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離別

    晚上十點，柳德米拉回到家里，看見約翰就想起他要離開的事實。她緊緊地?fù)肀?，一直把他?dāng)?shù)艿芸创乃季w在這一刻沉重得令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一晚，柳德米拉沒有去尼克的房間，她睡在自己的房間。

    天亮以后，尼克和柳德米拉一起送約翰到港口去。

    深秋的天空是銀灰色的，云層飄移，或濃或淡，空氣中有股潮濕的味道。

    遠(yuǎn)洋郵輪安妮女王號停泊在港口，是一只白色的龐然大物，豪華氣派。港口人山人海，成群結(jié)隊的人們正要開啟一段封閉的長途旅行，女人倩麗的身影隨著談笑抖動，孩子們的笑聲穿梭在男人嘴里呼出的煙霧中。

    約翰拿著頭等艙的船票和兩個朋友告別。

    柳德米拉有些感傷地說：現(xiàn)在就像我們來美國時一樣，但不同的是這一次我們真的要分開了。約翰，我會想你的。

    從小被培養(yǎng)成殺手，他們都知道長大后會天各一方，但當(dāng)一起被調(diào)到美國時，他們感到多么幸福，歡呼雀躍，通宵作樂，陷入會永遠(yuǎn)在一起的美麗幻覺里。

    直到這一刻，遲來的別離之神無情地亮出長刀，在他們之間劃下一道慢慢擴大的溝壑，猶如陸地的分裂，大海的誕生。

    終有一天，他們會離對方很遠(yuǎn)很遠(yuǎn)，遠(yuǎn)到再也不能相見。

    柳德米拉美麗的淺瞳泛出淚光，她不敢眨眼，倔強又深情地看著約翰，仿佛在等待什么。

    約翰與柳德米拉對視，深沉的異瞳與往日一樣沒什么情感，但柳德米拉看得出來他在難過。

    約翰。

    柳德，你要保護好自己。約翰看了一眼尼克，低下頭說，專心點對待工作，不要貪玩。

    噢柳德米拉咬著唇，茫然四望，接著摟住了面前的約翰，閉上眼睛帶著些許哭腔說，我根本不能忍受和你分開，約翰，你知道我有多愛你。為什么他們要把我們分開！

    柳德。尼克叫了她一聲，似乎是要她克制點。

    約翰一手提著行李箱，一手輕輕拍著柳德米拉的后背，柳德，我們會再見的。你們可以回到歐洲來，我也可以回到美國來。我們會再見的。

    鬼知道那要等到什么時候！柳德米拉的情緒有些崩潰。當(dāng)然，作為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她仍克制著自己，因而表面看起來只是一個觸景生情而潸然淚下的內(nèi)斂女子。

    約翰沉默，此次一別，再次見面的日子遙遙無期，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就和此次回到歐洲一樣，安妮女王號的終點是英國，到了英國，他又會認(rèn)識什么人，他一無所知。

    尼克和柳德米拉是他自兒時起的伙伴，是他們主動來和他交朋友，是他們在別人欺負(fù)他時幫他出頭，教他反擊。他們的友情乃至親情已有十幾個年頭，從未經(jīng)受過別離的苦痛。

    柳德，尼克將柳德米拉和約翰分開，說，別哭了。他該走了，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我真的好喜歡這種感覺：三兩好友在一起成長，原以為大家會這樣作伴過一輩子，但一次離別發(fā)生了，未來不再是他們想象的模樣，過去的天真幸福漸漸遠(yuǎn)去。在險惡的環(huán)境里，為了生存，為了追名逐利，等再次重逢時，他們會是初心不改的好友？還是理念不合，反目成仇？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他們之間都會有歷經(jīng)滄桑的唏噓，回不去，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