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暮曾經(jīng)把證物模樣傳送到她大腦，所以她認得。

沈靈枝張了張唇，覺得應該說些什么，他不是一個良善之輩，她早就清楚的，此刻最明智之舉應是乖乖討?zhàn)?，懇請他原諒并保證不會有下一回。

可有的人天生就有一種氣場。

明知道他邪惡，寡情，那雙眼睛卻仿佛承載粼粼深夜的碧波，能洞悉人心。

那種羽毛下隱匿的鋒芒，最是讓人防不勝防。

她沒法對他說謊，沒法對他做出違心承諾。

“怎么不說話？”

唐斯年拾起中間花紋華麗的槍，鑒賞般把玩，“小靈芝一直盯著這個，喜歡？”

他到她跟前，彎腰單手把人撈進懷里。

鼻尖撲來他慣用的香水味，復古沁涼，一浪一浪直淌肺腑。

沈靈枝受不了這種送人上斷頭臺前漫長的心理戰(zhàn)，索性攤開了說，“唐少，視頻的事我很……”抱歉。

槍桿壓在她唇中，很涼。

“噓?！碧扑鼓昃従徟查_槍，“不用解釋。我只有一個問題，小靈芝討厭我嗎？”

沈靈枝錯愕地抬頭。

他怎么會問這種話？難道又在挖坑讓她跳？那她要怎么回答，討厭？

可是其實……并不討厭。

她抿唇沉默。

唐斯年將女孩的反應收入眼底，桃花眼漾過一絲波光，“我換種說法，如果一定要在我和你哥之間選一個人一起生活，你選誰？”

這個問題于她根本不用思考，但她不想刺激他。

“唐少，視頻的事……”

“選一個?！?/br>
他的語氣不動聲色加重。

她頓了頓，只好老老實實道，“選我哥?！蔽阌怪靡伞?/br>
“確定？”

“確定?！?/br>
唐斯年的神情并不意外。

她還想說點什么，他再次用槍點住她的唇。

“你選你哥情有可緣，就算我養(yǎng)你，照顧你，救你，討你開心，也比不過一個跟你有血緣關系的至親，我理解?！?/br>
他理解個屁，真能理解就不會拿槍指著她了。

沈靈枝腹誹完了，心里還是被他說得咕咚咕咚冒出內(nèi)疚的泡泡。坦白說，唐斯年除了床事方面讓她承受不住，其他方面對她是很好了，幾乎有求必應。

“你可以跟你哥在一起。”

什么？

沒等沈靈枝震驚他今天是不是哪根筋搭錯，唐斯年露出令人迷眩的笑，在她耳畔憐愛般低語，“可是，我一定不會讓你得償所愿，你說這該怎么辦呢，小靈芝？”

他的呼吸吹起她一身雞皮。

她就知道，他怎么可能輕易放過她和她哥。

唐斯年慢條斯理掰開她手指，把槍強硬地塞到她手里，攥住。

沈靈枝皺眉，他用她的手控槍……難不成是想讓她自己懲罰自己？這是什么奇葩嗜好？

不，不是的。

她眼睜睜看著手里的槍在他的掌控下調(diào)轉(zhuǎn)方向，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的心臟。

沈靈枝呆住了。

“既然做出選擇，開槍吧。”他的聲音輕柔得蠱惑，“只有我不在了，你才能跟你哥沒有阻礙地在一起，這是我最后給你的機會?！?/br>
她瞪大眼睛，“你瘋了嗎！”

“不擇手段清除障礙，是唐家一貫的風格?！?/br>
“你……你這人壞得很，是想讓我背上殺人罪名跟你一起死！”

“遺書我準備好了，你不會有事?！?/br>
唐斯年單手從桌面抽出一份文件，封面赫然寫著“遺書”二字。

她心里一顫。

他來真的，他真的做了準備要她殺他。

“怎么了，不是想跟你哥在一起嗎？殺了我，你就自由了?！?/br>
他的聲音就像惡魔的私語。

他在勸她殺他？

不，他不是真想她動手，他是在賭。

他知道她下不了手，知道她不可能對他開槍，他就是拿準了她的性子，才這么肆無忌憚。像他這種絕不會虧待自己之人，怎么可能讓人殺了他？

在她走神間，咔的一聲，他用她的手打開保險栓。

沈靈枝條件反射一顫，“唐斯年！”

“這么久不動，第一次用槍嗯？給你搭把手?！?/br>
她的胸口rou眼可見起伏，被氣的。

誰特么要他搭把手，她的指尖就懸在扳機上，只要不小心一碰，槍支就極有可能走火。

敢打開保險栓，他不要命，她也不陪他玩了！

沈靈枝拼命想挪開槍，誰知他力氣大得驚人，竟撼動不了半分。

“你松手！松手！”

她咬他的手，踢他的腳，他卻依舊紋絲不動，甚至還有閑心調(diào)侃她。

“怎么還不動手，舍不得了？”

語氣親昵得像對待耍小性子的情人。

“大變態(tài)，大混蛋！你快松手，我手疼！”

唐斯年輕輕一笑，像盛放的最后一抹華麗的煙火，“放松，很快手就不疼了?！?/br>
指尖傳來他施加的力度，沈靈枝心里沒由來升起一股恐慌。

“唐斯年，你松手……好，我選你，選你！”

拔高的聲音變了調(diào)。

扳機按下去了……她閉緊眼，心跳仿佛停止。

這一刻，大腦都是空白的。

沒有預想中的槍響。

頭頂傳來唐斯年無奈般地低嘆，“這么不經(jīng)嚇，哭得像只小花貓。”

大掌輕柔擦拭她的臉。

沈靈枝茫然地睜開眼，唐斯年完好無損地站在她跟前，胸口沒有血洞，只有一片發(fā)散淡淡香氣的濕意，她再試著扣動扳機，呲地一聲，槍口噴出水柱。

她：“……”

尼瑪這是一把水槍！還是裝了香水那種！

“唐斯年??！”

沈靈枝明白自己被耍了，惱羞成怒推他一把，卻被他攥住兩手往懷里帶。

唐斯年親吻她濕漉漉的臉頰，胸口堆積的郁氣終于煙消云散。

“小靈芝，你選了我，不能反悔了?！?/br>
“不算不算不算！”

“嗯……你還為我哭了?！?/br>
說到這個更丟臉。

她兩眼一瞪，“我是怕殺了人下半輩子有心理陰影！”

“好，是怕有心理陰影?！?/br>
唐斯年順著她，她感覺像一拳砸在棉花上，再多的火也發(fā)不出來了。

到底他為什么對她這么執(zhí)著，就因為她身上的香氣？

唐斯年抱著她坐下，把玩她腮邊的碎發(fā)，“小靈芝，從你第一天跟我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的忌諱，記得吧?！?/br>
沈靈枝點頭。

當然記得，他最忌諱背叛，前世也是因為她和哥哥上床，他氣到開槍射傷她哥。

“上一次，這一次，我都原諒你，但是事不過三?！?/br>
嗯……原諒她了……什么？原諒？！

她瞪圓了眼，這不對啊，按前世的發(fā)展不該把他氣到拔槍崩人嗎。

沈靈枝再三深呼吸，咽回涌到嘴邊的質(zhì)疑。

還是老老實實待著吧，萬一一個嘴欠真把他本性激發(fā)出來那真得狗帶。

她聽唐斯年繼續(xù)道，“聽說你哥從小成績拔尖，但因為在高考考場睡著，遺憾錯失心儀大學，入伍參軍。你哥是社會棟梁，應該接受更好的教育。我會全額支持他去世界頂尖學府進修，為他清掃前途障礙，他會比現(xiàn)在過得更好。前提條件，你們不能再有任何rou欲關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