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jié)（十八） 雷霆手段

    不良少年們早被沾了鹽水的一頓荊鞭抽得皮開rou綻，扔進陰冷潮濕的小黑屋里拘了許久，如今突然來到明亮雅致的寬敞大房，仿佛從地獄升上了天堂。然而時間一點點流逝，他們似乎被徹底遺忘于此，全身五花大綁著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接下來命運如何，不由越來越焦躁難安。

    李衛(wèi)在眾人當中年紀最小，但一向膽子最大，自然要展示領頭羊風范。手腳受縛不要緊，過過嘴癮也行，于是他不停地叫囂讓這里的主人滾出來，一長串罵街專用語如江水般連綿不絕。

    無知者無畏，隱匿在暗處的侍衛(wèi)衷心祝愿李衛(wèi)早死早超生。

    直到李衛(wèi)噴累了，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門外忽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冷笑，伴著主子吉祥的請安聲，一個氣度不凡的年輕男人施施然踏入房內。他優(yōu)雅從容地在椅子上坐定，俊逸的臉上分明帶著笑意，只是那笑意沒到達眼底，無端使人脊背發(fā)涼。

    這群常年混跡在社會底層的窮小子何曾有機會接近天潢貴胄，但覺一股無形的威勢鋪天蓋地而來，將他們壓制得直不起腰，不顧李衛(wèi)的阻攔，紛紛很識時務地跪下了。

    胤禩意味深長地瞥了李衛(wèi)一眼，悠然道：你們本該被收編奴籍，流放苦寒之地，在生不如死中度過下半輩子。不過，爺不是不能網開一面，條件很簡單每人扇這個叫李衛(wèi)的一記耳光。

    小混混們都愣了。

    李衛(wèi)最先回過神，怒吼道：咱大伙同病相憐，從小相依為命，是同甘共苦多年的好兄弟！你想挑撥離間？做夢！

    這時侍衛(wèi)已給其余人松了綁，他們活動完筋骨，圍在一起商量出的結論是，李衛(wèi)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物，連累他們攤上這場無妄之災。最終甲某率先出列，顫巍巍地朝滿眼難以置信的李衛(wèi)揚起手。

    胤禩指尖輕撫著桌沿，漫不經心的道：爺可給你們提個醒，有誰不夠賣力氣的，照樣要去遼東極北的冰天雪地里干苦役。

    甲某身形一僵，終究與李衛(wèi)錯開視線，掄圓胳臂揮出一巴掌。

    萬事開頭難，接下來的進程就流暢多了，十來號人統(tǒng)一戰(zhàn)線，賣友求榮，下手個保個的重。直抽得李衛(wèi)兩腮烏紫，口鼻淌血，整張臉腫成了豬頭樣。

    眼瞅昔日的小伙伴們頭也不回地離去，身心遭受巨創(chuàng)的李衛(wèi)悲從中來，把頭磕得震天響：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小的之前是狗屎糊了眼、豬油蒙了心，才敢在您面前放肆，您大人有大量，千萬放我一馬吧！

    說出幕后指點你行動的人，爺或許饒你不死。

    李衛(wèi)平時都在外城浪蕩，偏挑中今日混進內城撞見了四福晉，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兒？還有那信上的一手楷書如行云流水，沒個二十年苦功根本寫不出來，李衛(wèi)這幫烏合之眾焉能做到？因此李衛(wèi)只是小蝦米，胤禩感興趣的是那條潛藏水底的大魚。

    這位爺，您也忒神了！李衛(wèi)目瞪口呆，事實上小西山附近有位鄔先生，通曉陰陽八卦，一肚子學識卻屢試不中。他說我挺有造化，透露四福晉會去大覺寺上香，提前幫我做足準備，好在她回府的必經之路上演一出戲。我就想把握時機，搭上四貝勒府，今后混出個人樣兒來。

    果真是他！鄔思道！前世四爺黨的中流砥柱，八爺黨的心腹大患！

    胤禩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命李衛(wèi)將具體方位標在圖上，帶領一隊人馬連夜趕路，同時動用暗部力量配合搜查，總算在天亮前截住了收拾行裝的鄔思道。

    鄔思道安排李衛(wèi)打頭陣，無非是為日后的發(fā)展鋪路，互相通通氣，行事也方便些。但自從送走李衛(wèi)，他便莫名發(fā)慌，多次占卜出的結果都無跡可尋。歷來卦象要么好，要么壞，要么稀松平常，絕無空卦之理。事出反常即為妖，鄔思道直覺此事的走向超出掌控，一番籌謀恐將白費，枯坐半宿，終于下定決心暫離是非之地，卻還是晚了一步。

    胤禩神色異常復雜，盯著他森然開口：先生能掐會算，是否知曉自己的壽限？

    鄔思道渾身一震，上上下下打量了胤禩片刻，心底已隱約有了答案。他打開包袱，取出幾枚銅錢、一塊龜甲，將銅錢放進龜甲當中來回搖晃。在他停止動作的瞬間，銅錢齊齊落入土中，龜甲上也出現了條條裂紋。鄔思道咳出一口鮮血，慘笑道：原來是移星易宿、顛覆乾坤的異數！鄔某強行窺探天機，死期近在眼前！

    隨著八貝勒一聲令下，一代謀士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深埋于茂密草叢，逐漸化作滋潤土壤的肥料。至于那些小混混，皆被毒啞嗓子、刺瞎雙目才放了回去，保證走漏不了半點消息，只剩李衛(wèi)還另有他用。

    天邊亮起萬丈霞光，蒼茫大地猶如鍍上了一層金色，晨風凜冽，將胤禩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他遙望著皇宮的方向，似在出神，又似在回憶。

    老四，這只是剛開始，我會陸續(xù)折損你的左膀右臂、家人至親，讓你也嘗嘗生不如死的錐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