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你不說手機(jī)能用就行嗎”，一會又扯遠(yuǎn)了，什么“你小時(shí)候怎么追小姑娘的”“你咋老光棍這么多年捏”，一通八卦。

兩人的背影被拉得老長，譚永安壓抑不住的吼聲偶爾聲震一條街……

這一天大年二十九，譚永安把許亦涵領(lǐng)到一西餐廳裝逼了，嚇得許亦涵摸著他額頭追問是發(fā)燒了還是中彩票了。

譚永安煩這人，虎著臉說“不吃滾”，這才安靜下來。

逼格滿滿的西餐廳里響著優(yōu)雅的弦樂，溫馨的燈光下能看清墻上掛著各種畫，侍應(yīng)生穿著西裝彬彬有禮，客人們一個比一個安靜，臉上都是恰到好處的微笑。

許亦涵一到這地方也給震住了，哪好意思大笑大鬧，趕緊的裝孫子，瞅著旁邊氣質(zhì)絕佳小口吃著牛排的淑女，渾身不自在。

其實(shí)譚永安也不自在，不過在許亦涵跟前，憋也要憋出一臉正氣和強(qiáng)裝的淡定，把那菜單給許亦涵一遞：“點(diǎn)?！?/br>
侍應(yīng)生保持著完美無瑕的尊敬笑容，許亦涵翻了幾頁，瞪眼看著譚永安：“一杯飲料58啊？比我們酒吧搶錢還利索！”

“……”譚永安嘴角抽了抽，瞥一眼侍應(yīng)生，虎著臉看著她：“我知道，想吃什么點(diǎn)什么，不用管那價(jià)錢?！?/br>
“那……那……”許亦涵眉毛抖了半天，翻了三遍菜單，顫巍巍指著小食那頁，“那來一雞翅……”

譚永安嘴角又抽：“夠你塞牙縫?。俊?/br>
“哦……”許亦涵又忍著刀割般的心痛，仿佛看一眼錢包里的錢都會被掏出去一樣，半晌突然對侍應(yīng)生道，“你別在這盯著，我、我再看看?！?/br>
那人有禮貌地鞠一躬，走了。

許亦涵行完注目禮，看不到他背影了，“啪”一下合上菜單，伸長了脖子看著譚永安：“黑店啊大哥，咱們走吧！”

譚永安恨鐵不成鋼：“你好意思么？”

許亦涵拼命點(diǎn)頭：“好意思！”

“……”譚永安摸摸口袋里的卡，皺著眉也伸長脖子湊近了，壓低聲音道：“不你說的，要吃燭光晚餐？”

“哦，小賣部買一蠟燭點(diǎn)著在家吃不完了嗎？”許亦涵橫他一眼，痛心疾首，“老譚同志，不是我說你，腐敗要從源頭抓起，要堅(jiān)決杜絕你這種資產(chǎn)階級思想……”

“什么亂七八糟玩意?！弊T永安趕緊給她剎住，眼神里有殺氣，“想清楚啊，機(jī)會只有一次，錯過就沒有了，以后把眼珠子看穿也不帶你來這?！?/br>
許亦涵想起來了，有好幾回和他一起路過這呢，一邊吐槽一邊多看了幾眼，沒想到他還記著。

再偷瞄一眼旁邊那桌盤子里一小塊血紅的牛排，一個機(jī)靈，趕緊把那小虛榮心踹溝里了，忠誠無比地舉手表態(tài)：“別介，絕對不看了。咱們?nèi)コ载i蹄兒擼串吧！”

譚永安眼神復(fù)雜……

兩分鐘后，兩個半蹲的身影一前一后，鬼鬼祟祟，以耗子的姿態(tài)、鬼魅般地竄出了西餐廳。

“謝謝光臨！”后頭一排整齊響亮的恭送聲，把倆人震得腰桿子都快折了，滴著血的老臉和小臉就快貼在地上，一陣風(fēng)，沒影了。

半小時(shí)后，一大一小兩個人，在三條街外的路邊燒烤攤上已經(jīng)吃上了，許亦涵一手抓著個雞爪，一手舉著簽子吃羊rou，那滿嘴唇的地溝油被昏暗的燈光一照，亮閃閃泛著光。

啃玉米，吃茄子，一串串腰子往嘴里捋，放多了辣椒吃得直伸舌頭，灌一杯冰啤酒爽得嗷嗷叫，拍著桌子嚷嚷上了：“好吃好吃好吃！老板，再來十串腰子，哎多放點(diǎn)辣椒！”

譚永安把塑料碗推她跟前：“豬蹄兒，再不吃涼了。”

許亦涵不客氣，手套也不戴動手就抓上了，還哼哼呢：“你也吃啊?！?/br>
譚永安默默地啃倆腰子，琢磨上了，狐疑了：“我怎么發(fā)現(xiàn)你就一賤骨頭呢？一二千的西餐不吃，非來吃路邊攤，你是不缺根筋??？”

許亦涵嚼著rou這就噴上了：“我就愛吃路邊攤咋了？那你還缺德呢，你還五行缺五行呢，你……”

這人就不會啥叫好好說話，譚永安恫嚇一句：“找抽呢你這？”

“咋抽啊，用啥抽??？”許亦涵賊眉鼠眼往他襠下一瞟，一臉yin笑。

譚永安那厚臉皮都是關(guān)起門床上才有的，這會兒不理她了。

過了一會許亦涵還吭哧吭哧埋頭吃著，譚永安還是憋不住，又問上了：“說實(shí)話，你真不嫌我窮？跟了我，那可是估計(jì)得吃一輩子便宜飯。”

“哈？”許亦涵驚詫了，“你今天才窮的？我今天才認(rèn)識你？這便宜飯不一直吃得挺好的么？”

“……”譚永安老臉紅了，恨恨地喝了兩口酒，“給你瞎cao心，沒良心的王八羔子?！?/br>
許亦涵揮著簽子，眉飛色舞地教育上了：“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不過你也太不會過日子了，那一杯飲料，能吃多少腰子壯陽??！你別跟小年輕似的一談戀愛就忘了人間疾苦啊……”

譚永安聽得又氣又好笑，她那老氣橫秋的模樣是越看越逗，叉著腰特像老干部，偏偏小紅臉蛋水靈得很，大眼睛亮閃閃像初生的嬰兒那樣純粹，心底驀地涌出絲絲感動。

譚永安想起不知道誰說的一句話，女人要是精打細(xì)算為你省錢了，那就是真要和你過日子了。這丫頭，從前看著怪，不入眼，偏偏像是有股子孽緣，一見就忘不了，陰差陽錯，鬼使神差，竟然走成了現(xiàn)在這樣子……

男人——尤其是譚永安這樣的糙漢子爺們，一感慨豪氣就頓生，激動起來幾乎要拍桌子直接把人娶回家了。

許亦涵BB半天發(fā)現(xiàn)他眼神變了，平時(shí)那X光似的利眼這會兒化成了春水，當(dāng)然，溫柔是很溫柔，就是讓她不習(xí)慣到有點(diǎn)兒不寒而栗……

“干嘛呀這么看我？別動歪心思啊，小女子賣身不賣藝，打炮不談情?！痹S亦涵眨眨眼，生怕他說什么rou麻話。

譚永安知道她的德性，破天荒笑了一下，敞開肚皮開開心心吃起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