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尋覓

    黎鏡禎是天子之師，不僅有從龍之功，還曾帶兵平定漠北叛亂。他的妻子是清河郡主李鈺，是先帝給曾經(jīng)年輕侯爵的恩賜。

    李鈺是標準的名門貴女，治下有方，很得黎鏡禎敬重。現(xiàn)如今，黎府上下除了兩個嫡子，便只有幾個不出名且安分的庶女。只是對于這些庶女，黎鏡禎知曉李鈺忌諱，便從不過問。

    黎皎皎便是府中年紀最小的庶女。她母親是關外人，乃是西域人與中原人的混血，是黎鏡禎征戰(zhàn)途中收下的丫鬟，只是生母難產(chǎn)而去，夫人雖給了她庶小姐的身份，她卻是府中的奶媽婆子們養(yǎng)大的。

    去哪了？

    阿荷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就瞧見三小姐坐在窗下繡花。一身素衣，烏發(fā)紅唇，一副深藍色的眼睛也并不唐突。在少女含苞待放的年紀，是什么也掩不住過人的芳華的。

    今日管家叫去了府中年輕的丫鬟們。阿荷天生心思單純，但卻不是傻的。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還數(shù)著手指頭說起府中新送來的姬妾。

    這也是皎皎當時留下她的原因。深宅大院里，忠心比機靈更重要。

    我瞧著有不少沒有位份的姨娘。可她們一個都沒有小姐漂亮。阿荷坐在皎皎身邊的小凳子上，捧著臉笑嘻嘻的。

    少女聽聞，眸光一滯，輕輕嗯了一聲，卻沒停下手中的針線。她做事認真，不僅是繡工，連讀書都是一眾庶小姐中最好的。

    小姐這是在做什么呢？

    花朝節(jié)的衣裳。夫人說，我到了該出閣的年紀，是要去多認識些人了。皎皎柔聲說這，云淡風輕，一點也不擔心未來夫君是什么樣子的。

    畢竟世人都知道，黎夫人最重體面，是不會虧待她們的。

    可皎皎知曉自己心上人的樣子。

    不用水墨。她也是能憑空畫出來的。

    *

    黎鏡禎聽了管家的匯報，眼簾低下，一時不語。

    他身上殺伐氣重，不威自怒，早年抄經(jīng)齋戒才壓下些去。現(xiàn)在神情莫辨的模樣，肅穆地讓人膽戰(zhàn)心驚。

    管家跟了他許多年，卻也被這靜默嚇得汗淋淋：大人是想

    黎鏡禎抬手：罷了。眸色復又清冷，眼底陰郁消失不見。心中自嘲自己居然被兒女情長所困，有那么一刻非要把那人找出來才善罷甘休。只覺得自己糊涂，今日晚歸，莫讓夫人等了。

    說完便撩袍而去。

    他這輩子最恨蠢人。太后那婦人居然算計于他。讓他失態(tài)至此。他是不會隨意了卻此事的。

    *

    春日漸至。

    黎鏡禎穿堂而過。隱約間聽到笑聲：你這丫頭，倒是慢些。小心摔得疼。

    忽覺耳熟。轉頭望去，只見回廊生風，紅花搖曳，音容笑貌皆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