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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學(xué)步

    

邯鄲學(xué)步



    與此同時,辛府。

    辛虎在外頭賭了一整個晚上,輸?shù)盟恢?,正是火氣旺的時候。

    頂著烏黑的眼圈回府,一聽小廝說父親在尋他,只得壓著心頭的淡淡不快前去了。

    隨著辛川破突厥大勝歸來,他這個辛家嫡子在京城的地位也日益水漲船高。這兩天里,三膳飯局的帖子就從未間斷,一張一張遞到他手上,附加的內(nèi)容也一個比一個刺激。辛虎趁著這幾日休沐,欣然赴約好好放縱了一回。

    偏生昨夜在賭場,碰上個硬茬,輸?shù)盟薏荒馨训籽澏籍?dāng)了。

    他恨只恨辛家規(guī)矩太死,重要的產(chǎn)業(yè)都不得輕易典當(dāng),否則他手上的本金多了,輸一追三,贏回來也是早晚的事!

    帶著這樣的一絲絲懊惱,辛虎邁步進了辛家主宅的小書房。

    爹,怎么

    他話未說完,一本兵書劈頭蓋臉砸過來。

    你他娘的昨天夜里跑哪兒去了?!

    辛虎面色一黑,不過他一身武功亦不算差,輕松接過書,答道:爹,昨日駱家的大兒子約我出去,我們在外頭玩了會兒。

    他語氣雖還算恭敬,心里卻是不屑他都多大一人了,在家里還是什么自由都沒有,什么事都擺在他爹眼皮子底下。更別提這幾日是休沐,他想去哪里,同誰玩兒,這人管得著嗎?

    這么一想,他倒覺得他爹不在京中的日子,是他過得最快慰的。

    一聽兒子走動的人是駱相家的嫡子,辛川的面色緩和了些。

    他心事重重,愁得一整晚沒睡,心里亦是清楚,自己有些遷怒于辛虎。

    可他堂堂正一品鎮(zhèn)國大將軍,如何能向自家兒子賠什么不是?

    是以只是干咳一聲,面色威嚴的淡道:就算是駱家嫡子,他如今做錯了事,幾年不能科舉,于你仕途上也沒什么幫助。有心思應(yīng)付他,不如去開拓些能助你一臂之力的門路。

    辛虎露出一個皮笑rou不笑的表情他老子的這些口是心非,他如何不懂?明明是他爹自己尋他發(fā)泄脾氣,到頭來了,不僅不悔過,還寧可把黑的說成白的,也定要數(shù)落他的不是。

    駱家嫡子幾年不能入仕又怎樣?他就不信,這話他爹敢當(dāng)著駱相的面去說!

    不過這些話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誹罷了。辛虎思慮一番,已調(diào)整好了面上的表情,忍下淡淡的不快道:爹,你尋我是為何事?

    我叫你找的人可有結(jié)果了?辛川擰眉。

    爹說的是鳳關(guān)河?一提這話,辛虎終是忍不住的冷笑出聲,爹,鳳關(guān)河的棺材明日就要入京了,你若真是不放心,大不了親自掀開來看看便是!

    辛虎一想起這事,潑天的快意與鄙夷之情便一同涌上心頭。

    鳳關(guān)河死了,于他而言,可算是今年聽到的最好消息了!

    若說朝中諸多武將,他看誰不爽,鳳關(guān)河便是首當(dāng)其沖。

    他最惡心的就是這人分明鄉(xiāng)野出身,卻將京城世家公子那副清冷貴氣的做派學(xué)了個十成十。

    辛虎這么多年來從未見過那人嬉笑怒罵過誰,他好像永遠都是那樣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像是世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亦或者,他從不將這世上的一切放在眼中!

    他走路時,步子是不大不小,從容不迫。他吃飯時是細嚼慢咽,不會發(fā)出一絲聲音。就連偶爾與文官攀談,他面對那些文縐縐讓人聽了就暈乎的話,也能淡然應(yīng)對,甚至是性子很好的應(yīng)答一二。

    這一切,都與他們這些在馬背上打天下的武將不同。而正是因為辛虎看到這一切,又清楚他的身世,這才對鳳某的邯鄲學(xué)步之舉愈發(fā)的不屑一顧。

    分明是一個鄉(xiāng)野出身的泥腿子,又裝什么清高?朝中身世一般的武將實在多了去了,未見得哪一個有他這么愛裝的。

    更何況,他這么輕的年紀就做到從一品,而他堂堂辛家的嫡子,只能遙遙看著他的背影。

    這讓他心里如何不恨?

    他的這滿腔心緒并不遮掩,到了辛川眼里,只覺得自己兒子這陰惻惻的笑容實在是扎眼。

    回味起他略帶不敬的話語,辛川胸中怒火更甚。這一次他抓起案上硯臺,狠狠朝著辛虎的方向砸過去。

    辛虎又一次躲過了。

    咚的一聲,硯臺砸在他身后的墻壁,墨汁濺到他造價不菲的緞袍上,他緊攥著拳頭,不發(fā)一語。

    辛川先一步怒罵:混球東西,怎么跟你老子說話?!

    來了,又來了。

    每每說不過他的時候,就要搬出身份來壓他!

    沒找到,找不到!他忍不住嗆聲,爹,他死了又如何,沒死又如何?他一個爹娘都沒有的草根,娶一個無權(quán)無勢不得寵的花瓶公主,值得我們辛家廢那么大功夫找他?

    再說,就算他沒死,連皇上都在百官面前親口下了發(fā)喪的指令,他以后又以什么樣的理由再面對皇上?

    氣急的辛虎根本想不到還有皇上早已知情這樣的可能。在他眼里,鳳關(guān)河一個毫無背景的草莽是不配接近權(quán)力中樞的,更不可能得到皇上如此信任。

    辛川冷笑著回嗆:就是因為他這出身,我們才不得不防!他背后沒有家族支持又如何,官兒還不是比你大?都快趕上你爹了!

    被戳及痛處,辛虎不免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當(dāng)今的皇上就是喜歡任用孤臣,你叫我怎么辦?別人沒爹沒娘反而成了優(yōu)勢,我難道還要同他去比這個?!

    你!

    辛川氣急,指著書案前面這個高高大大的身影,半晌不得言語。

    辛虎是他嫡出的兒子,也是長子。生的虎背熊腰像極了他,性子也與他最像,自然最得他的寵愛。

    可他沒想到,這個被他寄予厚望的兒子,今日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辛川到底也是在名利場上浸yin數(shù)十年的老手了,他看到對面墻上的墨漬,心火便一點一點消下來。

    他這個兒子,當(dāng)真是遇上一丁點事兒就氣急敗壞,也不知還要他教到什么時候。

    辛川的心頭一時五味雜陳。

    你覺得他娶了長公主,就不算得了助力?

    怎么,你以為你真的看懂了這對天家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