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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驗。”她說的是“我們”。以后的日子,她會陪著他把該有的生活全都體驗過去。他們會一直在一起,結(jié)婚、生子、白頭,然后走向死亡。這和蕓蕓眾生并沒有什么不同的人生,卻是他們費盡了力氣才求得的,往后的日子,他們還會努力下去,努力活成一個普通人,成為蕓蕓眾生的億萬分之一。……初一這一天,陳群還是回家了。原因無他,陳旭那家伙極其囂張得打電話過來,說奶奶必須要他回去,不去的話就直接飛過來逮人。陳群本不想去,但雪上加霜的是陳汀發(fā)現(xiàn)了陳酒夜不歸宿的事情——他實在于心不忍,大半夜地駕著車拖家?guī)Э趶膯毯棠锛一貋砹恕?/br>于是一頓雞飛狗跳之后各回各家。陳群到家的時候,剛好是晚飯時間。他一推開門,就看見陳旭翹著二郎腿正在打游戲,大概是剛好輸了一局,把怒火都發(fā)泄在陳群身上。“晦氣。”他黑著臉罵。陳群都習慣了,目不斜視地從他面前走過。陳旭一拳打在棉花上,更不爽,追著罵:“都是你,你個倒霉鬼,怎么你一回來我喝涼水都塞牙縫,大年初一的,我就沒贏過我……”陳群陡然停下。他原本就站在螺旋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陳旭,氣勢比他生生高出一截。陳旭有些底氣不足,這雙眼真是夠嚇人的,但他不認輸,挺著腰板回:“看什么看!鄉(xiāng)巴佬!”陳群勾唇,笑意泛起,“電子競技,菜是原罪?!?/br>陳旭愣了一下,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媽的陳群,你說誰菜呢你?!”陳群:“你?!?/br>“……cao。”陳旭擼起袖子,沖上去就要大干一場。“夠了!”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陳旭頓時蔫兒了,站得筆直,眼睛盯著鞋面,乖得不得了。陳奶奶被陳母扶著從書房走出來,走到陳旭的面前,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扭頭對陳群說:“回來了?!?/br>陳群走下樓梯,“嗯?!?/br>“吃過晚飯了嗎?”“還沒有?!?/br>“那陪奶奶一起吃點?!?/br>陳群低頭說好。他扶著陳奶奶一起去了餐廳,餐桌上擺著十幾道菜,陳奶奶笑道:“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就讓廚師多做了點。”陳群無所謂,等成奶奶入座后,他抽了把椅子要坐下,卻被陳奶奶制止。她拍拍身邊的空位,說:“坐奶奶身邊來?!?/br>陳群走過去,坐下。陳奶奶:“今年怎么又不打算回家?”陳群還是那套托辭:“工作室忙,抽不開身?!?/br>奶奶笑著搖搖頭,“你啊,就知道騙我這個老人家。”陳群沉默了會兒,沒說話。陳奶奶:“吃飯吧。”飯桌上一如既往地沉默,碗筷碰撞的聲音都輕之又輕。陳群低頭吃飯,安安靜靜地宛如空氣。陳奶奶卻突然說:“你還記得你楊叔叔嗎,他有個女兒,你爸打算讓陳旭和你都見見。那女孩兒背景很硬,前陣子剛從國外留學回來,只是帶了個孩子,聽說是撿來的,小孩腦子不太聰明,像是有點傻……養(yǎng)個孩子倒也沒什么,你爸看中的本來就是楊叔叔和老書記而已?!?/br>陳群猛地抬起頭,剛想說什么,陳奶奶已經(jīng)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她悠然道:“我已經(jīng)替你拒絕了,這種事情讓陳旭那敗家子去做就好?!?/br>她放下碗,轉(zhuǎn)頭望著陳群,輕聲道:“陳家什么都給不了你,總不能連自由都不給你?!?/br>陳群愣愣的,欲言又止。“好了,叫你回來就是和你說這些。”陳奶奶起身,頂燈照著她花白的頭發(fā),她挪著步子,在陳群肩上輕輕一拍。“明年過年,回來陪我這個老婆子說說話吧?!?/br>*陳家因陳奶奶的關系,過分喜好安靜,大約晚上八點左右,連陳旭都乖乖進了房間,不咋咋呼呼胡鬧了。陳群上了二樓,掏出手機,一打開,滿滿當當?shù)南?,果然是陳酒?/br>她發(fā)來個視頻,撤回,又發(fā),再撤回,再發(fā)。最后定格在一段大概一分半鐘的視頻上。陳群眼中笑意泛濫,點開了視頻。陳酒坐在自己臥室的床上,抱著一把尤克里里,正在自彈自唱容祖兒的。“我的心里從此住了一個人,曾經(jīng)模樣小小的我們?!?/br>“當初學人說愛念劇本,缺牙的你發(fā)音卻不準?!?/br>……最后一句,是她捧著笑臉,對著視頻念出來的。她說:“陳群,我在等那個故事里的人?!?/br>“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br>視頻到這兒就結(jié)束了。陳群把視頻保存,點開,再看一遍。抱著尤克里里的女人再次出現(xiàn)在屏幕里,的節(jié)奏緩緩響起。陳群拿著手機,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們還沒逃出黃金街,少女李葉子時常會哼著童謠給他聽。他那時單純以為她是他的jiejie,崇拜著她,也喜歡著她,問她歌叫什么名字,她自己也說不上來,但他樂意聽她唱那些沒有名字的歌謠,也最樂意看她清秀的側(cè)臉。那時候她總和他說,李葉子和李歡,永遠不分開。那時候他們還是少年,說的話信誓旦旦,好像用力點就真的是永遠。陳群手機又震動了。他沒點開,一個人站在臥室里,站了一會兒,然后憑著記憶打開了衣柜,在最底下那層翻找半天才找到想要的東西。衣服底下壓著一幅畫,因為時間過去太久,邊緣起了毛邊,但保存得依然和很完好。他小心地把畫展開,上頭的少女面容秀美,站在金色麥浪里,回頭向他甜甜地笑。落款時間是六年前,他剛開始學畫畫的時候。這是他記憶里最后的李葉子,也是最初的陳酒。陳群笑了笑,拿起手機打算拍張照片給陳酒看,打開才想起自己還有信息未讀。他撫摸著素描畫上的少女,點了那條語音。夜風吹起畫的一角,女人的聲音從手機那段傳來——“陳酒和陳群,永遠不分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