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4

    囚徒4

    夏季到來之前，江猷沉變得特別容易困。

    現(xiàn)在他的一舉一動，包括健康狀態(tài)都有人注意。他身體倒是好得很，夏末仍要去狩獵。

    有人說，這是因為江業(yè)務繁忙；有人說，他是因為家事分神乏術(shù)。

    消息傳到本人耳朵里，他沒過多言語，輕輕地笑了下。

    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無非是自己年輕時的心狠手辣在一次次清掃、掠奪、攫取中剛好得到滿足，正好兩個繼承人的到來，讓他開始選擇樹立慈師好形象。

    徐立華也深知這一點，他可不覺得江猷沉良心發(fā)現(xiàn)抑或是轉(zhuǎn)性了。

    江猷沉只是把那些戾氣都收起來罷了。

    眼下時時刻刻都是關(guān)鍵節(jié)點：他們代表的華人協(xié)會要和中方展開合作，已經(jīng)引起了CIA的注意，江猷沉的安全防護和信息安全監(jiān)測也被提高到最高層級，隨行保鏢更是加至五層。

    江猷沉卻開始很少四處走動，換去波士頓南郊的海岸別墅住。

    黑色轎車在公司門口駛離，目送江猷沉離開后，徐立華轉(zhuǎn)身。

    有人趕緊屁顛顛跟上徐立華，氣喘吁吁，這是閉關(guān)嗎？

    以前他去閉關(guān)前，都會提前布置好任務給下面的人。他沒說。徐立華皺了皺下眉，朝遞來的煙揮手。

    現(xiàn)在這個時刻，徐特助既要接著下面人的好奇，又要以江猷沉的名義去辦事，最難的是左右頂著公司那幫來自學術(shù)會的高層的施壓，他可不能讓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對所有人展示都是這樣一種現(xiàn)象：江猷沉為了安全，保守起見，開始選擇少出門。

    然而作為最長跟在江猷沉身邊的人，某些神經(jīng)總是相當纖細和有邏輯的。徐立華知道：

    他這個腦子一向非常好用的上司，眼下是真的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沒有仔細試探過，而是江猷沉裝的太好了。

    這一切本可以這樣劃上句號：下屬把問題移給上司的妻子那里。

    但他這個上司的婚姻狀況就走了人最少的那條路。

    江猷沉和王若歌私下都有幾個比較固定的情人。至于江猷沉呢，有的已經(jīng)在他身邊五六年，有的是近半年出現(xiàn)的，但都各自安居一隅。也沒人想取代王若歌，再做他倍加依順的妻子。

    曾經(jīng)也有人懷孕。結(jié)果江猷沉這里還沒知道，徐立華剛聽到消息，王若歌就已經(jīng)上門去了，直截了當?shù)貑枺耗闶乾F(xiàn)在要一大筆錢，然后把孩子打掉，還是把孩子生下來被我弄死？

    情婦當然是選擇拿一大筆錢，然后流掉孩子，從頭到尾沒在江猷沉面前說半個字。

    也許江猷沉是知道的，   但是他知道了又怎么樣呢？他不說話就表示他覺得一個兒子夠用了，沒必要再添第二個。

    午餐結(jié)束，徐立華面無表情地看著桌面，手上在折疊餐巾，餐桌上的話題還在繼續(xù)，男女的辦公室戀情。

    男人摸著紐扣，為了搞定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他輕蔑地挑眉，顯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太清楚她就需要這個層面的表示：每天回復訊息、在辦公室送花、時時刻刻聊天、接受突然檢查手機。

    另一個男人也頓下刀叉，淡漠地笑笑，她這種人，就是需要去增加別人的痛苦和付出來證實對方的忠心。

    徐立華起身把餐巾扔在桌上，走了。

    其他人愣了愣，徐特助今天怎么了？

    徐立華走出餐巾門廊，想起江猷沉和軍工企業(yè)的合作工廠的落成剪彩儀式的日子是兩天后。于是給江猷沉這一兩年關(guān)系最好的女人發(fā)去信息：兩天后的他會比較清閑。如果您要邀請江先生約會的話，路上注意安全。

    對方當即理解，打電話去問江猷沉要不要在剪彩儀式后一同共進晚餐。

    他就等著之后從這位情婦那探一探江猷沉，在海岸別墅的精神狀態(tài)。

    二樓的白色窗臺外是懸崖和海灘，太陽在吻別海平面。那里還有一輛油輪。

    沒燃盡的煙在玻璃器皿上飄出淡霧，男人站在電腦前的窗臺，一只手撐在那里，掛下電話。仍然有點困的樣子，略微磕著眼。

    他隱約想起來，一開始是要去喝點冰的。

    于是走到樓下廚房。冰的稍微醒神后，他一只手撐著矮柜上沿眼睛動了動。

    他再次走回書房電腦前。

    一個監(jiān)控器畫面：數(shù)字顯示昨天17：03.   日式庭院的院子，沒有人。正中是白色砂石流動的波紋，猩紅的木質(zhì)走廊貼邊。

    倒退，倒退，奶杏色薄風衣的年輕女人走過走廊。

    女人停頓在監(jiān)控攝像頭的三角分散終點。忽然，揚起頭，看了一眼鏡頭。

    黑眼睛頓了頓，須臾朝他笑起來。

    那個笑對于他來說如此陌生和模糊：靦腆又含蓄的，好像很羞怯似的。

    船都開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