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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莫名出現(xiàn)男子之音,蕭嬋面露恐懼之色,弓身繞在繯娘身后躲避,探出小腦袋盯著聲音傳來方向。曹淮安在月下行來,再見這張面染的面孔,蕭嬋頓寤,指著他的手,急得說出一團(tuán)話:“我想起來了,那日在海里,就是你用那只大渾手撮空了本翁主的腰,你這個老潑賊?!?/br>蕭嬋沒說的是,老潑賊摸了腰,還抓了她的胸。被罵一聲老潑賊,曹淮安面不改色,道:“翁主終于想起來了,想起來便好,我于你可是有救命的恩人?!?/br>蕭嬋“呸”了一聲,毫無半掐禮數(shù)。何來的救命恩人,分明是她的降手兒。那日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打從心里發(fā)出一聲嗤笑,低抑啞聲在她耳邊道了一句蠢貨。這句蠢貨,永矢弗忘。想她蕭嬋養(yǎng)尊處優(yōu)十余年,哪能禁奈一個陌生男子的辱罵,氣逆之下,送他一個頭拳嘴里順帶回了一句:“齷齪豎子”。蕭嬋平生所會的訾詞臟語,都是從兄長蕭安谷哪處學(xué)來的。父親蕭瑜知道了,只罰兄長,讓他一個月里不許從口中蹦出一個字來,并命整個渚宮的人都督察,舉首者可獲賞錢。就算變相禁言。于是兄長當(dāng)了一個月的啞巴。蕭嬋自覺對不起兄長,從那以后也不再說訾詞臟語。憋了幾年,饒是有再生氣的事兒,也只是在心里咒詈,但曹淮安是個例外。他合當(dāng)被罵!老潑賊!齷齪豎子!王八蛋!曹淮安口角銜哂,看起來毫不在意。“翁主睡了三天,也該餓了,我已命人備了薄粥,吃點吧。”曹淮安說此話,是想讓繯娘到胞廚端粥,這樣自己才能與眉睫前的女子好好說話。繯娘知意,雖知曹淮安不會傷害蕭嬋,還是不能放心留她一人在此,于是佯裝沒聽懂他的話。繯娘不走,曹淮安就抓過蕭嬋往屋里推。蕭嬋掙脫不開,被一步步推進(jìn)的屋子,眼睜睜看他拴上索兒。繯娘恨身不由己,只能束手無策的在屋外惶恐不安。“放開我,放開我,你知道我的身份的,我父親是荊州江陵侯,若再不放開我,我讓阿父啖你rou,飲你血,支磔你尸.......”蕭嬋好幾日沒有食物沾牙,身子乏力,輕而易舉地被他拎到塌上坐著。曹淮安掇來胡床垂足而坐,夷然抉耳,聽她罵罵叨叨。“我想你rou糙血冷,定是如嚙檗吞針,還是將汝抉眼梟首掛于城門,聲其罪,挽我夫君顏面,將汝之熱血灑地,祭我幽州將士,灌我幽州草木。”她剌剌不休,曹淮安也不回應(yīng)一句。“再將汝四肢五臟俎醢啖以惡犬,治汝褻嫚之罪,將汝之骨,漚罨糞土上,讓汝死無全尸……你死了,全天下之人都要歡呼,汝個不臣賊子,竊取皇權(quán),軼犯諸侯……”蕭嬋罵了許久,腹部饑餓來攻,氣勢就垂垂弱。待她罵乏了住了嘴,曹淮安才道:“趙方域無故舉兵憑陵我并州,殺我將士,煨燼糧草,該是我梟他首,放他血才是。”“如今我已撤兵,送歸親屬,不傷百姓,不奪財帛,區(qū)區(qū)破幾城而已,可趙方域不識好歹,趁我不備,欲潛襲斫營,掠我財帛?!?/br>“皇室衰微,丞相把政,十三個州,各有政權(quán)割據(jù),要說我是不臣賊子,竊取皇權(quán),汝父親也是其一,汝夫君也是其一,還有汝外王父?!?/br>蕭嬋哪兒知道他已撤兵了,也不知道他竟然沒做搶奪掠殺之事,還把親屬平安送回。不對,既然親屬送回,那她怎么還在這?蕭嬋發(fā)現(xiàn)這個人扯謊也不懂得醞釀一下措辭,她嗤笑道:“既然送回親屬,為何本翁主還在這?難不成本翁主不是趙家親屬嗎?”蕭嬋揚起臉,面露矜色,她倒要看看他能扯什么話來回應(yīng)。曹淮安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封信,道:“翁主說的不錯,你確實不是趙氏親屬了?!?/br>他把信展開,接著道:“翁主可知自己被人拋棄了?本來只是想試探一番,沒想到你的夫君真應(yīng)了我的要求……這是絕婚書,翁主可要看?”蕭嬋五中里打了一個焦雷。匹手奪過信,一封信看下來,熨眼不下三次,隱約覺得字跡不對,但瞟見尾處的手字花押,確實是趙方域的筆。千萬般籌算,也沒能算得趙方域竟敢比她一步先絕婚。自古夫棄妻,需有理,她無口舌之故,又不嫉不妒,得趙主母與君姑喜愛,犯的過錯就如蒸梨,不必細(xì)究,即使細(xì)究,還是她有理的??哨w方域偏以無子棄為由棄她。這孩子……蕭嬋腹笑,繞過趙祖母,問候一番趙氏七代先靈,趙方域真乃豎子之首也。合當(dāng)該她來棄夫,他不顧倫理,與叔妹有首尾之事,無德不才且無能,怎該由他先絕婚,這樣一來保住了趙家的顏面卻失蕭家顏面。想到此,腦中如有火星滋出,滋得頭昏岑岑的,把手中的信攄成碎片,低聲咒詈一句,然后才倒回榻上靜臥。小姑娘胸前起伏不定,看來被這封信氣得不輕。這個世道,女子對夫主發(fā)怒,則是驕婦,對長輩發(fā)怒,則是不知禮數(shù),是刁婦,對生人發(fā)怒,則是悍婦,倘若對生人笑,又被人戲稱為河間婦。曹淮安從未見過一個女子將喜怒毫不掩飾的呈在臉上,他覺得有趣極了,把兩眼頻頻垂盼,捋起她一縷秀發(fā),道:“別睡了,起來吃些東西,。”氣都?xì)鈸瘟?,哪還有什么胃口進(jìn)食。蕭嬋面壁靜心頃刻,辭氣轉(zhuǎn)篷,變得溫和了些,“既那趙豎子將我休了,我于他便無任何干系,既是你自說不傷及無辜,敢問何時放我走?”曹淮安見問,又從另一邊袖口里拿出兩個同心方勝,蕭嬋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翻身看去,是兩張折痕交錯的紙,邊角已暍色,應(yīng)有些年頭了。她撐起半邊身,一手要奪,曹淮安卻背兩武,一腳不小心踢到胡床,發(fā)出剌剌的刺耳聲響。“這紙禁不得翁主的蠻力,”說罷,復(fù)上前一武,舉著紙張說道,“翁主目力及好,這般距離看,應(yīng)當(dāng)看得子午卯酉,一字不落。”不知他在賣何關(guān)子,蕭嬋看著左手邊的紙上,乃是一紙庚帖,未知是何人,眼一轉(zhuǎn),看向右邊,亦是庚帖,看到后面,眉緊緊蹙起。這右邊寫的分明是她的的生辰八字,可怎會在曹淮安手中?蕭嬋出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