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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高瘦的身影出現(xiàn),像是一座大山壓地。整個別院的氣氛頓時緊促,道士和侍衛(wèi)嘩啦啦跪倒一片。明珠踢打公孫詭的雙手被人抓住,身子被騰空抱起。嘶啞的聲音響起:“責公孫詭一百杖,關(guān)入大牢!賜一千金于明妃,供其重建別院。侍衛(wèi)二十,駐守忘憂館,再有人敢來sao擾,格殺勿論?!?/br>他抱了明珠走。公孫詭撲地大哭:“古有妲己褒姒,禍國殃民。今有明妃擾我明君,大王千秋霸業(yè)休要葬于此女之手??!……”公孫詭一事之后,明珠大病一場。已經(jīng)夏末,她在這里呆了快要一年了!她要回去!卻越是急著走,就越走不了。夏陽快落,涼風(fēng)徐徐的吹。她未曾梳妝,頭發(fā)隨意的披著,一件白色的蟬衣顯得松垮,她圓潤的鵝蛋臉日益消瘦,下巴已經(jīng)成了尖。她守坐在別院門口的石頭上,對著前面荷花怒放的鴻雁池,身后的道士忙忙碌碌里進外出……她疑神疑鬼的守在門口,誰要是再來砸她的爐子她就跟誰拼了……周亞君端著碧玉陶器的茶具來。“殿下,吃些點心也好?!?/br>“放著吧?!彼脺I,把手中的玉石貼臉放。“好看的玉,很適合殿下。”他笑說。“什么?”“這玉長的很像一滴淚啊,殿下這么愛哭,與這玉倒是絕配?!?/br>明珠拿了玉看,明明像是珠子,怎么像是淚呢?是啊,淚也是珠子。要不怎么叫淚珠?她隨意一笑,周亞君也笑。“你笑什么?”“殿下笑,小的自然高興,也笑了?!?/br>明珠收起了玉:“我不喜歡你這樣笑。你的笑里頭全部是言不由衷。別人笑是因為高興,你笑確是慣性,甚至是難過?!?/br>周亞君愣在原地。“你不是要走嗎?不是要逃離梁國嗎?怎么又回來?”“小的,當時說去大漠是發(fā)自肺腑的實話。大漠一行,讓小的見識了許多,心意也有了轉(zhuǎn)變……”她一直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自從他從漠北回來就一直侍候在明珠邊。像是刻意接近……“隨你!只是,以后不高興就不要笑。我看了難受?!?/br>她淡淡的起,她管不了那么多,心里的事情已經(jīng)讓她痛苦不堪,一個小小的馬奴的心思她沒有興趣猜測。鴻雁池的藕荷深處,那個高瘦的身影靜靜矗立。明珠看見了,又假裝沒看見,轉(zhuǎn)身入別院。梁王二十八年,秋天。明珠看著石碑,確實挑不出來哪里還有不一樣。在他的書房里找到他,一排排的書架長的沒有盡頭。他站在窗前,背著光。“我要走了?!彼p輕的說。書房里沒有掌燈,像是一個巨大的倉庫,晦暗。只有他站的窗前才有日光照及。她只能看到他的側(cè)影——華麗的直裾長袍,英挺的半尺梁冠。衣裳的轉(zhuǎn)角處,有明黃的刺繡微微可見。遠處的青鹿發(fā)出吆吆嬉鬧聲。“你幫我那么多,我終究要走?!x謝你,劉武。”幽幽的話,逐字吐出。他一動沒動,手里的竹簡翻過,似是沒有聽見。深衣索索出聲,她轉(zhuǎn)身離開。泰山東麓。立足崖邊。三尺的長發(fā)。珍珠白的深衣,這是他最喜歡看她穿的顏色。峽谷風(fēng)起,崖下面的樹叢如同綠色的海浪,那最深處,是不是有他在等候?他還記得嗎?他們要生死與共,同xue而葬。他不許她離開。如今,她要回去了。她從容。讓她回去,即使不是元狩六年,只要任何一個有他的時代都好。五年四年,她會榮幸的陪他再次走過。又哭了,邊哭邊笑,身后的侍衛(wèi)和道士們看著眼前這個瘋癲的女人。啞口無言。衣裳的下擺掃落碎石,跌入山崖,連回聲都沒有……白色的色身影縱然跳起,一如白色的水鳥紛飛下落。她義無反顧……黑衣裳的女人住了口,朝婆婆點點頭,退出茅舍。明珠緩緩的睜開眼睛。堅硬的木塌,帶著腥味的獸皮毯上面是黑黃相間的紋路。白發(fā)的婆婆,端了稀糊糊的粥來。是哪一年?“是哪一年?”她問。婆婆笑:“什么都沒變?!?/br>“沒變?我還活著?”“梁王二十八年。你還活著?!?/br>頭嗡嗡的響,好疼啊。“吃些東西吧?”“不……”她把頭埋進獸皮毯里。粗陶碗被擱在桌子上,婆婆輕輕的坐在塌前,手摸著明珠的頭。“你早就知道,不會回去了。是不是?你知道,狼居胥與沽衍山的山石數(shù)以萬計,你取到的石頭與霍去病手采的一方相同的幾率微而又微,小而又小?!敃r的玉沒有反應(yīng),你就知道會不去了。你卻還是跳下來,真傻……”明珠埋在毯子里,嗚嗚出聲。“好孩子,起來好好想想吧。你癡傻一次還有人救,第二次可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婆婆活到了這把年紀都還沒有放棄,你怎么就尋了短見呢?”蒼老的聲音絮絮叨叨。茅舍外頭的竹子修長碧綠,午后的陽光游走其間,女人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兩只白虎聽到哭聲,悄悄的探出頭來…………明珠哭干了淚,依在婆婆身上自顧自的抽泣。“你是誰?你都知道些什么?”“你還記得神君嗎?”明珠正大了眼睛:“你是神君?”婆婆笑:“我們來講講原委好不好?別再讓你蒙頭蒙腦的做傻事?!?/br>“原委?”“明珠,你還記得你母親嗎?”“不記得。母親去的時候,我還很小?!?/br>“就像霍嬗一般大?”“……是……”她心里頭一陣的激動,無數(shù)的可能在她的心里撞擊,像無數(shù)的珍珠噼里啪啦落滿她的心?!捌牌?,你知道我mama去哪里了嗎?是不是她也和我一樣?”婆婆笑,皺紋里頭滿滿的都是充滿陽光味道的塵土,像是從傳說里走出來的女巫。“時空的穿梭要有兩樣?xùn)|西齊全。一個是五色石,一個是女媧血脈。女媧補天,留下五色石一塊,卻在動蕩中一分為二。小的一塊流落江湖,水洗光練而成玉。這一塊,你有了?!彼钢该髦轭i間的玉,“大的一塊呢,隨著山河動蕩,物換星移,千萬年后,隱埋于狼居胥山?!?/br>“……五色石……血脈?”“世上的人,都是女媧造,卻不是所有的人都流著女媧的血。伏羲女媧昆侖山上育有五雙兒女,這五個兒女與他們的后代才是女媧后裔。女媧有補天之能,補的不僅是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