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刺客
春夜 刺客
雨夜。 夏旸身穿一襲黑衣,立在一方屋檐下,勁瘦修長的身形幾乎完全與夜融為一體。斜打進(jìn)來的雨珠沿著他鋒利的五官往下滑,繞過喉結(jié),最終落入衣領(lǐng)之下。 他似渾然不差。 今夜他并不是來這里躲雨,而是為了行刺。 年輕的殺手早已習(xí)慣了長久的等待。 他如一只蓄勢待發(fā)的獵豹,垂下雙睫,靜默地站立,平靜的眼底涌動著必殺的決意 僅僅一墻之隔,屋內(nèi)活春宮的火熱氣氛與冰冷凄寒的屋外仿佛是兩個世界。 男人和女人的性愛聲音頻頻傳出,時而是耳鬢廝磨的溫情細(xì)語,時而是激情四射的香艷呻吟。 小艾,你那里,讓我好爽我好愛你你愛我嗎?你愛不愛我?愛我嗎? 男人一邊把自己送進(jìn)女人的身體里,一邊在每一次杵入時拷問對方的真心。 最市井的話本都不好意思寫出的俗艷臺詞,沉溺性愛的男人說起來倒毫不臉紅。 門外的夏旸在心底嘲諷著他們,又覺得可悲。 替另一個人可悲。 被叫小艾的女人正是夏旸的刺殺對象,葉艾和。 而那個喋喋不休的男人卻是意外卷入這場行刺的譚庭鶴,夏國最有名的花花公子。 除了他的風(fēng)流事跡和天生就適合做小白臉的一副好皮相之外,他不那么好使的腦子也算是名揚(yáng)四海了 他不久前剛抗旨拒婚四公主,整個京城為之震動,都說他是撞了邪。四公主年輕貌美有何不好?而且他的父親,當(dāng)朝宰輔譚相,一直夢寐以求能有這層關(guān)系加固他在朝中的勢力。 因而譚相更是氣得大病一場,放出話來:就算皇帝不降下處罰,自己也要親手杖斃這個不孝子嚇得譚庭鶴腳底抹油逃出京城,至今不知所蹤。 原來是在這里享受呢。 即使夏旸從未經(jīng)歷男女之事,也能猜出些緣由:譚庭鶴還想再風(fēng)流幾年,娶了四公主后,便不好再獵艷、納妾至少在皇帝還活著的時候。所以才做出這么愚蠢的決定。 刺客本該是不擇手段的。 比如現(xiàn)在,夏旸本來應(yīng)該在兩個時辰前就出手,而不是淋著這場似乎是永無止境的夜雨。 有一些本領(lǐng)低微的刺客,專挑對方出恭時下手,仗著對方為了體面不敢亂跑,才能勉強(qiáng)得逞。 而師承天下第一劍客、身懷絕世武藝的夏旸并不是那種不入流的刺客。 他也從來不會顧及下場的時機(jī)、場合就算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高手環(huán)伺的險地,就算是在那人牙牙學(xué)語的幼子面前 他剛剛度過十六歲的生辰,卻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殺了多少人,只記得,每次都是一劍封喉。 而現(xiàn)在 他從門縫里望去,只見墨色深濃的夜,地上燒著炭的紅色火盆,以及月光下,女人皓白瑩潔的背 年輕刺客的詞典里沒有非禮勿視四個字,他安靜地,像一只貓科動物注視著它無法理解的人類,凝視著女人的背影 纖薄又明亮,白到甚至有些晃眼,隨著男人的動作上下起伏。 算了,讓他們度過人生最后一個春夜吧。 反正今夜他又沒有其他任務(wù)。 夏旸修長的手指捏緊了手中的葉子。 魚水之歡完畢,譚庭鶴溫柔地抱住葉艾和說起了綿綿的情話。 小艾,你剛剛都沒有回答我呢你到底 誒呦。女人終于開口了,譚大公子床上的情話不知道給多少人說過了,小女子哪里敢信呢?就算小女子有那個膽子相信,也沒有那個福氣消受呀~ 男人被她哄得一陣癡笑,再捧著她的臉、捏著她的肩,流連忘返地啄吻了好幾口。他又道: 小艾,我是真的愿意為你生生世世。你知道我抗旨的那件事吧。其實我是為了誒呀,就是為了 女人咯咯笑了起來,并沒有耐心地等口齒不清的男人支吾完。 一個冷嘲的笑也浮上夏旸的嘴角 好一對有情有義的癡男怨女啊。 這兩人毫無內(nèi)力,對屋外站了兩個時辰的他渾然不察他甚至無需像平時行刺一樣,刻意隱匿自己的氣息。 只要他只要在二人面前拔劍,就算一句話不說,也會嚇得女人尖叫吧。 那個廢物男人更不消說,定會嚇得抱頭鼠竄,連他一生一世的小艾都不敢多看一眼 分明是對茍且偷歡的yin男亂女。 于是他推門,持劍而入。 來來者何人? 不曾習(xí)武的譚庭鶴沒有那么好的夜視,無法看清門口男人的五官,只能看見他手中所持長劍閃著森寒的劍光。 眼前一襲黑衣的男人像地獄的煞神。 你是我爹派來抓我回去的? 那人不答。 譚庭鶴額頭上驟而冒起涔涔的冷汗。 果然,是來找自己尋仇的 他爹在朝中樹敵無數(shù)。他也很清楚,自己只要脫離了家里的保護(hù),很快就會被這些人盯上。 可他還是跑了 你先不要過來??! 譚庭鶴腳軟得站都站不穩(wěn),從床上下來時差點摔了一跤。他抖抖索索地拾起矮凳上自己華貴的絲綢衣物,胡亂披在裸體的女人身上,然后梗起脖子閉上眼,小白臉上寫滿了死期將至的恐懼 你要殺就殺我好了別動小艾!她,她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