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明實慘。

他長得高啊，這肩寬腿長的，人看著也就有氣勢，很不好惹的樣子。而且因為高，看別人的時候就容易眼睛向下，很有些“老子是混的”的架勢。那些保鏢都受過專業(yè)訓練，他一進去就盯上了，生怕他從牛仔褲里拔出什么利刃抹了誰的脖子。

周崇明被人這么跟著，頭皮都發(fā)麻，再加上祝閱人對性感荷官大失所望，大家看了兩眼也就回來了。

人到齊了，領隊清點完人頭就該回去睡覺了。聚在上野的房間里開完了關于紀律的小會之后教練宣布解散，隊員們明天還要起早一點去進行開幕式彩排，辜橙橙落了好，能睡懶覺。

他們入住的酒店超~豪華，房間內是偏金色的全歐式裝修，辜橙橙也就跟鄭佑凡一起的時候才住過這么豪華的酒店。浴室里甚至還有個很大的按摩浴缸，那種質感情趣酒店里的普通貨色的是比不了的，辜橙橙本來只想沖個澡就睡，沒忍住誘惑放水泡了好一會兒，舒服的骨頭都酥了。

房間的床很大也很軟，辜橙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被今天的所見所聞沖擊到興奮，很是長了一番見識。她翻身坐起來，看到了今天逛街買的那些東西的包裝袋，決定要給奈奈打個電話問問她喜不喜歡?，F(xiàn)在還沒過零點，沖浪達人甄可奈肯定是沒睡著的。

她撥了個微信電話過去。接通倒是很快，但電話里傳出來的卻不是奈奈的聲音：

“喂？”

是個聽起來有些不耐煩的男聲。辜橙橙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打錯了。但轉念一想，她這是微信電話，怎么會打錯？奈奈是不是手機被偷了？還是有危險？

辜橙橙瞬間就急了，問：

“你是誰？為什么會用她的手機接電話？”

好在緊接著她聽到了奈奈的聲音，好像是什么搶我手機你媽死了之類的，然后一陣嘈雜聲之后辜橙橙聽到了奈奈的大喘氣：

“呼，呼——橙橙？打電話給我有什么事情嗎？”

辜橙橙很擔憂：

“奈奈，剛剛怎么有別人接你電話??？”

奈奈的語氣很放松：

“哦，一個傻逼，沒什么事?！?/br>
辜橙橙不放心，說：

“你開視頻給我看看?！?/br>
“叮咚”一聲，甄可奈開了視頻辜橙橙看她面色紅潤衣衫整潔，身后燈光明亮好像是在什么夜宵店里，應該是沒有危險的，心里松了口氣。甄可奈把手機的角度移了移，拍到了坐在她身后的男孩，辜橙橙看到她用口型說了三個字。

“大傻逼?！?/br>
辜橙橙看了看她身后的男孩，見對方戴著個口罩目光沉沉的看著這邊，謹慎的點點頭。然后她把手機調到后置攝像頭，給奈奈看她今天買到的東西：

“奈奈！我今天出去逛商場了。給你買了點禮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奈奈的第一反應是念叨她：

“臥槽你怎么買海藍之謎啊，這個巨貴，你是不是被柜姐忽悠了啊……”

辜橙橙把另外的禮物拿出來給她看，憨憨的說：

“沒有呀，就是給你的禮物?！?/br>
奈奈開始嚶嚶嚶：

“姐妹你好棒你包養(yǎng)我吧！”

辜橙橙正想說“好啊”，奈奈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暴喝：

“甄可奈，你和誰說包養(yǎng)不包養(yǎng)的！”

那個男孩子站了起來往鏡頭前湊，露在外的眉毛擰著，看起來脾氣不太好的亞子。奈奈轉了個身避開對方過來搶手機的手，語氣不客氣起來：

“你煩不煩啊，我在跟我姐妹說話你搗什么亂?！?/br>
那男孩說話都帶哭腔了，跟他那沖天小鋼炮的樣子半點不符：

“你今天必須把你跟我哥的事情說清楚！不然不許走！”

這話的信息量可太大了。辜橙橙睜圓了眼睛，看向奈奈的眼神里都是詢問之色。甄可奈皺了皺眉，推了那個男生一下，扭過臉來對辜橙橙說：

“這事有時間我再跟你說哈，現(xiàn)在我得跟這犢子打一架。”

辜橙橙趕緊勸她：

“你別打架呀，要吃虧的。”

“放心吧沒事兒?！蹦文螌λ隽藗€手勢，“掛了啊?！?/br>
辜橙橙還是放心不下，給奈奈發(fā)了個微信消息，吊著困勁兒不肯睡，一直等到對方回才迷迷糊糊的對著手機屏幕合上了眼睛。她熬了太久，壓縮了本該充足的睡眠時間，也因此獲得了敘事節(jié)奏被加快后的夢境。

過去（5）

辜橙橙其實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謹慎的觀察了賀翰音的反應。他們收拾的時候全程都沒有關門，方便把垃圾運輸出去?，F(xiàn)在門口堆著兩個垃圾袋，腳邊也有一個，如果要逃跑的話可能會變成阻礙，但是拿起來攻擊對方的話也不是不行……辜橙橙一直就是這個樣子的，一邊大膽著一邊又慫，矛盾的厲害。

賀翰音楞了一下。這位剛剛晉級為她的男友的男士并沒有把這話當做她的性暗示，順坡下說些“男女朋友就該睡一起啊”之類的話，而是說：

“你想住這里嗎？那你睡床吧，我睡地板。明天我出去再買個床墊?！?/br>
其實，辜橙橙覺得以這個床墊用手壓一下就能直接觸地板的程度來說，并不能稱之為“床”。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辜橙橙在這里過夜。她蜷縮在被子里，腦袋底下是充當枕頭用的那卷成一團的衣服，賀翰音和衣睡在她身側的地板上，也蜷縮著。

她輕聲問：

“阿鶴。你會傷害我嗎？”

賀翰音也沒有睡著，他回答她：

“對于是否造成傷害的定義在于你。我不了解你，有時候我無意中說出的一句話可能也會戳到你的痛處，我無法把控這些?！?/br>
辜橙橙沉默了好一會兒，把頭埋進被子里，聲音悶悶的：

“你不打我就行?！?/br>
賀翰音說：

“怎么會。”

然后他又頓了一下：

“你膽子真大。”

“嗯?！?/br>
再然后，辜橙橙就睡著了。隔天還是賀翰音把她叫起來的，催她去上學，給她帶上了兩個樓下早點攤上買的粢飯粑。

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很奇怪。說奇怪完全是因為他們對彼此的接受度都太高，好像跳過了兩個不熟的人在一起相處所需的磨合期，直接過渡到了熟稔無比的家人模式。辜橙橙說住下就真的住下了，她沒有家長，所以退宿舍的時候是自己簽的字，沒人管她。賀翰音說睡地板也就真的開始睡地板，只不過把新買的床墊讓給了辜橙橙，自己睡那個舊的。但那個房子是真的不大，辜橙橙后來讓賀翰音把這兩個床墊拼在一起，他們睡兩床被子。

賀翰音從來不對她做任何過分的事情

仿佛他所需要的只是陪伴二字，剛好她也是。

X市對于賀翰音來說完全陌生，剛好辜橙橙也不熟。兩個都可以說是舉目無親的人恰好湊到一起，報團取暖不算太難理解。

日久生情也很正常。

辜橙橙沒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奈奈也沒有。她清楚奈奈知道之后會是什么反應，會罵她傻，然后是讓她不要跟陌生人在一起。因為奈奈是有家人的，所以可以理直氣壯的這樣說，她已經(jīng)很有安全感了。

但是辜橙橙就，什么都沒有啊。

能有一個人一直陪伴著她對她好，這樣的誘惑力真的太大了。

在辜橙橙放學回來以后，賀翰音和她聊了聊。

“我覺得如果我直接讓你不要去打工的話你會覺得我在干涉你，所以我們應該溝通清楚。我覺得我站在一個家人的角度看你去打工的話我會心疼，我一個人可以負擔我們兩個人的日常開銷，所以你可以安心一點學習。你覺得呢？”

辜橙橙垂眼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賀翰音對待她的態(tài)度更像是個長輩而非家人，這應該有年齡層面的原因在。他每天都會在水池旁邊放上二十塊錢給辜橙橙零用，經(jīng)常出門從外面打包飯菜回來，但去做什么從來不說，辜橙橙也不會問。辜橙橙逐漸習慣這樣的生活，偶爾在賀翰音很晚回來的時候給他煮面，兩個人一起盤腿坐在床墊上算今天又花了多少錢，日子過得很瑣碎。

辜橙橙其實嚴重的高估了自己。

說白了她也只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年齡偏小，閱歷不足，是很難把控自己情感的走向的。

更何況，跟賀翰音在一起，很難不喜歡他。

他很會把握分寸，說的話從來不會讓人聽著不舒服。長相俊秀，彬彬有禮，對于女性來說殺傷力超絕。習慣的下一步就是依賴，這個過程符合常理，循序漸進，而且讓人難以發(fā)覺。

賀翰音怕表達愛意會嚇跑她，而辜橙橙同樣不是個會將喜歡輕易訴諸于口的性子。兩個人相處的平靜全靠克制和佯裝，愛意發(fā)酵無聲無息。

辜橙橙是很喜歡這種狀態(tài)的。

不過，凡事都有后來。

后來……？

好像用于窺探的水面被一只手攪動了波紋，那之上的畫面碎的徹底，半點都看不清了。辜橙橙睜開眼睛，耳畔嗡嗡作響。

……手機在振動。

她動作遲緩的抓起手機，看清了導致手機振動的并非鬧鈴，而是一通電話。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