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舞月?lián)P】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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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口而出,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古人說李廣射石,有了 這家什在手,人人都可成為李廣。 何灌調給了他一都人馬幫他搬東西,在現(xiàn)場的只有三十人,后面的七十多人 說是去搜集些大車來以便運輸,但是一直沒有出現(xiàn)。童貫不由得有些急躁,人怎 麼還不來?轉頭過去四處張望之時,眾人中卻不見了蘇湖的身影。 人呢?跑哪兒去了?便在他想著的時候,楊烈突然抬頭張望,在上風頭處似 乎有什麼不對勁。接著他大叫一聲不好,閃身便躲在一處石頭后面。然后是雨點 般的亂箭順風潑灑而來。 童貫下意識的趴了下去,雙手抱頭,亂箭在空中嗖嗖的飛過,喊殺聲大作。 接著有人驚恐的大喊:「西賊!」 抬頭看,成群結隊的西夏兵馬毫無征兆的從前方的山林之中冒了出來,嚎叫 著向他們這里沖了過來,一邊沖一邊放箭。還有數(shù)十名騎兵騎馬飛奔,在山石嶙 峋的地面竟然如履平地。己方已經(jīng)有數(shù)人中箭跌倒,而賊兵卻是越來越多,密密 麻麻的冒出來,看樣子怕不有幾百人。 壞了!怎麼會有西賊? 童貫心中震駭欲狂。他撒手扔了弓弩,拔出腰刀,一骨碌身爬了起來。卻見 西賊的士卒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竟已經(jīng)沖到了近前,各個穿著西賊的衣甲,有的還 穿著獸皮,此時大風呼嘯,弓箭失準,這些士卒極為剽悍,收了弓箭各cao刀槍如 同下山猛虎撲殺而至,殘存的二十多名宋兵也是惡吼著各挺兵刃迎上去拼命,雙 方頓時混戰(zhàn)廝殺在一處。 童貫雖然平時在宮內也聽說過前輩李憲、秦翰等為大宋在疆場之上征戰(zhàn)殺敵 的英雄事跡,并且心向往之,也在江湖上歷練了一段時間,但是此刻,卻有些手 腳僵硬。 他是次真的身處血rou橫飛的戰(zhàn)場。也是次面對真正的西賊。就在他 愣神的時候,一名西夏小校閃身而至端著長槍對準他小腹便捅,口中大吼著他聽 不懂的羌話,童貫幾乎是下意識的擺刀格擋,動作僵硬之極。這一格竟沒隔開, 那小校順勢平槍一推,童貫驚的魂飛魄散,奮力扭腰才逃過一劫。 那小校武藝十分了得,兇猛無比,手中長槍連抖,招招以命搏命,猛刺童貫。 童貫的武藝也不吃素,但是氣勢上就差了很多,被那小校連續(xù)差點傷到,十分狼 狽。這……這就是西賊?連個小兵都這麼厲害? 他驚魂未定,武藝的發(fā)揮不免打了折扣,接著又兩個夏兵使槍的好手加入圍 攻,沒幾招頓告掛彩。 疼痛之下童貫竟然突然爆發(fā)出一股狠勁,大吼著揮刀格斗,蕩開一桿槍頭, 一刀劈翻一個夏兵。然后就地一滾,幾乎是貼著槍鋒搶入腳下,一招地躺滾龍刀 式,生生又砍斷一條腿。 但是第三條槍對準了他,便要扎下之時,一桿樸刀自背后搠下,一刀結果了 那夏兵。童貫卻見楊烈披頭散發(fā),將他拉起,只喊了聲風緊扯乎。 童貫自己現(xiàn)在也是披頭散發(fā)衣袍凌亂,但是轉眼看周圍已經(jīng)全都是夏兵的身 影,那些何灌的部下雖然還在負隅頑抗拼命廝殺,卻被沖散各處,站著的人也是 越來越少。一個人倒下之后,便有一群西賊圍上去亂刃齊下。 還沒等來得及說話往哪里跑,數(shù)名夏兵便又沖了過來,楊烈大吼一聲迎頭便 是一刀,接著一個撩陰腳踢翻一個,隨后揮舞長刀又廝殺起來。另數(shù)名夏兵吼叫 著向他奔來。童貫一咬牙,抬手便是一飛刀,接著也不看看有沒命中,直接調頭 便跑! 好漢不吃眼前虧,現(xiàn)在逃出生天才是最重要的!他也不分東西南北,只看哪 里沒有人就往哪里跑,而且一邊跑一邊脫衣服,將臃腫的棉襖脫掉之后,身體似 乎輕便了很多,此刻寒冷已經(jīng)忘掉了,極度恐懼亢奮的狀態(tài)下,他竟感到自己很 熱。山路難行,木石崎嶇。但是他童貫跑的可是相當?shù)目?,幾乎跟飛一樣。 他現(xiàn)在根本沒有時間思考這到底是西賊的游擊部隊還是主力部隊,是偶然碰 上的還是對方早就在這里等著他的。他只知道留在這里便是死路一條。被追上也 是死路一條。他可不想就這樣死去,在陜西這個不知名的荒山溝里。那些何灌的 部下們大概都會選擇力戰(zhàn)到死流盡最后一滴血為止,他承認自己做不到像他們那 樣視死如歸。 現(xiàn)在的他承認自己怕死,但是他更不甘心這樣默默無聞毫無價值的死去。他 想要活著,只有活著才有價值。逃出去,找救兵!這是他腦子里唯一的念頭。他 也不辯東西南北,只顧悶頭狂逃。前面盡是亂林陡坡,待他好像頭熊瞎子硬從樹 叢之中穿過之時,卻發(fā)覺身側好像快速閃過了一個人影。女人???蘇湖?! 他都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腿彎一疼,一枚鋼針射傷了他。他腿一軟,一個踉 蹌失足跌下陡坡,在亂石堆中滾了下去…… *** ?。 。 。?/br> 夜晚,沒煙峽,西夏御營。 前日大敗,消息已經(jīng)傳遍全軍。數(shù)十萬大軍的士氣都受到了沉重的打擊,自 開戰(zhàn)以來次,夏軍沒有在夜晚攻城。夏主御帳之內也是特別的愁云慘霧,數(shù) 十名重臣各說各理,主張撤兵的次占據(jù)了多數(shù)。甚至坐在上面的夏主乾順和 梁太后都不知如何是好。 攻城大敗,損兵雖然不多,但是對于士氣的打擊完全是災難性的。從上到下, 各級將校幾乎都已經(jīng)失去了攻下平夏城的信心。以他們的意見,仗打到這個地步, 再打下去也沒什幺意思,天氣又突變,早晨的雨夾雪到現(xiàn)在也沒有停止,誰知道 寒冷會不會繼續(xù)惡化,不如早點撤兵。 但是誰都知道就這樣撤兵,梁太后是絕對不會甘心的。舉傾國之兵攻宋,結 果連遭挫敗,到現(xiàn)在為止光是傷兵就多達兩萬余人,打掃戰(zhàn)場火化的夏兵尸體也 差不多有同樣數(shù)目。付出如慘重代價卻無功而返,這對她的威望是致命的打擊。 梁太后肯定還想再打打試試,畢竟距離勝利曾經(jīng)那麼近,幾乎是觸手可及。 但是理智上,她也知道再打下去也不過是多增加幾具尸體而已。探報探的明 白,宋軍在決戰(zhàn)之日動員了好幾千人攜帶大量神臂弓突然從東門出擊,一舉擊潰 了東門外的夏軍。隨后便是夏軍的大潰敗,宋軍完全控制東城之后這兩日,大批 宋軍援兵陸續(xù)抵達平夏城,從東門入城。 這些是古壕門北上的宋軍,他們到底還是闖過了東山的妹勒都逋那一關。但 是她不能因此而責怪妹勒都逋。現(xiàn)在她還要靠他節(jié)制諸軍。 而且妹勒都逋的行動不算有錯,他原本指揮數(shù)萬夏軍在東山與宋軍相持長達 十余日,期間與宋軍累戰(zhàn)交鋒,雖然傷亡不輕,但是宋軍也沒占到任何便宜,更 是難越雷池一步。但是平夏城總攻失利,狂風掀翻車陣的消息傳來之后,他立刻 就意識到情況不妙。自己的東山戰(zhàn)場只是次要戰(zhàn)場,主戰(zhàn)場失敗了,東山打再多 勝仗也沒用。 而且夏軍經(jīng)此一敗,士氣必然低迷至谷底,嵬名阿埋又吐血臥床,無重臣大 將坐鎮(zhèn),恐怕軍隊有不穩(wěn)的危險。到時萬一有人想乘機生事,則必臨大禍。 妹勒都逋當機立斷下令立刻向前線各壘增兵,同時令驍將謝奉先、于彌龐明 率精兵一萬猛攻宋軍大營,最后連鐵鷂子也上陣了??鄳?zhàn)一天付出了二百余人陣 亡、近千人負傷代價之后終于暫時擊退宋軍攻勢,入夜之后妹勒都逋大布疑陣, 全軍暗中次第撤退,以鐵鷂子軍斷后,向中軍方向迅速靠攏。 妹勒都逋不愧老將,整個行動安排的滴水不漏,宋軍磨蹭了整整一天才發(fā)覺 中計,但是追擊不及,只好順水推舟過東山直驅平夏城,正好增援的是時候,算 是有得有失。而妹勒都逋在撤軍路上接到傳旨使者,要他立刻趕赴沒煙峽見駕, 他便順水推舟,全軍迅速撤回沒煙峽。 有他及時率數(shù)萬精兵回來坐鎮(zhèn),總算安定人心。但是有得必有失,宋軍的援 兵也得以增援平夏城。 此時他在帳內,也知道梁太后的意思。他作為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將,自然明白此 時撤兵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無論如何,也必須照顧到梁太后的面子。 果然梁太后問他:「妹勒老將軍,卿看此時該當如何?」 妹勒都逋想了想道:「啟秉太后,以老臣之見,此時言進退為時尚早。我軍 今日雖戰(zhàn)不利,然主動權仍cao在我手,欲戰(zhàn)欲退皆可自主。且仁多統(tǒng)領率軍掠鎮(zhèn) 戌軍未回,此時撤兵恐其有失,不妨等仁多統(tǒng)領獲勝而回,看看鎮(zhèn)戌軍虛實如何, 再作打算?!?/br> 眾臣聽了,都明白妹勒都逋是在給太后臺階下。如今天氣突變,平夏城雨雪 不斷,氣溫陡降,只怕離此不遠的鎮(zhèn)戌軍也好不到哪里去。仁多保忠孤軍深入敵 區(qū),帶的糧食極其有限,能抄掠到糧食還算幸運。萬一宋軍堅壁清野,或者鎮(zhèn)戌 軍有大軍駐扎,出戰(zhàn)纏住仁多保忠,再加上這倒霉的鬼天氣,他能自保已屬萬幸, 說什麼得勝而回可能性實在太低。 這也就是說,給太后一個面子,等仁多保忠回來,只要說打了勝仗抄掠極多, 讓此次出兵攻宋至少有一次勝利墊底,面子上也算過得去,到那時才是退兵的時 刻。 「現(xiàn)如今當務之急,乃是我軍云集至此,糧草已經(jīng)不多,僅夠數(shù)日食用。如 今風雪變大,損耗必然。以臣之愚見,莫如先將軍中老弱病殘及甘肅、西平、 黑水燕鎮(zhèn)、白馬強鎮(zhèn)、黑山威福等部兵盡數(shù)遣回,以節(jié)省糧食。至于攻戰(zhàn)之事, 河外兵足亦。更令沿邊各地守臣將窖藏粟米盡速運來,以濟軍需?!?/br> 妹勒都逋所說基本上都是理論上可行,實際上做不到的事。讓河內各部班師 回家,必然會影響其他各族的士氣。節(jié)省糧食的效果卻不會明顯,因為這些部族 回家路途非常遙遠,現(xiàn)在又氣候如此惡劣,路上也需要糧草。檢點沿邊窖藏更不 可行,那都是各部落壓箱底的私糧,要他們獻出自己的命根子,在現(xiàn)今情勢下跟 逼他們造反差不多。 他的實際意思就是提醒梁太后現(xiàn)在的形勢,必須趕快做出決斷,各路軍馬已 經(jīng)沒人愿意繼續(xù)打仗了,他們只想快點回家,再不回去只怕大家都要餓死。果然 梁太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神色忽明忽暗。 「況且其他三路偏師多與宋兵交鋒,還不知斬獲如何。中軍行止,也需三路 偏師配合,須等到其他三路文報傳來,好做定奪。若是雨雪停止,便是再攻平夏 城也無不可。便是做最壞的打算,咱們大不了先回國,明年再來便是,諒宋軍也 不敢追擊?!?/br> 妹勒都逋的話說到這里,已經(jīng)再明白不過了。中軍這兒雖然打了敗仗,但是 說到底是因為天氣之故,非戰(zhàn)之罪。若是其他諸路能傳來一些好消息,哪怕是捏 造出來的好消息,此次出兵就不算是太難看,只要太后面子上過得去,到時候就 可以把撤兵的原因推到天氣上,所有人都有臺階下,順順當當撤兵皆大歡喜。 至于所謂的明年再來,不過是說說而已。今年敗成這個鳥樣,西夏真不知道 還有何本事明年再來。 眾臣聽了都是同聲附和,三路偏師前幾次戰(zhàn)報都在說交戰(zhàn)不利。不過偽造幾 個戰(zhàn)報不是難事,大家都是為了撤兵。想來太后也是心知肚明,大家都是為了遮 掩面子。 誰料想就在此時,早不來晚不來,帳外傳遞戰(zhàn)報的使者到了。而且還是加急 戰(zhàn)報,使者背著黑旗,竟然是情況緊急的標志。不會吧,屋漏偏逢連陰雨,偏偏 這個時候來了? 眾目睽睽之下,使者呈上文報,梁太后不看則可,一看之下頓時情緒失控, 氣的破口大罵哭出聲來,幾乎要當場撕了去,由于文報乃是絹書所寫,沒有撕動, 氣急之下擲書于地。妹勒都逋急忙拾起仔細一看,只覺氣苦難耐,心中詛咒老天 不公,當真禍不單行,腦子里只是回響著四個字「大勢已去」。 韋州軍團再次大敗!布沁所部匯合嵬名濟派來的援兵反撲宋軍,結果慘敗之 下全軍崩潰?,F(xiàn)在整個韋州,已成宋軍天下。 先前宋軍大破夏軍于韋州之后,嵬名濟遣驍將嵬名特克濟沙率精銳鐵騎五千 赴援,與韋州敗軍合兵一處聲勢復震,布沁自率主力守田家流,嵬名特克濟沙率 部據(jù)白地,互為犄角。張誠遣徐子平、劉法率精兵猛攻白地,鏖戰(zhàn)一日夜大破夏 軍鐵騎,夏軍死傷過半,兵仗牛馬損失萬記,為宋軍重重圍困。 布沁得知嵬名特克濟沙處境危急,自以為宋軍主力皆在白地,便遣援兵二萬 前往解圍。誰料宋將劉安趁田家流空虛,拋下步兵主力,率精騎一千八百趁夜輕 兵急襲田家流,以少勝多大破夏軍萬余,斬首級一千六百余級,余者皆潰,布沁 僅率數(shù)百騎突圍至白地。劉安率輕騎窮追,至白地與徐子平、劉法揮軍夾攻,夏 軍軍心動搖全線潰敗。 布沁收攏殘兵不足兩萬,欲退往割踏寨,路過期戩泊時又遭宋將張誠指揮的 宋軍主力的邀擊,拋尸數(shù)千具,全軍潰散,布沁下落不明。 現(xiàn)在宋軍前鋒的散兵游勇,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七百里瀚海的邊緣。一旦他們順著 靈州川北上,恐怕要不了兩天就會抵達翔慶軍了。只是因為天降大雪,才是他們 停下了腳步。 盼天盼地希望盼來個好消息,結果真象是老天爺有意作弄。這等壞消息,實 在是在西夏君臣本已不堪重負的心防上面再次的沉重一擊。 現(xiàn)如今,韋州全局崩潰,布沁生死不明。嵬名濟也被在白土川為河東宋軍擊 敗,龜縮三岔口,平夏局勢也是危急。中軍御營敗于平夏城,傷亡慘重士氣低迷。 妹勒都逋也自東山退回,仁多保忠孤軍深入,音信全無。 諸路大軍,皆是情勢敗壞。僅剩駐守卓啰和南軍司的駙馬罔羅一路,還未有 消息傳來。但是眾臣都是心中打鼓,心想今天定是出門沒看黃歷,犯了太歲,倒 霉事扎堆,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他們的潛意識中,都把這僅剩的一路當作了最 后的希望,真的是不希望在從這里傳來任何的壞消息了。 然而,便在來自羅薩嶺的求援使者滿身是血的出現(xiàn)在御帳門口時,眾人心沉 到谷底了。當真是天不興黨項啊…… 「你說什麼,全軍……大?。勘?倒鳛樗诬娝@?」梁太后的聲音完全都 是顫抖著的,幾乎都面容扭曲了。周圍的妹勒都逋等重臣們聽了,也是倒吸了一 口涼氣,本以為不會有更壞的消息了,結果還真是只有更壞沒有最壞。 五日前,羅薩嶺就敗了。 之所以消息沒有及時傳回來,實在是因為敗的太徹底。熙河地區(qū)下雪較早, 幾日前就大雪紛飛,誰都以為宋軍不會在這種天氣下犯境,誰料熙帥孫路遣熙河 副都部署王憨率軍二萬冒雪入界,與夏軍會戰(zhàn)于羅薩嶺下,以少勝多大破罔羅。 夏軍死傷數(shù)千,全軍潰散,殘部退入卓啰城,余者散布山野。王憨遣第四將 王詹、第五將李澄康駐兵濟沙谷,監(jiān)視卓啰城。自己與第七將雷秀率兵掃蕩四野, 數(shù)日內冒雪轉戰(zhàn)八百余里,斬首級一千五百余級,擄掠人口五百余,盡焚數(shù)百里 族帳蓄積,得牲畜近三萬,并擒獲西夏??倒鳌,F(xiàn)如今宋軍兵壓卓啰城,這個 使者乃是軍中驍將,冒死闖連營突圍前來求援。 保康公主便是駙馬罔羅的妻子,乃是已故老梁太后最寵愛的女兒,當今梁太 后的表妹。她的身份可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葉,西夏最尊貴的貴族,竟然成了宋 軍的俘虜。想想夏軍抓住漢人婦女是如何對待的,接下來的便不敢想。 這可是西夏皇室的奇恥大辱! 「公主被俘……公主被俘……哈哈哈,我大夏的公主被俘了!駙馬呢?駙馬 跑哪兒去了???他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他還有什麼臉做駙馬?罔羅呢?如此 大敗,有何臉面再為大將!叫他來見我!」梁太后此時已經(jīng)是氣糊涂了,連受沉 重精神打擊之下,聲音高亢之極,顛三倒四的。 「駙馬……駙馬他……」使者語氣悲痛,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駙馬怎麼了?罔羅哪里去了?說!」梁太后狀若瘋狂,頭發(fā)因為激烈動作 都有些披散了,厲聲高叫。 「駙馬他……駙馬……于亂軍之中,戰(zhàn)死。首級為宋軍所得?!故拐哒f完, 已是放聲痛哭。 「什麼???」所有人都驚呆了。 真?zhèn)€是晴天霹靂。 不止是全軍大潰敗,竟然連主帥都戰(zhàn)死了!?現(xiàn)在夏軍雖然諸路皆敗,但是 還沒有任何一路主帥戰(zhàn)死的噩耗。沒想到南邊一路敗的如此凄慘,竟然連主帥都 死于陣前,須知這等最高級別的大將,西夏上一個戰(zhàn)死沙場的還是快二十年前的 事情。 甚至連妹勒都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只看著梁太后好像瘋了一樣又哭 又笑,披頭散發(fā)的出了御帳,在漫天的雨雪狂風之中,哭嚎似的仰天嘶喊。 「天亡我也!」 等妹勒都逋明白過來之后,直覺得手腳冰涼。梁太后難道是受的打擊太大而 精神失常了嗎?她是西夏最高統(tǒng)治者,是西夏的皇太后,是整個西夏軍隊的精神 支柱。當著外面那麼多將士的面說出這種不吉利的話,那局勢真的可是不可救藥 了!他趕緊追出帳外時,卻見帳外滿是黑壓壓跪倒的夏軍將校士卒,每個曾經(jīng)充 滿剛毅剽悍的面龐之上,現(xiàn)在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畏懼。 妹勒都逋在他們身上再感不到悍勇的活力,每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行尸走rou般 的木偶,沒有靈魂的軀殼。完了,這場戰(zhàn)爭在這一刻,已經(jīng)徹底結束了…… 平夏城,宋軍陣營。滿城大睡!真的是滿城大睡。自打援軍入城之后,那些 堅持了十幾天日夜不停的戰(zhàn)斗,幾乎沒有睡過囫圇覺的宋軍將校士卒們,終于支 撐不住。待援軍接管了防務崗位之后,回到營房之內紛紛倒頭便睡,不一會滿城 鼾聲如雷。 他們實在是太累了,十幾天戰(zhàn)斗幾乎不斷的用藥酒刺激精神,此刻終于到了 極限。所有人終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覺了,這是何等的享受。韓月是最早睡起來 的人之一。 精通八步蹬蓮這等內家功法的他,有相當深厚的內功底子。身上的傷口都是 皮外傷,也幸虧宋軍的鎧甲精良,否則他早不知在城頭死過多少回了。經(jīng)軍醫(yī)包 扎之后,已無大礙。只是他是最早睡起來的人之一,身體筋骨肌rou酸麻卻是在所 難免,丹田元氣有些發(fā)虛。不過行功打坐之后,大有減輕。 另外還有百余人歇過來了,這可是真正實打實的無法摻假,能最先歇過來的 基本都是城內軍中武藝最高強者。這百余人被臨時編成一都,以魯達為都頭,韓 月也編在內。 此刻宋軍加上援軍多達數(shù)萬之眾,不可能全部聚集在城內,有大量宋軍城外 扎營,給城池形成新的外圍防線。因新軍多來自外地,不熟悉本地情況,故此外 圍巡邏還是多用本城老軍。郭成也不想讓客軍輕視自家實力,而且夏軍退而未敗, 百余里連營仍然聚集在沒煙峽外,于是便派魯達率領本部人馬出城打探軍情。 清晨,百余騎宋軍馬隊出了南門,開始往北邊繞。此時大雪紛飛,所有人都 穿著蓑衣,這種大雪天對于雙方來說都是不利于戰(zhàn)。所以此趟打探軍情根本就是 做做樣子而已,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西賊敗局已定,原本平夏城孤軍奮戰(zhàn)都打 不下來,更何況現(xiàn)在援軍云集。 踏著厚厚的積雪,信馬由韁,所有人都比較放松。如果西賊在這種天氣還敢 出來挑戰(zhàn),那用瘋狂都不足以形容。 韓月也是策馬緩行,待到路過一片楊樹林,魯達下令到林子里歇歇馬。看樣 子就準備在林子里磨蹭到天黑然后回去交差了。當然大冷的天誰都不想出去費勁, 于是眾人全都下馬入了林子,找地方準備休息。 韓月也是東轉西轉,天一冷人不出汗就尿多,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正準備撒 尿,本來依照軍法便溺等事必須兩個人以上同去。但是在場的大部分是鄉(xiāng)兵,而 且這等軍法早就沒人當真了,故此韓月一人便離開了大隊,繞到一處樹叢后面便 要方便。 剛想把褲子解開,突然覺得前面有動靜,他心中一驚剛想動作,卻見面前悄 無聲息所站之人竟然是哥哥唐云,頓時讓他又驚又喜。 「哥哥,你……你沒死啊……」 「噓————」唐云作了個噤聲的手勢,臉上的表情十分詭秘…… *** ?。 。 。?/br> 鎮(zhèn)戌軍,天圣寨以西山野。 狂風呼嘯,漫天大雪紛飛。在這風雪交加的野地里,那些被凍的猶如僵尸一 般面容麻木的西夏士卒們,緊緊裹著身上已經(jīng)被冰雪覆蓋滿的毛氈斗篷,牽著同 樣被雪覆蓋的戰(zhàn)馬,好像一群群白色雪怪一樣在沒腳脖子的雪地里艱難跋涉著。 在他們的身后,沿途倒斃著被凍死被遺棄的無力行動的人,零零散散的尸體 鋪滿雪地,然后再被大雪掩埋。凍死的牲畜尸體都已經(jīng)被肢解充當糧食,剩下的 只有人。 仁多保忠穿著厚厚的棉衣,外罩貂皮大氅,有良好的防水保暖效果。此時他 卻牽著馬和部下們一起在雪地中跋涉,原因無他,多活動下還能產(chǎn)生熱量。坐在 馬上不動,不一會就被大風雪吹得渾身凍僵和冰棍差不多。而且這樣能節(jié)省馬力, 馬力現(xiàn)在是他們能夠堅持回去的關鍵,他的手指現(xiàn)在已經(jīng)僵了,臉已經(jīng)被寒風吹 的麻木,因為長時間握韁繩保持同樣姿勢,那真是刺骨入髓的冷。 他現(xiàn)在只是覺得欲哭無淚。他自告奮勇來到鎮(zhèn)戌軍,自有自己的打算。來之 前,他自認為一切皆在算計之中,便是此行不順利,也能憑借西夏騎兵傳統(tǒng)的優(yōu) 勢機動性順利脫身。沒想到真應了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話,一場大雪便將他意外的 逼入了絕境。 大雪之中抄掠鄉(xiāng)野收獲不多,攻打宋軍的堡寨更是自找苦吃。而且那場最初 雨夾雪一夜之間便令千余人受寒得病,又過了一天互相傳染之下,凍傷凍病的數(shù) 字翻了好幾倍。而天氣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只是風雪越來越大,變成了完全的 大雪。在缺醫(yī)少藥的情況下,病患越來越多,病情越來越重,很多人咳嗽發(fā)燒拉 肚子,手腳凍瘡,病的沒力走路。 而且在大雪嚴寒之中,士卒們需要的熱量,這就意味著的糧食。五 天糧食現(xiàn)在大概夠吃三天。 仁多保忠意識到事情不妙,在耐著性子等到該辦的事情辦完之后,當機立斷 下令撤兵。并且將那些病的嚴重的士卒無情的拋下,將他們的糧食馬匹駱駝牲畜 強行拿走,任他們在大雪中自生自滅。剩余的不太嚴重的病患害怕被拋棄,只好 拼命跟上大部隊行進,在這種情況下掉隊就意味著死亡。 但是回家的路也不是那幺好走的,因為大雪阻斷道路,消息斷絕。仁多保忠 不知道古壕門一帶是否還有宋軍駐扎,攻打東山的宋軍是否回到了古壕門,若是 自己從原路返回恰好碰見以逸待勞的宋軍在等著自己,那可就大事去矣。 而且熙寧寨一帶宋軍堡寨眾多,自己來的時候兵強馬壯他們不敢出來,現(xiàn)在 他們可未必不敢趁火打劫。 所以即使只有三十里路的最短路途他終于還是決定放棄,轉向東北決定繞道 天圣寨,這一來大概要冒著大雪多走五六十里山路。而且天圣寨的宋軍也有可能 成為攔路虎。至此他只能請菩薩保佑一切順利。 這場該死的大雪,不斷令他一無所獲,還賠上這許多兵馬。雪看樣子還在越 下越大,這一路跋涉回去就算不發(fā)生戰(zhàn)斗,也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凍死在半道,這 些可都是仁多族的男子,是他仁多保忠實力的一部分。他心中恨的只想殺人,心 想若是那件事再搞不定,這趟可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也不知道任得敬那邊安排的如何。他點手叫過一個心腹部將,問道:「那邊 都安排好了嗎?」 「將軍,一切都安排妥當。那些病兵共三千余人,全都是附屬小部落的人, 全部安排看押抄掠來的貨物大車,隨車隊前行,無人知道他們看押的究竟為何物, 只以為是普通財貨。到時候便是死絕了不會損耗咱們的實力,只是咱們仁多族的 病號也有好幾千人……」 「凡是堅持不住的,任其自生自滅。一切糧食牲畜都分給能堅持下去的人?!?/br> 仁多保忠的命令冰冷的如同地上的冰雪。 「將軍,這可都是咱們仁多族的男子……」部將猶豫了,先前處理病患都是 偏向仁多族的,犧牲放棄的大多數(shù)是別的部落的人,仁多族的病兵能帶上的都帶 上了。 「如今全軍都面臨大難,豈可有婦人之仁?為了幾個病夫,難道要全體人跟 著陪葬嗎?只有活著的,才是我仁多族生存下去的火種?!?/br> 「遵命?!共繉o奈,領命退下…… 白雪皚皚的群山之中,大車組成的車隊在風雪中綿延前行,押隊的西夏士卒 有氣無力的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那些大車都有兩三匹馬拉著,后面有 人推,在雪地里走的更加的艱難。 這些士卒各個面色如僵尸,不停地咳嗽,嚴寒令人瑟瑟發(fā)抖,走一段就會有 人摔倒,然后再也爬不起來,風雪便會將他掩埋。一路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 凍傷凍病就此倒下。他們大多數(shù)連馬都沒有,只有軍官有馬。 很多人甚至連鎧甲兵器都扔了以減輕負擔。即便如此,上頭還嚴令不得拋棄 大車。這些西夏士卒都不知道為啥要帶著這些累贅的東西,也不知道里面究竟運 送著啥東西。但是他們只能服從命令,在風雪嚴寒中掙扎前行。 他們都是依附仁多族的小部落族兵,現(xiàn)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被拋棄了。仁多族 連馬匹牲畜都不留給他們,顯然認為他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價值。他們只有活著走回 去,才有利用價值,仁多族才會接納他們。若走不出去,仁多族是不會為了一群 失去利用價值的死人而浪費資源的。 又一個人倒下了,幸好他周圍的人是他的同族兄弟,趕緊想過去攙扶?!感?/br> 弟,撐住?!?/br> 那人想將他扶起來,卻沒有力氣。只好向旁邊的人求助,但是沒人看他們一 眼。所有人的眼中都是麻木的如同死人一樣的神色。 一個滿身是雪的武官騎著馬經(jīng)過,默然看了一眼,轉頭便不再關注。在這里。 倒下的只有死。他晃悠悠如同泥塑在馬上顛簸慢行,空氣中卻傳來尖利的呼嘯聲。 這是箭矢破空的聲音嗎? 是幻覺嗎? 在如此的大風雪之中,射箭根本不可能射準。 接著一只利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脖子,他只是搖晃了一下,便栽下馬來。周圍 的夏軍士兵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幺事,只是呆呆的看著已經(jīng)變成尸體的 軍官。 接著就是號炮連響。 兩側雪嶺山坡中埋伏的宋軍掀掉白布和草木偽裝,爬出藏身壕溝,伴隨著狂 野的吶喊漫山遍野的冒了出來! 「?。克伪?!有埋伏!迎敵!迎敵!」十幾個武官總算沒被嚴寒凍傻,用凍 僵的手指握住刀柄,用盡全力大聲呼喊。接著看到士卒們都呆呆的沒反應,帶隊 的游監(jiān)將領還想再喊,在風雪中飛來的另一枝箭射穿了他的胸口,剩下的武官們 不約而同撥馬奪路便逃。 所有的西夏士卒都已經(jīng)被嚴寒折磨的喪失意志了,便是看到敵人兇猛的沖過 來,他們也只是愣愣的看著,只有部分人想起來舉起兵器抵抗,嚴寒已經(jīng)讓他們 的思想都變得麻木了。 當?shù)稑尶尺M人體、血rou飛濺的時候,他們才知道戰(zhàn)斗開始了。 刀光劍影,血rou橫飛。 宋軍幾乎是立刻占據(jù)了上風,將夏軍隊列截為數(shù)段,宋兵士卒揮舞各色兵刃, 好像虎趟羊群一樣闖入夏軍人群之中橫殺亂砍。 這些宋兵都是步兵,雖然穿著宋軍衣甲,但是卻不像宋軍傳統(tǒng)的戰(zhàn)法那樣結 陣廝殺。倒更像是西夏橫山步跋子那樣的戰(zhàn)法,幾乎不使用弓弩,精于近身格斗 擊刺,甚至還有閃展騰挪的江湖功夫,也沒啥隊列陣勢,只是一窩蜂的向前沖, 混戰(zhàn)亂戰(zhàn)。 不像是大軍野戰(zhàn),倒像是綠林流寇械斗。 饑寒交迫、疲病交煎的夏軍沒一會兒就徹底崩潰了,人群好像沒頭蒼蠅一樣 大亂了起來,哭喊連天,那些試圖抵抗的被砍殺的人仰馬翻,剩下的人都在四散 奔逃,甚至很多人都時間跪倒求饒。何灌拿著大弓,輕蔑的看著一觸即潰的 西賊,他的旁邊站著折月茹。 「西賊這般不堪一擊?是否有詐?」折月茹實在不能相信眼前的烏合之眾就 是橫行西北的黨項精兵。她雖是將門之女,但是卻并未上過戰(zhàn)場,對于行軍打仗 的事情,只限于聽族內兄弟長輩們訴說。面對實戰(zhàn),不免疑神疑鬼。 「西賊為大雪所害已是強弩之末,我等以逸待勞,勝之易如反掌。宋江的情 報果然不差?!?/br> 「他人呢?」 何灌等到想起來,才發(fā)覺宋江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了。這廝什幺時候溜走的? 本想趁機將他滅口,他卻見機得快。算他撿回一條命。 「大人,所獲果然是正點子!」一名部將跑來稟告,身上廝殺的血跡未干, 懷抱一具神勁弓獻給何灌,興奮的滿臉通紅。 天助我也! 何灌心中欣喜若狂,端詳片刻交給折月茹,折月茹感嘆于這等神兵利器,想 想這等利器即將用于遼人身上,就憑那些根本沒見識過神勁弓的契丹蠻夷,自以 為是鑌鐵之國兵甲堅利,狂傲自大,等利箭穿透他們的鎧甲,射死他們的皇帝, 他們才會知道時代已經(jīng)變了。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計劃成功的時刻,盡管那時候自己九成九已經(jīng)死了, 但是自己死的一定是重于泰山! 契丹,你們這些蠻夷侵占的漢家河山,不會再久染膻腥。 不止是燕云,還包括遼東北庭,這些中原王朝強大時的地區(qū),都曾經(jīng)是漢人 的領土! 甚寵無如使北行,曾同萬里聽邊聲。 黃金臺下嘶宛馬,木葉山前度漢旌。 才到關南逢雁盡,重來海上見波平,故人臨月應相望,一夕寒光特為明。 「大娘子,立刻將所有神勁弓和虎崩炮全部運走,某在半路與你會合?!?/br> 按照計劃,是由紅娘子所帶來的幾百人先行轉移這批貨物,然后自己率部返 回,當然對帥司的行文上是沒有遇到任何西賊空跑一趟。隨后回兵河東時,在半 路和紅娘子合流,以官兵身份掩護將這批軍械神不知鬼不覺運回河東去。 「這些俘虜如何處置?」部將問道。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大勝,光是抓獲的 俘虜就多達一千好幾百人,雪地里黑壓壓跪了一大片。至于那些逃跑的,在這種 風雪天,饑寒疲病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夏兵根本不可能有體力跑出去多遠,宋軍只 要想追定能一網(wǎng)打盡。 這可是斬俘數(shù)千的大捷,而宋兵自己只有三個輕傷,連陣亡的都沒有。這是 何等的奇功! 甚至此次大戰(zhàn)諸路大軍都沒有這樣懸殊的戰(zhàn)績。 便是不要俘虜全殺了也是數(shù)千顆首級,野戰(zhàn)一戰(zhàn)獲數(shù)千首級!這可是無人能 比的輝煌戰(zhàn)績。折可適洪德寨大捷、賈巖揚威神堂堡,都沒有這麼多的首級。首 級是什幺?首級就是實實在在的戰(zhàn)功。 何灌看向折月茹。 「舍不得功勞?」折月茹笑問。 「做大事者,當知取舍?!购喂嘟K于還是做出了選擇。 「全都殺了,一個活口也不能留。咱們今天沒有出現(xiàn)在這里,明白嗎?」折 月茹鳳眼含煞,轉向那指揮使,語氣冷酷之極。 「遵命?!埂?/br> *** *** ?。 。?/br> 第二日,伏牛嶺。 此地乃是熙寧寨至天圣寨山路余脈,當?shù)赝寥酥^之伏牛嶺。此時大風已停, 但雪已變小,但小的有限,漫天雪花依舊飄揚紛紛,一片白雪覆蓋的世界里,兩 個小黑點在山頭間移動著。 唐云和韓月二人牽著馬,在雪地里緩慢前行。 兩人都帶著氈帽斗篷,內里是禁軍的服色,上面覆蓋滿雪花,高一腳底一腳 的走的很不順暢。馬上馱著包袱兵刃弓箭,看樣子像是出遠門的打扮。 自唐云意外出現(xiàn)在韓月面前之后,韓月喜出望外之余便義無反顧的當了逃兵, 唐云既然不打算回宋軍方面,韓月對于宋人也沒什麼感情,他只想快點離開平夏 城這個兵危戰(zhàn)兇之地,唐云去哪兒他就去哪。唐云提出他要去尋找那批軍械,韓 月便憑記憶畫出了那份秘圖,陪他一同上路。 本來二人混入軍隊的時候都是刺募進來的,不過好在刺的不是臉面而是右手 虎口忠勇二字,便于遮掩。而且當時大宋朝遍地都是賊配軍,有一兩個身上帶記 號的實屬平常事,也沒人注意他們兩個冒充禁軍的逃兵。 二人連續(xù)兩天翻山,體能消耗很大,不過總算是距離目的地要近了。韓月時 不時拿出圖來看,確定方向是否正確,一路走走停停。 「哥哥,你非是宋人,何必管這閑事?宋人的軍械丟了,丟了便讓他丟去, 須不是丟的自家東西。」兩人坐下歇息吃干糧的時候,韓月忍不住問道。 「我雖非宋人,然終究是漢人?!固圃普f道,「父親乃是西夏忠臣,某自然 也是西夏臣子。然我終究是漢人,豈能眼看事態(tài)不利?」 「何以見得?!?/br> 「次平夏城大敗,梁太后便急于得到這批軍械,可進必有所圖。由此知 端倪,這批軍械的歸屬權顯然是某個計策的重要一環(huán),說不定便是對付大宋的陰 謀。我豈能坐視?而且我希望通過這件事弄清楚梁太后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哥哥既以西夏臣子自居,又何必管它宋朝?!?/br> 「此事乃是梁太后親自策劃,想必是有助于她鞏固地位的,只有這一條理由, 對我便已足夠。我是西夏的臣子,豈能看著梁家權jian繼續(xù)猖狂?嗯……那是什麼?」 唐云突然神色一緊,搭眼一看,韓月也時發(fā)現(xiàn)了異端,兩人看了半天對視一 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警惕,前面地上有個雪包,形態(tài)很不自然。下面有人! 此地乃是一處山谷,兩人是翻山過來的,正處在谷底,猛然意識到這個地形 若是有人伏擊,實乃絕地。兩人不約而同拔出兵刃,警戒四周,卻無動靜,雪依 舊在靜悄悄的下著。四野無聲。 唐云摘下弓箭,張弓搭箭對準那雪包射了一箭,卻沒動靜。韓月摘下馬槊, 離老遠戳那雪包,撥散了積雪,露出下面的尸體。 「是夏兵?」看衣甲樣式,確實是西夏兵無疑。 兩人這才注意到,以此延伸至谷內,星星點點到處都是這樣的雪包,難道底 下都是尸體? 卻見山谷內尸體已被大雪掩埋,卻仍能看出端倪,無數(shù)雪包隆起,有可知有 大量人畜或坐或臥,都已被凍成僵尸,還有翻倒的大車。尸體星羅散布鋪滿方圓 幾里范圍,一直延伸到東北方的山谷,數(shù)量根本數(shù)不過來。 「這……這全是,西夏兵?」 唐云和韓月牽馬小心翼翼走在這處戰(zhàn)場遺跡之中,兵刃弓箭已經(jīng)握在手中, 隨時準備開打。如此多的尸體,這里必定曾經(jīng)發(fā)生過非常慘烈的戰(zhàn)斗,而且就在 這幾天。據(jù)仁多楚清說仁多保忠領兵掠鎮(zhèn)戌軍,莫非這些是仁多族的士兵? 小心翼翼檢查了半天,總算確定沒有活人。檢查了一些尸體,可知這些西夏 兵都不是凍死的,而是戰(zhàn)斗死亡,身上都有傷口。 能消滅數(shù)千兵甲俱全的西夏軍,天下沒有任何盜賊辦得到,只有可能是宋軍 所為。 莫非夏軍在此遭到了伏擊?但是為何沒有宋軍的尸體? 宋軍打掃戰(zhàn)場一般會將胞澤尸體就地掩埋或是焚化,但是在這雪天顯然不可 能實現(xiàn),肯定是就地遺棄,但是他們找了半天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宋軍尸體。 難道殲敵數(shù)千,都沒有一個宋軍傷亡?這簡直難以置信。當年號稱「三都谷 路全師入,十萬胡塵一戰(zhàn)空」的三都谷大捷,宋軍以六千破三萬,斬俘過萬級, 自家輕傷六十余人,便被視為匪夷所思般的戰(zhàn)績。 現(xiàn)如今這情形……兩人都是軍中出身,知道這種反常現(xiàn)象太過詭異。 而且凡是檢查過的所有的尸體,全都是死于刀傷槍傷,無人中箭。也就是說 這場戰(zhàn)斗沒有使用弓弩,這股不知名的宋軍伏兵全靠近身格斗就殲滅數(shù)千夏兵, 這簡直不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了,大概只有神仙能辦得到。 還有更反常的事,所有的尸體都是完整的。殲敵數(shù)千,這可是了不得的輝煌 大捷,竟然沒有人割首級。所有尸體的人頭都還在! 須知雖然宋軍規(guī)定面目破損無法看清容貌的首級不能記功,但是這里絕大多 數(shù)的尸體面目都還清晰,絕對是可以報功勛的,竟然沒有被割去首級。這麼多首 級,不知道該有多少人升官發(fā)財,居然被棄之如草芥? 難道不是宋軍所為?天下真有如此強大的盜賊? 但若是盜賊,尸體上的衣甲兵械必定會被扒走,這些可也都還在啊。而且按 照戰(zhàn)場慣例,宋軍也不會放過這些戰(zhàn)利品,這些也是明文規(guī)定可以報功勞的,甚 至自己私下賣了也是一筆外財。 兩人在這里轉了很長時間,越看越覺得詭異。不論是誰殲滅了這股夏兵,他 們肯定都不想讓人知道他們參與了這場戰(zhàn)斗。眼看尸體漸漸綿延方向來自西南山 谷方向,那正是熙寧寨的方向,與他們要走的方向基本一致,兩人決定過去看看。 一路之上,雪地中布滿了倒斃路旁的僵尸,有凍死的有被殺死的,逐漸到后 面全都是凍死的。還有發(fā)現(xiàn)兩個夏軍宿營地和營盤遺跡,其中都有成片成片的尸 體。姿態(tài)各異,大多數(shù)都是互相抱在一起靠在一起,或是蜷縮著在已經(jīng)熄滅的營 火旁,顯然都是被凍死的。 后來發(fā)現(xiàn)最大的一處營盤遺跡,竟然僵尸十余里鋪滿原野,在大雪之中都掩 埋不住。散布的四面八方的都是。也不知這些夏兵從何處來,到何處去,反正在 這里都凍死了。 「這定是仁多保忠的兵馬無疑,這廝領兵欲掠鎮(zhèn)戌軍,沒想到天降大風雪, 他措手不及,人馬被凍死這麼多?!?/br> 韓月點頭同意,他久在遼國塞北生活,太明白這種自然災害的厲害,塞外的 大白災、大黃災黑災一旦來臨,一夜之間整個游牧部落人畜死絕的事情都是屢見 不鮮。在天地之威面前,人類力量脆弱的不過如同螻蟻。 宋軍攻夏白草原之役先勝后敗,就是因為突然天降大雪,宋軍沒有防備。糧 草消耗完之后,四萬兵馬只堅持了一天就潰散了,最終撤回來的只有一半。其余 的多是凍餓死于荒野。 「真?zhèn)€是人算不如天算,仁多保忠jian詐如狐,算計了一輩子,沒想到今天一 場大雪把自己的老本貼進去了??囱赝臼w數(shù)量,恐怕七八千人是有的,還不包 括別的地方,這一下只怕折損要上萬。」唐云心中清楚,在平夏城受挫之后,在 鎮(zhèn)戌軍再扔萬余人,折損的都是精銳兵馬。 仔細算算,從梁氏內訌開始對宋朝的戰(zhàn)爭直到現(xiàn)在,西夏屢遭慘敗,大戰(zhàn)小 戰(zhàn)損失的精兵大概已經(jīng)接近十五萬之眾,這個數(shù)字還只是正兵的數(shù)量,其他損失 的族帳婦女奴隸民夫牲畜的數(shù)字根本無法統(tǒng)計。也就是說這六七年內,西夏精兵 的數(shù)量銳減近五成,卻沒有給敵人造成相應的損失,這對于一個國家的元氣來說 實在是不堪承受之重。 現(xiàn)在唯一令他們心存疑慮的,就是那個詭異的戰(zhàn)場了。在天色變暗之前,兩 人總算是從迷路邊緣摸回到了正途,等他們到了那處埋藏軍械的密谷時,影戳戳 看到了那個山洞。 「總算到了,就是這里了?!?/br> 兩人牽馬快速前行,但是等到了地方卻是大吃一驚,洞前滿地尸體,洞內空 空如也! 「這是怎麼回事?」唐云緊皺眉頭,兩人趕緊檢查洞外的尸體,卻發(fā)現(xiàn)全都 是宋人百姓打扮得壯年漢子,不過臉上刺募的金印卻暴露了他們宋兵的身份。一 共四十四具尸體,其中有幾具夏兵尸體,但是其中一具卻讓唐云失聲驚呼。 「是他,楊烈?」 韓月聽了一哆嗦,趕緊過來看,確實是他。對于這個來自汴京的追捕者,他 是一貫警惕的。當初兩人被捕時,在平夏城城隍廟和他們照過面,自是認得。卻 見此人面目扭曲,死時滿面驚怒,仿佛有什麼難以接受之事。而他的額頭,釘著 一枚鋼針,透骨入腦,顯然是致命的死因。 「莫非咱們來錯地方了?他們?yōu)楹卧谶@里?」按理說,這三人完成使命后早 就該回汴京了,但是為何出現(xiàn)在宋夏交戰(zhàn)的前線地帶,楊烈更是死在這里。 「沒錯,不過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地圖在他們手上,想必是他們也想要起出 這批軍械,卻遭到了夏軍的襲擊。」唐云說著在四下尋找,果然找到了一具模樣 奇怪的弩機。樣子與神臂弓相似,但是卻更加精巧復雜。 「神勁弓!果然是神勁弓!咱們來晚了。仁多保忠要來鎮(zhèn)戌軍果然是暗藏別 的目的,果然好算計。要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極度冰寒的大風雪,他必定能全身 而退?!?/br> 「但是他們因何要起出這批軍械?他們又不是軍中之人。」 「這就不知道了?!?/br> 「你們不知道,某家知道……」突然,雪地里一陣簌簌的聲音,一個雪怪般 的怪物自樹叢后冒出,好像野獸般喘著粗氣,雙眼血紅,周身披散雪粉飛揚。一 步一顫但是無比堅定的挪動出來。兩人面對此人,莫名感到龐然壓力。 唐云早已認出此人為誰,但是直覺上覺得這人變了,從里到外氣質內涵都變 了,一場磨難讓一個人發(fā)生巨變,變得比以前更成熟更剛毅堅韌。眼前就是例子。 若不是自己認出來這家伙就是童貫,還以為自己面前的是哪個當世豪雄。那 種千錘百煉藐視生死的強者氣息,竟然和折可適、仁多保忠這樣的人相似。 能在這場風雪嚴寒煉獄中堅持掙扎著活下來,本身就是強者的證明。 韓月早已抽刀在手,但是唐云擺手阻止了他。 童貫與唐云、韓月對視,那種情形,就像三頭食rou猛獸的對峙,危險而充滿 張力。 對方是同類……雙方都作出了這樣的判斷。對于同類,是不需要廢話的。 「童公公,背叛你們的,是那個宮娥蘇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