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管，我們花費(fèi)大筆銀錢、特聘吳下名師肖蓮芳授藝問業(yè)，專心練功吊嗓白養(yǎng)些年，如今技藝精純才登臺唱兩場，已是座無俗客，地絕纖塵，京城劇院多的是王爺貴胄捧角，到那時她還不知會何等的風(fēng)光哩，銀錢多的數(shù)不動.......唉喲！”她眼睛被路過的李媽手里帕梢擦到，刺刺剌剌發(fā)癢，像飛進(jìn)了蠓蟲。



    



    喬四接著道：“小桂喜嬌花一朵，我們戲班里誰不疼她，尤其我這婆娘把她當(dāng)親閨女似的，管得緊，到哪都跟進(jìn)跟出，像護(hù)自個眼珠子，太太大抵不曉，咱桂喜還是個雛兒，這在戲班子可不多得哩！如今二爺要納她作妾，我們雖舍不得，也深知胳膊擰不過大腿，一千兩是這些年教養(yǎng)費(fèi)，實(shí)不算多，對你們這樣的大戶人家也就毛毛雨?！?/br>


    



    一千兩？！有人咝咝倒吸口涼氣，這簡直是在敲竹杠。



    



    許母連眉也不抬，朝許雋道：“你去帳房領(lǐng)銀子！”



    



    許雋走近她，俯身湊耳輕聲說：“太太有所不知，二老爺吩咐過了，這銀子是為免三老爺受牢獄之苦，太太答應(yīng)過不走公帳，從您自個的壓箱錢出！”



    



    許母氣得臉色蒼白，手腳直發(fā)涼，沉默許久，忽側(cè)身伸胳臂，拉開里床壁間鑲嵌的小抽屜，摸索會兒取出兩張銀票，讓李媽執(zhí)燈細(xì)瞧了遍，再遞給許雋，語氣很冰冷：“你拿去打發(fā)他（她）們罷！”



    



    許雋道聲謝，把銀票籠進(jìn)袖里，再向喬四葉氏笑道：“太太累了要歇息，這事兒我們?nèi)ッ鏖g聊后再定?！?/br>


    



    一陣窸窣響動后，房里靜寂下來，只有李媽半跪在踏腳板前，燕窩粥稀稀拉拉淌到邊槽凹縫里，她指頭肥短夠不到，只得把帕布搓成細(xì)條子，塞進(jìn)去攪?yán)p再拔出，正干得起勁兒，忽聽得太太抑著聲音哭起來。



    



    第三十五章許母心<桂花蒸（民國）(大姑娘浪)｜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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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許母心



    



    李媽喊了聲太太，抓著帕子要站起來安慰她。



    



    “槽縫里......槽縫里再摳摳，不然養(yǎng)臭蟲?！痹S母邊抽噎邊盯看棗紅的踏腳板，表面浮塵散盡，說不出的鮮亮。



    



    李媽只得低頭繼續(xù)搓帕布條子，嘴里道：“太太也別太傷心，權(quán)當(dāng)破財(cái)消災(zāi)，三爺無事就好了。”



    



    “我哪里是為他......”許母又深覺自己不被理解，哭聲帶起一抹冤氣：“彥卿怪我哩，怪我捎信晚了....耽誤他大哥的腿病，他哪知我個婦道人家的苦呀，老太爺那脾性誰受得住，早捎信，一腿抵一腿，你現(xiàn)也不用費(fèi)力擦這踏腳板.......別不信，他真做得出來，我那會真是懵，整個人亂糟糟的，彥槐又無用，連個主心骨都沒有?！?/br>


    



    李媽點(diǎn)頭附和：“老爺若還在世，太太就不用受這份罪！”



    



    許母愣了會神，看著燭火噼啪炸花子，誰知道呢，也沒機(jī)會去驗(yàn)證了，但按她的心想，那也未必就是條坦然大道。



    



    “可不是.......要是老爺還在......”她嘴里敷衍，揩絹?zhàn)硬潦醚鄹C快干涸的眼淚，調(diào)轉(zhuǎn)話說：“我當(dāng)時想著趕緊給他醫(yī)呀，說不準(zhǔn)一日兩日就好了，李媽你也是長眼睛看見的，那時候來了多少人，穿馬褂的郎中、著松袍的道士、出宮的太醫(yī)、還有高鼻子藍(lán)眼睛的洋教士.....大門總敞著，門檻兒都踏平了，我眼也不眨，大把大把銀錢遞出去，你說我薄待彥昭，不想他好，天地良心，若這樣還算薄待，那讓我去死算了！”



    



    “太太我可沒說過這種話??！”李媽嚇得連連擺手，回頭往門簾子瞧，這話要是傳揚(yáng)出去，去死的就是她。



    



    “我沒說你。”許母覺得這李媽也是個拙笨的：“誰這麼想我，我就說誰?！?/br>


    



    李媽方才繞過彎來，想想道：“二爺?shù)降啄贻p，三爺出這檔子禍他心里煩，話趕話，說出來的又有甚麼中聽的，太太別往心里去，二爺最后不還是幫了，連那跳樓的戲子他都收了，是有心給三爺和太太留臉面。”



    



    許母低頭不語，忽聽得簾子簇簇作響，李媽問：“誰在哪里？”



    



    管事許雋斜半身探進(jìn)來：“太太困了沒？若困了明兒說也是一樣。”



    



    李媽便道：“你進(jìn)來罷，太太精神著呢！”



    



    許雋這才入房，走到床沿邊，從袖籠里掏出一張銀票仍還給許母。



    



    許母接過湊近眼前端看，詫異問：“可不是我才給你的麼？怎又拿回來？”



    



    許雋滿臉得意之色：“那種下三濫無賴的話怎聽得，他要一千你真給一千，他就曉得你心急了，又會編出許多歪理再敲竹杠。我同這種人打交道多哩，曉得他那口兒跟皮袋似的填不滿，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勒死他，我跟喬四說，我們許家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皇親貴胄哪個不交好，他今不厚道，那小花旦我們大不了不要，二爺這樣的品貌找誰不容易？但你們四喜班子到了京城，就沒有一家戲院敢讓你們登臺唱戲，我問他信不信，敢不敢賭一把？”



    



    他頓了頓，接著說：“喬四當(dāng)時就蔫了，連忙與我陪好話，他那婆娘還待多嘴，被他扇過一巴掌不敢再響，對半砍收去五百兩，畫押簽字連同那小花旦的賣身契一并給了?！?/br>


    



    許母聽著心情漸舒暢，暗忖這些老仆子常日里憊懶耍jian，到關(guān)鍵時刻還是處處替她著想的，遂緩和語氣道：“賣身契啥的我也不需，你拿去給彥卿讓他收著罷！”



    



    許雋應(yīng)承著離開，李媽則伺候她睡下，放了珠羅紗帳子，燒好伽楠香，捻暗燈芯，這才躡手躡腳的掀簾出去。



    



    第三十六章戲桂喜



    



    許彥卿剛至院門前，見兩三丫頭站在廊前湊頭嘀咕，神色緊張，房間里在鬧在勸，那拔高的嗓音清亮又惱怒：“你們把我關(guān)在這里是何道理？還不趕緊放我出去！”



    



    丫頭們看他來了，連忙下階迎接，他擺擺手，挑起灑花簾子進(jìn)房。



    



    桂喜正同趙媽拌嘴，忽兒抿緊唇瓣，拎著高幾上的花瓶舉過頭要摔，聽得簾子響動，扭過頭隨聲望來。



    



    許彥卿面龐掠過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意，語氣很沉穩(wěn)：“你手上那物是明宣德年間，青花寶相花紋雙耳扁瓶，僅此一只，耗銀萬兩買回。”



    



    朝趙媽頜首讓其退下，再撩袍從容坐于窗前一把官帽椅。



    



    桂喜頓覺這花瓶著實(shí)咬手，對準(zhǔn)高幾壓出的一圈圓痕小心翼翼擺正，吁口氣，抬眼恰捕捉到許彥卿唇角輕彎，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