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敘亶陵園

    四月壬寅，是姬皇后忌辰。天子邀嵯峨前往謁陵。

    楚與醴陵、會稽聯(lián)軍鏖戰(zhàn)正酣，帝室一注押在楚軍，自然關(guān)注。司馬桓省中事務(wù)繁，連日宿在官邸。

    雖然年年此日，天子每藉謁陵，與嵯峨作半日消磨，司馬桓從未反對過，嵯峨仍遣人知會他，而后乘車出門。

    亶陵的紅躑躅，漫山遍野綻放，灼灼明艷，若云霞。

    天子與嵯峨祭掃畢，沿著芳草萋萋的步行陵道，攜手下山來。侍從特意保持距離，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惟愿這陵道永無盡頭。天子道。

    嵯峨的思緒卻更家常，上山前熬上的牛骨湯，大約已經(jīng)出滋味了。

    天子皺眉看她。

    嵯峨解釋：胡椒粉須得我來加，鐘氏不知用量。

    天子道：如此山川風(fēng)日，你的心思卻在庖廚。

    嵯峨抱歉地一笑。一年之中，惟有今日，我能下廚為阿兄做一甌索餅。

    墓廬敞軒內(nèi)，兩兄妹餐后茶敘。

    天子與嵯峨商量：這一戰(zhàn)后，我欲應(yīng)允會稽王，遣歸胡兒。你意如何？

    嵯峨半開頑笑道：楚失十城，敗局已定。會稽王氣焰正盛，阿兄此時拋出胡兒，大約換不來什么好處。

    天子瞪她一眼，你還真當(dāng)阿兄是惟利是圖的小人了？

    嵯峨拍拍他的手，我知，新豐公主薨逝，會稽王終于當(dāng)家主事，阿兄以為這是送歸胡兒的好時機。

    天子猶恐她不信，細細道出自己的考慮，胡兒九歲了，不再依賴乳保看護。敬聃憐他遠離生母，必會帶在身旁養(yǎng)育。朝夕相處，可以培養(yǎng)父子之情。若是乳抱兒就送歸，敬聃不懂得照顧，只能委諸姬妾，胡兒不知要受多少苦，還不如留在親孃身旁。原本我想七歲遣之，怕你沒有寄托，欲等你再生個孩兒，這才蹉跎至今，卻是不能再拖了。年紀再大些，敬聃會以為養(yǎng)不熟了。

    嵯峨頷首，阿兄很像個阿舅了呢。

    天子嘆氣，是我無能，只能做他阿舅。你嫁司馬桓，一半為了胡兒，一半為了我，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