利用波浪狀的鞭擊產(chǎn)生一圈接著一圈的聲波抵消了靈蛇真君的樹葉飛刀。

    那人對於聲音的靈敏程度絕不亞於靈蛇真君,說起來靈蛇真君第二世尚未覺醒記憶之前,他的武功還是那人教導(dǎo),想當(dāng)然爾這招無效。

    這波鞭擊幾乎震得靈蛇真君虎口發(fā)麻,他迅速點了自己手臂的xue,順著xue位向下,將鞭擊的力道全數(shù)卸掉。那卸掉的力道衝向底下?lián)糁心澄积堯T兵的刀。

    靈蛇真君見狀在落下的同時將那把彈出的刀踢向鞭子的另一端。

    他用盡了全力踢,絲毫不敢大意,只因為他對上的人叫做時茜!

    他前世的師傅曾誇她是天生的練武奇才,力氣不比男人小,動武時能將一身矯健的筋骨運用得淋漓盡致,這是年幼的靈蛇真君親眼所見-時茜讓修仙界重金圍剿,她每一次都能殺出重圍,沒有一次例外。

    時茜的最後一戰(zhàn)對上天界二殿下斯年也一樣,若不是斯年動用了異寶溯日鏡,單純拼武力,他絕對不是時茜的對手!

    最令靈蛇真君詫異的是時茜放棄了生的機會,為小殿下融合靈骨。一陣天雷劈得時茜什麼都沒剩下。

    靈蛇真君到了如今仍想不明白,為何時茜最後會這麼決擇?

    其實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比如說他前世的父親秦?zé)o用為何背叛了桑榆殿下為凌菲招兵買馬?

    秦家一向是蛇族名門,根本不需要押寶在蛇神姊妹的鬥爭上,無論誰贏了,都只能安撫秦家予以重用。可是他父親押寶了,傾全族之力,壓得還是殺父弒母的凌菲!

    瞬息萬變的戰(zhàn)局那裡容得靈蛇真君多想,那柄讓靈蛇真君踢向時茜的刀,在不遠(yuǎn)處被時茜以兩指擋下。擋住刀的那隻手向前一拋,那把刀直直往靈蛇真君的眉心而去!

    靈蛇真君迅速地轉(zhuǎn)過身去,一面拉著他這一側(cè)的鞭子小心翼翼地?fù)跸碌秮怼5都鈱ι媳拮泳尤话l(fā)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原來是時茜的臂力蠻橫,這把刀經(jīng)她擲出居然帶起一陣刀風(fēng),與這把平凡無奇的刀一併銳不可當(dāng)。

    刀子沒能割斷鞭子,刀風(fēng)在靈蛇真君借力使力的巧手畫圓之下消散了。他再一次以鞭子圈住刀子,又伸出腳踩住兩者,誰知已然入木三分也割不斷那條鮮亮的紅色鞭子,反而是刀子應(yīng)聲折斷。

    "你最是了解我,怎麼專做這種無用功呢?"

    靈蛇真君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那略為低沉且渾厚的聲音,他斟酌著回話,"我最了解的茜姐絕不會做背叛蛇神殿下的事。"

    那女聲愉悅地笑著,毫不見外地回道,"那是你不夠了解我罷了。"

    靈蛇真君寸步不讓地拉著鞭子一步一步往自己的方向前進,每拉一點,他的心便沉了一些,他問道,"二十多年的朝夕相處都無法了解你,是你藏得太深,還是你見蛇神殿下勢弱,便順勢背叛了她?"

    時茜笑得譏諷,"押寶對我有什麼好處,我既不求名也不求利。我若要棄桑榆殿下而去,她自殺而死那時才是最好的時機。說起來秦大人在你前世一死便立刻背叛桑榆殿下,那才是其行可鄙。"

    靈蛇真君聽時茜主動提起前世的父親,心裡頓覺不妙。

    靈蛇真君還未將鞭子全數(shù)拉走,便覺得腳底刺痛得幾乎要站不住。他忽然想起秦家有一種刑求犯人的毒藥,最初之時幾乎令心臟麻痺,再來是腳底刺痛,在犯人幾乎站不住那時,毒藥流至臟腑令犯人痛不欲生,最後毒藥衝至腦門,七孔流血而死。

    這種毒不完全是毒,毒藥裡有一種蠱,專門對付他這種奇筋異骨之人。就算倒流血液,蠱蟲也能衝向心脈。

    龍騎兵是如何拿到秦家的毒藥,又為何挑中他在慈雲(yún)寺時找來?

    靈蛇真君不敢心存僥幸,太多的巧合湊在一起便是從頭到尾沒有巧合時茜約他慈雲(yún)寺見面,龍騎兵得秦家毒藥傷他,時茜黃雀在後收割戰(zhàn)果。

    這一連串的事情,究竟是誰精心策劃來殺他?

    他覺得匪夷所思,那謀劃之人難不成是為了凌菲許下的千抬嫁妝、將小殿下另許的鬼話?他直覺事情定然沒有那麼單純。

    靈蛇真君忍住痛苦,主動問話,"秦家的毒藥是誰交給龍騎兵,是你還是我父親?"

    這問題時茜倒是回得爽快,"是我交給龍騎兵,讓他們來慈雲(yún)寺找你。"

    此時毒入臟腑,靈蛇真君吐了一口血,他連忙封住自己所有血脈癱軟在地上,他眼睜睜地看著時茜一臉譏諷,揚手說道,"秦家的少主果然知道如何對付這個毒藥,至於解藥,我?guī)慊厍丶腋卮笕怂饕?,拿不拿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靈蛇真君對於自己的父親還是有把握的,解藥不過是他的一句話而已。他睜大鳳眼,目眥欲裂,一不注意便咬破了嘴角。

    他懂了,時茜不要他的命,只是將他帶回秦家,那麼她下手的原因就是為了讓他離開小殿下。

    靈蛇真君動彈不得又中毒在身,他忽然間想起幼年被時茜綁在樹上無力的挫敗感。他終於忍不住自己的淚水滑落頰面。

    小殿下說的那句話他終於想起來,而且在不同的歲月裡她不止說過一次。

    那時候小國顛覆,靈蛇真君在國都附近結(jié)了草廬,成日買醉。白蛇真君來過,為了小殿下的事揍他。那時酒瓶摔破,碎片紮入他的掌心。

    白蛇真君走後小殿下回來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小殿下原因。小殿下也不問原因,只要他不要再趕走她,她想留在他的身邊。

    那天夜裡他們?nèi)胱】蜅?,旁人的眼光令靈蛇真君厭惡,他們大約覺得小殿下嫁了一個酒鬼丈夫,不修邊幅、邋裡邋遢,像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小殿下讓店小二差人打水上樓,她不顧自己身懷六甲同樣不便,拿了梳子沾水,一綹一綹地為他梳開打結(jié)的髮絲。

    靈蛇真君說,"我自己來就好。"

    小殿下笑著搖頭,"哥哥的手受傷,我來吧!"

    他的頭皮一陣清涼,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他放鬆得幾乎快睡著,才聽小殿下說,"哥哥,你別做什麼決定都不告訴我,我會擔(dān)心,很擔(dān)心。"

    他應(yīng)了,"有什麼好擔(dān)心呢?我好著呢!"

    他聽見小殿下的啜泣聲,急忙將她抱在懷裡,說來說去都是老話,"不哭、不哭。"

    小殿下垂下纖長的睫毛,她那雙瀲灩的眼眸在睫毛細(xì)縫裡泛著水光,她低聲說道,"哥哥。"

    靈蛇真君將小殿下?lián)г趹蜒e,只得哄她,"唉,下次會記得。"

    靈蛇真君想起他每次都這麼打發(fā)小殿下,卻每次都能哄得她破涕為笑。

    小殿下很好哄,她的情意浸潤在月夜裡,是那般皎潔無瑕,只因那麼一句話便心滿意足。她哪裡知道他每一次說他會記得,都不過是哄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