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名字

    江滿沒有想到莫采擷會帶自己來一家看起來很高檔的餐廳。

    莫采擷其實有自己的考量。他猜測學(xué)校附近的餐館江滿一定沒少光顧，剛好他有個好友最近在離明德中學(xué)不遠的地方新開了一家餐廳，何不帶江滿來這里。

    這家餐廳前兩天才開始正式營業(yè)，好友有邀莫采擷去試吃過幾次。莫采擷覺得味道還不錯，所以也就帶江滿來了。

    江滿看著花花綠綠的菜單陷入了選擇困難之中，將菜單前前后后翻了好幾個來回。莫采擷見江滿遲遲選不好要吃什么，便問過她有什么忌口，點了幾道他覺得還不錯的菜。

    餐廳開業(yè)的時候并沒有做過什么宣傳，所以來吃飯的人并不多，菜上得便也快了。

    江滿午飯之后就再沒有吃過東西，現(xiàn)在自然只顧著蒙頭苦吃。

    莫采擷來之前已經(jīng)吃過晚飯了，現(xiàn)在就沒怎么動筷?？粗瓭M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他卻不自覺地勾起了唇。

    這應(yīng)當(dāng)是莫采擷擔(dān)任江滿的數(shù)學(xué)老師之后第一次這么仔細地觀察她。

    江滿找他補課之前自然不必說，當(dāng)時的他對她的印象就是一個寡言少語的普通女生。而給江滿補習(xí)的這一周每一次他都準時來準時走，補課期間也只顧著低頭講解知識，目光大多只落在書本上。

    莫采擷覺得江滿其實是一個很聰明的女生，起碼要比她的成績表現(xiàn)出來的要聰明很多。他發(fā)現(xiàn)江滿做題的步驟條理清晰，但一遇到有難度的題她的步驟就會停在解題最關(guān)鍵的那一步，總是差那么一點點。但江滿的這一表現(xiàn)反而讓他認為自己答應(yīng)她補習(xí)是對的，她很聰明，只是需要再多一點點點撥她的成績就會有質(zhì)的提升。

    莫采擷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防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來我這吃飯居然都不和我打個招呼。

    來人正是莫采擷的好友魏之遠，他和莫采擷一樣都差不多一米八五，但卻不似莫采擷那么清瘦，胸前的肌rou不經(jīng)意摩擦著絲質(zhì)的白襯衫。兩人今日恰好都穿著白襯衫，同樣都是在人群里俊朗異常的面容，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氣質(zhì)。

    莫采擷的面部線條柔和，皮膚白皙，更凸顯出鼻尖一顆小痣，眼眶里好似有汪清泠泠的水，飽含情意。

    兩人的笑意都有幾分風(fēng)情。不過莫采擷大多時候只是嘴角微微彎起的淺笑，魏之遠的笑就更外放，更爽朗。再加之他勾起唇角時，臉頰也會展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甚至伸手去戳一戳兩個小巧的酒窩。

    我?guī)业膶W(xué)生來這簡單吃點，就沒想著打擾你。莫采擷心生疑惑，他并沒有告訴魏之遠自己會來，而魏之遠也不經(jīng)常在店里，怎么會這么巧碰在一起。

    那怎么能行，也太不把我當(dāng)兄弟了，難道你還怕麻煩我？說著魏之遠又拍了拍莫采擷的肩膀：不給我介紹一下你的學(xué)生嗎？

    莫采擷不是不知道禮數(shù)的人，他也知道來這里一定有可能遇見好友，但是剛才看到好友他竟然有一瞬間后悔帶江滿來這里吃飯。就好像他不希望江滿和魏之遠認識一樣。

    她叫江滿。

    莫采擷和魏之遠聊了這么久，這是江滿第一次停下筷子抬起頭來看魏之遠。

    江滿？冒昧地問是哪兩個兩個字?。?/br>
    江水的江，充滿的滿。

    我是魏之遠，魏晉南北朝的魏，之所以的之，遙遠的遠。

    哦。

    莫采擷看著江滿和魏之遠對視，心里生出些沒來由的緊張：小滿，你吃好了嗎？今天的任務(wù)還沒有完成，你要是吃好了我們就回去吧。

    采擷，我都不知道你當(dāng)了老師之后居然這么嚴格。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早了，你還給學(xué)生布置任務(wù)。

    不是

    我好了，我們走吧莫老師。

    江滿出來和回去的時候都沒有坐副駕駛，對于她來說坐副駕駛表現(xiàn)得太親密了，她不喜歡。尤其是和男人在車里獨處，她更不喜歡。

    江滿和莫采擷相處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素來很安靜，她們都不是愛搭腔的人。

    可是此時此刻的安靜已經(jīng)和從前不一樣了。

    江南家的樓道黑漆漆的，莫采擷不放心便一直把江滿送回家里，而此時已經(jīng)將近九點補習(xí)該結(jié)束的時間了。

    江滿，你明天白天有時間嗎？你有空的話我明天早點來，把今天的兩個小時補齊。

    那莫老師下午四點來吧。

    好，我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學(xué)習(xí)那么辛苦，要注意身體。

    再見，莫老師。

    明天見。

    莫采擷本想等江滿進屋關(guān)門之后再離開，但江滿靠在門邊沒有動作，他只好先轉(zhuǎn)身離開。

    明明每天都會和她道別，今天竟有些不舍。

    江滿盯著莫采擷的背影，她本來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綻開了一抹微笑：莫老師，剛剛道別怎么不叫我小滿了？

    莫采擷因這一句輕聲詢問挺住了腳步，同時他的思緒從自己的小心思中抽離，他的心跳聲在安靜的樓道里變得異常響亮，他懷疑僅僅離自己幾步之遠的江滿也可以聽到。

    老師和學(xué)生之間應(yīng)該保持適當(dāng)?shù)木嚯x，所以他從來不會以親昵的名稱稱呼學(xué)生，尤其是女生。而剛才在餐廳當(dāng)著魏之遠的面他居然稱呼江滿為小滿。

    即便他這兩周都在給江滿一對一補習(xí)，比以往親近了不少，但是在他眼里稱呼她小滿也是相當(dāng)親昵了。

    他本不該這樣做。

    他生了不該有的齷齪心思。

    抱歉，老師當(dāng)時

    一根細長的食指搭在了他的唇上，將他苦心想好的說辭盡數(shù)逼回。

    莫采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沌之中，他的頭腦變得遲鈍。作為一名老師，尤其是數(shù)學(xué)老師，他的頭腦應(yīng)該無時無刻不保持清醒，但此刻他在一瞬的驚訝后放任自己不管不顧。

    不清醒的頭腦讓他無法確認這根使他眩暈的手指是否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唇珠。

    是確有其事，還是他放任自己之后的臆想。

    江滿沒想到自己心血來潮的逗弄竟會引來莫采擷這么大的反應(yīng)，指尖柔軟的唇剎那間變得guntang，讓她忍不住蹭了幾下。

    莫老師，叫我的名字。

    江滿一句輕聲傳入他耳中成了不可違抗的命令，他想要掙扎，偏偏卻不舍遠離她的指尖。

    他唯有遵從，他想要遵從。

    江滿。

    沒有施力的手指于莫采擷而言卻有千斤重，使他無法像平常念她的名字一般張開雙唇。他雙唇微起，又輕又快地吐露出她的名字。

    江滿感覺到莫采擷guntang的氣息灑在自己的指尖，黑暗里她不禁輕笑出聲。

    比她想象中還要容易。

    莫老師，不要停。

    莫采擷不知道簡簡單單兩個字居然有一天會如此拗口，如此難以啟齒。

    他的眼神開始迷離，他想要拒絕，可是面前人那一聲輕笑和黑暗中來自她的注視讓他無法拒絕。

    那笑，是嘲笑嗎？

    是吧。

    可是他依然無法拒絕。

    江滿江滿江滿

    莫采擷的心臟劇烈跳動著，這跳動的節(jié)奏似乎已經(jīng)通過他的血rou傳到了唇間，一直到了江滿的指尖。

    可以停下了，莫老師。

    手指輕輕下滑，路過他的下唇，粉嫩的唇瓣微微彈動，雙唇重新緊閉，引人遐想。

    手指繼續(xù)下滑，輕輕的觸碰實則是燃燒的火苗，否則莫采擷的皮膚為什么所到之處均燙得驚人。

    指尖到了莫采擷的喉結(jié)才堪堪停住。

    繼續(xù)，莫老師。

    莫采擷比之剛才更加羞于啟齒，即使他已經(jīng)任由自己放縱，可是這不代表自己甘于承受更進一步的戲弄。

    可是為什么無法拒絕？

    雙唇就像有了自己的想法，著魔般地聽從命令，繼續(xù)念出那個名字，一遍又一遍。

    江滿江滿江滿

    到此為止吧。

    莫采擷不禁松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停下了。但是在重歸于安靜的狹小空間里他極盡克制的喘息聲卻變得尤為清晰，他聽到自己發(fā)出的異樣的聲音時也變得更加面紅耳赤。

    直到再一次響起她的聲音，他的羞恥達到了頂峰。

    會念我的名字了嗎，莫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