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亂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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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的下午。當太陽都漸漸開始西斜,聶皓希才從宿醉中醒來。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中,他回到了很小的時候,還沒離婚的父母沒完沒了地大吵大鬧,他每天心情都不好。有一次實在忍無可忍,他干脆就把火氣遷怒到才認識不久的小青梅身上,把很少哭鼻子的她氣得當場掉了眼淚……聶皓希一時有些恍惚。最近,似乎只要喝醉,她就會闖入他的夢境。他們像是又回到了從前有笑有淚的青澀時光,那么令人懷念,也那么的……遙不可及。下床走到盥洗室,聶皓希用冷水抹了把臉。水溫的沁涼,透過毛孔絲絲滲透入骨。很快,那張美麗的臉孔,在他麻木的痛意中像泡沫一樣消弭不見。聶皓希渙散的眸光,又重新聚攏成淡漠的顏色。“Chris?!?/br>走出臥室,他開口。“聶總?!笨死锼咕褪卦谕饷?,聽見聲音,立刻迎了上來。由于聶皓希之前有過喝醉受傷的經歷,克里斯生怕他這位學弟兼老板再出什么幺蛾子,就一直沒走,愣是在客廳熬了整夜外加一個上午,全靠咖啡和高蛋白外賣來續(xù)命。終于,BOSS大人醒了,克里斯總算松了口氣。聶皓希環(huán)視了一圈自己的住所,將目光移向自己的秘書:“人呢?”明明十分平靜的語氣,可克里斯還是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他連忙回答:“您是問程小姐嗎?她已經走了?!?/br>說完,見聶皓希有皺眉的趨勢,克里斯驀地想起B(yǎng)OSS最不喜歡不相干的人侵犯他的私人空間,于是又趕緊補充:“那個,昨天晚上我把胡醫(yī)生一接過來,程小姐就走了,她總共也就在您這呆了半個多小時,除了客廳哪都沒去……還有胡醫(yī)生,他給您注射高糖和維生素解酒之后,很快也走了。臨走的時候他囑咐我最好留下來隨時觀察您的情況……”他絮絮叨叨解釋了一通。聶皓希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克里斯口中的‘程小姐’,是他母親堂弟的女兒程予妍,也就是他的遠房表妹,小時候曾經和他一起寄宿過外祖家一段日子,之后就只在程家的聚會上偶爾能見上幾次,僅此而已。不過,也許在那些‘大人們’看來,他們這對表兄妹也算曾經‘要好’過吧。聶皓希不關心這些,他問克里斯:“她帶來的東西呢?”“在這里!”克里斯遞上程予妍留下的大紅請柬。聶皓希面無表情地把它打開——他的好mama,程雪女士要再婚了——第三次。這次的對象據說是新航旗下一個當紅男星,公司的顏值擔當,只比他大五歲。這么鮮嫩可人的小寵物,也難怪程女士寶貝得恨不能讓全世界都知道:她不僅準備在圈內大辦酒席,居然還試圖讓表妹說服他親自去‘拜會’一下所謂的新繼父……呵,很好,非常好!聶皓希兩下把那刺眼的燙金喜帖揉成一團,隨手扔進了不遠處的廢紙簍里。克里斯低下頭,假裝自己什么都看不到聽不到。他在心里吐槽:親媽馬上都結第四次婚了,當兒子的卻把追了小半輩子的準新娘追丟了,也難怪聶總心情惡劣,昨天也沒管什么場合就拼命給自己灌酒……克里斯默默同情了一把情場失意的頂頭上司。聶皓希整理好儀容,邁步走向餐廳。克里斯這才想起:BOSS大人已經將近二十小時沒有進食了!他一拍腦門,暗罵自己一句‘沒記性’,然后追上去說:“聶總,您餓了吧?灶上有小米南瓜粥,我從麒麟閣訂的,您先將就著吃一點?”說著,他就打算去端碗。聶皓希揮手制止他:“不用了?!彼F在對任何美食或者養(yǎng)胃餐都沒有絲毫興趣。徑直走到配餐臺,熟練地用熱水沖上一杯代餐粉、一杯濃縮咖啡,兩分鐘喝完,午餐就此效率地結束。“……”克里斯看著,隱隱覺得自己的胃好像有點痛。‘用餐’完畢,聶皓希則很快投入到工作當中。……身為總裁,聶皓希非常忙。他每天都要批閱很多文件,簽很多合同,開很多會議。帝亞的新能源智能車項目如今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作為一家勢頭強勁的科技公司,車載cao作系統(tǒng)的研發(fā)對于帝亞來說并無太大壓力。目前系統(tǒng)已完成alpha版本內測,正式進入beta版本公測階段。下周聶皓希將前往德國,與一家老牌知名汽車制造商洽談接下來合作造車的事宜。不過,在那之前,他還要先飛一趟中東,簽約收購當地的一家激光雷達公司。如果說車載系統(tǒng)是智能車的大腦,那么攝像頭、雷達以及激光雷達這些傳感器就是智能車的眼睛和耳朵。沒有傳感器提供清晰和準確的環(huán)境感知信息,再優(yōu)秀的cao作系統(tǒng)都無法實現高尖端的自動駕駛功能。所以帝亞要想成功將智能車的性能提高到L4甚至L5級別,就勢必要將高精度的傳感器集成到自身的系統(tǒng)當中。而這次他們收購的MES公司,就是以能生產出精度高達微米級的傳感器而聞名。由于MES公司最初定位的是高端用戶,因此他們對技術的要求格外嚴苛,前期耗費了巨額的科研成本,這才得以將測量誤差控制在一毫米以內。然而,雖然MES的產品非常出色,產能卻十分有限。投資MES的金主們不斷投入,卻遲遲看不到盈利。漸漸的,金主們失去了耐心,不再繼續(xù)注資。MES資金鏈斷裂,只能嘗試抬高商品售價來期待收回成本??蛇^高的售價和過低的產量勢必造成客戶的流失。當大量的買主放棄MES轉而尋求售價更低供貨更穩(wěn)定的替代品的時候,MES終于撐不住了,瀕臨破產——聶皓希看準了這一點果斷出擊,幾輪軟硬兼施的談判下來,最后以相當劃算的價格成功拿下了這次并購。在聶皓希眼中,MES的成本與產能危機算不上什么大問題:帝亞是靠電子加密貨幣起家的,他手上有多條礦機生產線,與芯片產業(yè)鏈的上下游也合作密切,有規(guī)模、有銷路,因此MES無法做到量產降低成本、穩(wěn)定客戶,聶皓希卻可以輕松做到……“Chris,分公司那邊進展得怎么樣?”安排完下周出差的行程,聶皓希問起了礦機生產線的情況,搭載他們cao作系統(tǒng)的主板如今也在那幾條生產線上流片。克里斯匯報:“早上鄭工來過電話,說經過大量實測,我們的DeepLearning專用芯片,其卷積運算單元是同類產品速度的兩倍有余,速度更是達到了五倍……結果非常理想,這是他發(fā)來的報告。”他將一摞傳真遞給聶皓希。聶皓希接了過來。報告上除了所有測試的參數,另外還附上了與先瞳公司簽約后,云端服務器芯片當前的訂單交付情況。先瞳……林家……聶皓希眼前閃現去年感恩節(jié)和林綺瞳在林家的場景。克里斯在一旁垂手,等著老板瀏覽完文件后進行下一步指示。可是,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聶皓希的聲音卻遲遲沒有響起。克里斯不解地看了過去:聶皓希拿著文件,目光飄忽,似乎停在某一頁上很久都沒有翻動,像是……在發(fā)呆?克里斯回想了一遍報告書的內容,恍然大悟:他一定是從分公司的訂單聯想到了林家、聯想到了林綺瞳,還有他們從前并肩作戰(zhàn)的日子……莫名的傷感忽然涌上克里斯心頭。自從林綺瞳辭去帝亞CTO職務,聶皓希至今沒有招募新的接班人,只是讓林綺瞳原本的副手保羅暫時代管技術團隊。而他自己除了擔任執(zhí)行總裁和戰(zhàn)略官,同時又承接了本該由首席技術官擔負的很多工作,把自己忙成了陀螺。表面上看,林綺瞳離開帝亞后,聶皓希與從前沒有什么不同——他的頭腦依舊清晰,判斷仍然精準,決策還是那么大膽果決,商業(yè)手腕甚至比從前更加狠厲成熟,日程也更是永遠滿滿當當。可實際上,克里斯知道聶皓希變了。他變得像一臺只知道工作的冰冷機器,時時刻刻都在逼迫自己忙碌。仿佛一旦停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把時間精力浪費在無意義的失戀悲情中。克里斯為學弟自虐式的克制感到心酸。聶皓希和林綺瞳,這兩個人分明是相愛的呀!他一時不忍,開口道:“聶總,公司的CTO空缺很久了,長期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F在趁著公司跟林家很快將有會談,要不我還是去聯系一下林總吧。我聽說,綺瞳她——”“Chris!”克里斯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勃然大怒的男人當場喝止。聶皓希猛然抬頭,冷冽地瞪視著他,布滿血絲的瞳仁像燒滿了業(yè)火,誰敢靠近他畫下的禁區(qū),那火就會把誰焚燒殆盡!克里斯如同突然被扼住了喉嚨,再也說不下去了。聶皓希在一瞬間失控。那被刻意深埋的名字,在他陷入回憶的關頭被冷不丁提起,他措手不及。‘林綺瞳’三個字,像毒咒。每一次念誦,都如同把一枚重要器官牽拉著記憶、撕扯著血rou,從他身體里連根拔除,痛不欲生。原來,他不是忘卻,而是把思念變成了熔巖暗涌的活火山。沉寂的表象之下,其實早已逼近臨界點,一點小小的觸動,都可能引發(fā)毀天滅地的噴發(fā)……綺瞳……兩個字在舌尖無聲一轉,咽下喉嚨,滑過五臟六腑,像漂入崩沸巖漿中的冰棱,浮浮沉沉、蒸汽四濺,最終還是逐漸消融在無情的火海里。“以后,有關她的消息,一個字都別讓我聽到?!?/br>許久之后,聶皓希用令人不寒而栗的聲音說道。克里斯不敢再碰他的逆鱗,慌忙點頭應諾。聶皓希又恢復了一貫的冷傲淡然,像方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我爺爺那邊,有沒有來電?”“有的有的,邱先生讓您醒來之后聯系他?!?/br>邱啟光是聶老爺子的首席智囊。如今政局大亂,國內各方勢力都在暗中排兵布陣,其智庫的交流謀算也越來越活躍。聶皓希身為老爺子的嫡孫,雖然人在海外,可老爺子卻格外信賴他,近期頻繁差人與他視頻通話,儼然把他當成了智庫中的重要一員。聶皓希瞟了瞟時間,國內已經天亮:“連線吧?!?/br>斗吧斗吧,那些從前不能動的人,現在終于可以出手了。不過,上兵伐謀。有些沖鋒陷陣的力氣活,用不著他們聶家來做。電話接通,聶皓希的臉上浮起一抹冷笑。第一百章亂局(3)夏摯抵達曲園樂勝的時候,跟他約好的高晉還沒‘忙’完。據貴賓區(qū)的當班經理說,那家伙還是老樣子,點了兩個最新的小姐,換了最新的房間主題,然后嗨了一天一夜都沒出來。“真TM狗改不了吃屎!”夏摯嗤笑一聲。對比高晉依舊每天醉生夢死,夏摯是真的‘洗心革面’很久了:煙酒能不碰就不碰,女人更是在那次‘事件’之后就再沒沾過身,為此狐朋狗友們沒少笑話他。但那又怎樣呢?他夏大少就是玩膩了、不想再玩了!誰搭理那起子人在背地里說三道四?夏摯打發(fā)掉想給他塞美女的經理,獨自走到他在會所長期包下的套房——聶皓希去年在這里大鬧了一場,之后他就再沒來過。倒不是因為被打斷兩顆門牙丟了面子,而是這個地方的每一張面孔、每一個角落,都像是一份份赤裸裸的記錄,提醒著曾經的他有多么的丑陋和墮落……夏摯沒有勇氣走進臥室,他不想在這種地方追憶往昔,然后褻瀆他藏在心底的女孩。故地重游,夏摯突然很想抽支煙。摸了摸口袋,由于他戒了煙,里面早就空空如也。夏摯失笑地搖搖頭,恍惚記起櫥柜里好像還扔著一些別人送的禮。于是他找了找,翻出一盒古巴產的COHIBA雪茄。用雙刃剪剪開茄帽然后點火,夏摯將雪茄夾在指間。他沒真正用嘴去吸,只是靜靜地,由著它燃燒。一股復雜濃郁的香氣開始在房間里繚繞,有木香還有淡淡的皮革味道。夏摯盯著那蒸騰的煙霧,心情逐漸歸于平靜。……頂級雪茄就這樣被燒掉了小半盒,終于,高晉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姍姍來遲。“怎么著,舍得出來了?”夏摯撩起眼皮,懶懶地白了他一眼。高晉腆著臉賠不是:“對不住、對不??!小sao貨們纏得緊,實在走不開!下回一準兒不會了!”夏摯冷哼一聲,用拿雪茄的手指了指沙發(fā),示意他坐下,準備談正事。可高晉就是一混不吝的,一眼掃到夏摯手里的雪茄,又瞥見煙灰缸里七零八落地躺著一堆剩下老長的茄尾,當場就跳了腳:“我cao,大哥!這么好的東西,您就這么糟蹋?”他心疼到不行:那可是‘高希霸’啊,古巴前總統(tǒng)老卡的最愛!而且看那型號,還是最豪的BHK56,亞洲PCC專賣店現在都買不到好不好!這么光燒不抽不怕遭雷劈嗎?高晉一把‘救’下夏摯新點燃的那支雪茄,等不及它自然熄滅就迅速把燒著的部分切掉,末了又在吸的地方反向仔細地吹,直到將茄芯內部的異味全吹出去,才小心翼翼地用專用套筒把它封了起來。“……”見他一副叫花子撿到雞腿的窮酸樣,夏摯嘴角微搐。高晉渾然不覺,還在滿口叨念著夏摯暴殄天物。“哥,不是我說您啊,您這抽法實在忒浪費了!要是不喜歡它的味兒,您大可以送給我嘛!”他一邊說,一邊把魔爪伸向了剩下的雪茄。“干什么?”夏摯用手一按黑木盒,“給我滾回去坐好!”高晉不肯撒手,厚著臉皮打哈哈:“這不看大哥您不要,小弟我就自覺替您回收一下嘛!”夏摯啐他一口,一腳踹他小腿上:“上禮拜才跟我討了一堆特供煙,前天又拿了我兩瓶紫金茅臺,今兒你丫還敢來?滾滾滾!”最近也不知道高晉抽什么風,到處搜羅煙、酒、名表之類的奢侈品。他手頭上諸如大九重、利群富春山居之類單價上萬的好煙,都被他每種要去了好幾條。更別提那需要花費百萬入會費、才能從某名酒俱樂部里領到的頂級會員專享酒——代表革命血液的紫紅茅臺、象征至尊權貴的金色茅臺——這兩瓶酒加起來都可以在四五環(huán)買套房了!結果這廝還不知足?想著夏摯的臉色就有些不善。高晉趕忙湊回來賠笑臉:“別介!哥,您可千萬別發(fā)火,我真不是貪得無厭!這不是馬上要‘登基’的‘那位’提倡清廉嘛!接下來幾年難說就要反反腐、抄抄家、端正端正作風什么的,我這不擔心萬一好長時間撈不著這些好東西嘛,您說是吧?所以我才……呵呵呵!”夏摯一聽,又踹了他一腳,恨鐵不成鋼道:“既然知道涂遠安不是省油的燈,這么緊關節(jié)要的時候,你還有心思給我玩女人和撈好處?”“我……”高晉自知理虧,臉上不由訕訕的,‘我’了半天,終究沒敢繼續(xù)狡辯。夏摯沒耐心再訓他:“行了行了,想要就拿去!瞧你這副熊樣兒!”說著,隨手就把那盒名貴的雪茄往高晉身上一拋,“滾過來跟我說正事!”“欸!”高晉把東西往懷里一接,變臉似的,神色立馬一肅。……說起來,夏摯和高晉談的也不是什么新鮮事。自從夏摯甩手不管夏家軍售的一干事務,夏尚琨不愿向兒子低頭,就從家族里另選了一個后輩來接手。這人平時能說會道看著挺不錯的,可實際上就是個草包,成天只會媚上瞞下、耍嘴皮子,壓根沒什么真本事。所以沒多久,夏家就被謝明宇抓到了把柄,告他們公器私用、走私犯罪。夏尚琨當然不肯認賬,就跟謝家打起了擂臺。一時間雙方對峙,事情一度鬧得很僵。后來,井派大佬們見雙方實在鬧得不像話,正好井祝星移植手術十分成功、身體康復出院,就請他老人家出面召集夏越和謝子德這兩位當家人面對面協調,這才終于平息了兩家的糾紛。夏老上將回到家后大手一拍:夏家停擺所有軍火業(yè)務!夏尚琨不敢不聽老父親的命令,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生意暫避風頭。然而他萬萬沒想到:謝家根本就言而無信!夏家生意一停,謝家就立刻安排自己的人馬偷偷補了位。等夏尚琨反應過來,謝家幾乎把夏家在中東和北非的客戶搶了個精光……該!對此夏摯覺得他爸實在蠢透了!除此之外他半點也不心疼家族由此失掉了一條重要的財路。他聊笑話似的問高晉:“聽說,謝明宇擔心被我反咬一口,現在運貨用的都是‘正經’的商船?”高晉:“可不是嘛!為了避嫌,那家伙每次出船都不敢讓護航的艦隊挨得太近?!?/br>夏摯輕嗤:“他膽子夠大、心也大,可惜腦子蠢!我倒要看看,亞丁灣那么多海盜,他謝明宇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一次不漏地從人家眼皮子底下平安穿過去!”亞丁灣海域常年聚集著一群索瑪利亞的暴徒,除了軍艦,其余什么船只他們都搶。為此夏摯剛入行的時候吃了不少虧,好幾次被那幫海盜扣船敲詐,以至于不得不出動軍艦。然而長期挪用軍艦也不是辦法,所以去年年初他下了血本,成功搭上了當地餋養(yǎng)海盜最多的軍閥頭子,又是塞錢又是給武器送女人,這才憑著巨額‘保護費’一勞永逸,基本免除了海盜的sao擾。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夏尚琨和謝明宇小鼻子小眼睛的,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夏摯冷笑。他爺爺不久前還告誡眾人:非常時期,倪派正想方設法各個擊破他們這幾家井派的支柱,越是這樣,他們內部就越是應該以和為貴、一致對外……可瞧瞧謝家的行徑,那是想和解的態(tài)度嗎?什么狗屁‘精誠團結’!夏摯算是看透了。以往井派只手遮天的時期,不管夏家、謝家或是龔家等等,所有井派的從屬每時每刻都有分不完的好處。吃rou都吃撐了,誰還會在乎有沒有湯喝?因此雖然過去夏家和謝家彼此不和,但只要沒切到對方的蛋糕,雙方也就給井老大一個面子,各忍一口氣,和氣生財。可自從以聶家、葉家為首的中間派倒戈倪派,三方相對平衡的局面被打破,幾輪惡斗下來,井派漸漸顯出疲勢,勢力范圍開始大幅縮減,到處人心惶惶、軍心渙散,高層已經隱隱有些鎮(zhèn)不住底下的人了!“眼看要變天,謝家難說不是想趁亂多撈點資本傍身。我聽說,他們最近派了不少‘螞蟻’,將錢搬了很多到港島?!备邥x說。夏摯點點頭。以往國內的政治斗爭,贏的集團留在內地升官,輸的派系退到港島發(fā)財,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潛規(guī)則。港島沒有相關的引渡條例,像被保護傘覆蓋的灰色天堂,既不用擔心政敵繼續(xù)‘追殺’,又不會發(fā)生逃到國外之后寄人籬下、被人控制的窘境。正是有了這么一條完美的出路,世家們才愿意在斗敗之后將權力下放給倪秀波這樣沒有根基的‘職業(yè)經理人’,政局才會在數次派系更迭后迅速回歸平穩(wěn),國家機器才能得以相對高效地運作……謝家未雨綢繆的舉動,確實在情理之中。夏摯思忖片刻,吩咐高晉:“既然謝家已經在鋪路,那么我們也應該以防萬一。澳門的產業(yè)先不用動,內地的資產,能轉移的就統(tǒng)統(tǒng)先轉去香港?!?/br>作為在內地完全開放前、以不同的制度與國際接軌的緩沖地區(qū),港島像一座國家與世界金融溝通的橋梁,也是亞洲的離岸RMB結算中心。要想把國內的資產轉移海外,勢必繞不開香港。夏家得勢后,花了十多年時間,構建了一張極為隱蔽而發(fā)達的金流網絡:從內地經由地下錢莊將‘人仔換港紙’,資金到港后,再通過國際貿易公司,藉由大豆、黃金之類的大宗商品,根據不同的目的地將金流轉化為貨流‘合法’運走,賺貿易差價的同時,更賺取洗錢的暴利。夏摯名下就有好幾家這樣的進出口公司,每年過手的金流都高達數百億人民幣。不過,從前都是為客戶效勞,而如今他也該為自己服務一二了。夏摯和高晉詳又詳細地商討了許久。“不管怎樣,雞蛋不能只放在一個籃子里?!闭劦阶詈螅麑Ω邥x說,“雖然港島現在還算平靜,但畢竟環(huán)境太錯綜復雜,未來可能有變?!?/br>除卻金融之都的地位,港島還是有名的情報之都。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是擁有外國籍的永久居民,里面不乏各國派駐過去的‘特勤’人士。一旦國際情勢動蕩、各國勢力角逐、煽起各種民間運動,屆時港島難保不會大亂。再加上按照井派不少人的設想,一旦斗敗,他們就打算學當年老蔣搬空國庫、藉港島這個平臺潛藏或遠遁。這么一來,內地的繼位者難說不會下決心在港立法引渡‘逃犯’和追回‘贓款’……種種潛在的威脅令夏摯不得不作更長遠的考量。高晉想了想:“我聽說,老井的摯友、港島首富吳明實已經派長子去楓葉國增設產業(yè)了。要不,我們也向老前輩學習,去北美摸摸深淺?”北美?夏摯心念電轉。“可以考慮?!彼麤]有反對。拿出杯子滿上酒,夏摯朝著東北方向忽然有些走神。北美……美國……綺瞳……他的左胸驀地一縮。苦澀地飲盡杯中的烈酒,夏摯在心中問道:童童,入秋漸涼,遠在異國他鄉(xiāng)的你是否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