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莘走后，商晏華在案幾前坐了許久，一直到天將擦黑，燈盞亮起來，方才如夢(mèng)初醒。

他看著面前的書，一頁(yè)未動(dòng)，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是了，本就決意獨(dú)善其身的，為何還要再動(dòng)妄念，想的還是不該想的人，何其可笑。

他闔上書，將涼透的茶咽下去。

茶汁泡的久了，又苦又澀，吃在他嘴里卻跟沒知覺似的。

黎莘的湯盅一直小火慢燉，等六娃捧著過來了，屋子里空蕩蕩的只余商晏華一人。

外頭的傭人傳來話，將這盅湯賞給了商晏華。

六娃不敢靠近：

“主子……這湯？”

他端著托盤，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試探著小心的問道。

商晏華從案幾上抬起頭，瞥他一眼：

“拿過來吧?！?/br>
光線暖黃，他眉眼卻像結(jié)了冰霜，冷厲薄涼。

六娃雙腿打顫，心口也慌亂跳個(gè)不停，咽了咽唾沫，小步小步的挪到他面前，將湯盅放到他手邊。

商晏華放下手中的筆，捏了捏鼻梁。

“主子，趁熱喝吧?！?/br>
六娃討好的笑，生怕他提起之前的事。

商晏華倒沒說什么，聞言徑自打開蓋子，一股鮮甜的濃香就撲面而來，讓人食欲大開。

六娃按了按肚子，覺著自己餓了。

商晏華拿起勺子，在色澤誘人的湯盅中舀了舀，放在唇邊吹涼，輕輕的抿了一口。

他不說退下，六娃自然不敢擅自離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把湯喝干凈了。

“你來時(shí)，夫人已把賣身契給了我?！?/br>
他用慢條斯理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方才有了興致，對(duì)餓的腿軟的六娃道，

“我如今還給你，去銷了奴籍，日后就能過正常的日子了?！?/br>
六娃原本一門心思在吃食上，現(xiàn)下聽了他這話，嚇的什么食欲都沒了，一張臉蒼白如紙。

他跪下來，頭伏在地上：

“主子，主子，您別趕六娃走，六娃知錯(cuò)了，六娃不該胡想的?！?/br>
商晏華看著他砰砰的在地上磕頭，額際腫了個(gè)大包，很快就紅了一片。

他沒有阻止，只冷眼旁觀。

等六娃磕不動(dòng)了，頭暈?zāi)垦５呐肯氯r(shí)，他又開了口：

“若你不想恢復(fù)自由身，簡(jiǎn)單，我送你回園子，去西園繼續(xù)伺候人?！?/br>
他的嗓音從未如此殘酷可怖。

六娃心底涼了一片，臉頰貼著冰冷的青磚地，淚水模糊了雙眼。

凳子在地面摩擦了一聲，朦朧中，六娃看見商晏華站起身，朝著他走了過來。

他蹲下身子，扶住他胳膊，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瞧瞧你，緣何如此狼狽?！?/br>
商晏華摸了摸六娃額頭的腫包，輕嘆一聲：

“出去不好嗎？”

六娃腦袋昏昏沉沉的，眼前忽明忽暗，一時(shí)間竟然覺得他如此陌生。

這還是他往常的主子嗎？

“求，求求您……”

六娃喃喃道。

商晏華讓他坐在軟榻上，撥開他額前的碎發(fā)，居高臨下的對(duì)上他雙眸：

“你到如今還不明白?！?/br>
他揚(yáng)著唇笑了笑，有譏嘲，有苦澀，復(fù)雜至極：

“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你和我，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br>
“我配不上她?！?/br>
“你也是?！?/br>
某亙：進(jìn)度條再不修好商老板怕是要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