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鬼揮舞著他的小鞭子

    談判法則：傾聽，和給予適當?shù)耐樾?，是每個談判員展開談判的重要一步。

    ***

    倆人就稿子內(nèi)容爭論不休。

    肖甜意：【那我改用無人機送食物好不好？附加一只傻狗的表情包】

    簡沐：【不夠嚴肅。刪掉。】

    肖甜意據(jù)理力爭，打字飛快：【雖然是根據(jù)真實案件改編，你也是原型。但畢竟還是一部，你不覺得這樣更有幽默感？】

    簡沐：【不好意思。我沒有幽默感。關(guān)鍵在于案件背后的社會意義。誰在乎那些對救人沒有絲毫幫助的幽默感？！刪掉！】

    肖甜意：

    她枯著眉，好說歹說，幾乎是絞盡了腦汁，還是無法說服他。

    簡沐：【警察根本不是這樣辦案的。談判隊也不是這樣送食物給事主的。毫無誠意?！?/br>
    肖甜意火了，一把抱起短短用力擼了一把，才回復他：【這是我的！】

    對方對話框一直顯示在輸入，但又什么字都沒有出來。

    十分鐘后，對方終于說：【好吧。我同意保留這一點?！?/br>
    正在她松一口氣的同時，他又回：【但是，最后那段刪掉。不要強行帶入你自己的感情。】

    【可是如果時間能倒退呢？或許，簡隊長能救出所有的人。那個企圖自殺的人。受害者最終變成了施害者，一出社會家庭悲劇，可嘆刪掉！我沒有成功救出所有的人，這就是事實。沒有可是和如果?！?/br>
    肖甜意簡直要暴走了。她暴躁地抓了抓頭發(fā)，然后回：【可這段我自己特別喜歡！能讓人產(chǎn)生思考！簡隊長，你可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歡當英雄，也不想當什么英雄。我們雖然一直都是郵件和微信聯(lián)絡(luò)，但從有限的接觸里，我發(fā)現(xiàn)，你其實是個很謙虛，很害羞內(nèi)斂的人，某種程度上，我覺得你和何尚挺像，你們都很孤獨。簡隊長，我這樣寫，其實突出的就是案件背后的意義啊。像何尚，如果他的原生家庭不是這樣。或許，他就不會被逼走到最后一步。我反復看過你對他的側(cè)寫報告，他不會傷害人質(zhì)，盡管他的確殺了人殺了他爸爸。但他依舊還是努力保持內(nèi)心善良的罪犯。如果社會上沒有那么多的被拋棄的透明人，那些悲劇是否就能避免呢？這的確是我認真思考了的。我借男主角的視覺來展示，所以，雖不能代表你的想法，但這是我的！】

    她再次強調(diào)了，【這是我的】。

    這一次，他發(fā)來了一條語音。

    打完了那么長一堆字，她整個人緊蹦極了，原以為，他還是會拒絕。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打開音頻，先是聽見一聲極為磁性的笑，她整張臉突然就紅了，而薄薄的耳朵簡直是要燒起來。

    他的聲音太蘇了。

    他說，好吧。你再次成功說服了我。肖甜意。

    肖甜意三個字經(jīng)他說來，怎么就那么勾人呢？！他好像還帶著笑音喊她名字的？

    她也發(fā)了一條語音，可是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你、你似乎、嗯，心、心情不錯？

    簡沐一怔。

    他站到窗邊，看著天上月亮，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一些事。

    那時，他只有十二歲，而她十五歲。她很愛笑，一笑時就像絢爛的彩虹，又像一顆能無限發(fā)光發(fā)熱的小太陽。

    她笑得很燦爛，對著他說：咩咩咩，我是快樂的小羊肖恩。以后，我會保護你的！

    她握著他的手，合在她溫暖的掌心中。

    他木著臉，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是只屬于我的小羊肖恩。

    他還說，我要保護好我的小羊。

    她哈哈笑，是是是，以后是只屬于你的小羊肖恩。乖哦，跟著jiejie走。jiejie會很照顧你的！

    簡隊長？對方又發(fā)來了一條語音。

    簡沐回到書桌前，打字回復：【稿件還有一些細節(jié)問題需要改動。三天后，我們在夏海藍斯藝術(shù)廊見?！?/br>
    小羊肖恩的頭像又動了，她回復：【現(xiàn)在的警察這么文藝的？談?wù)搨商胶桶讣?，都選在美術(shù)館見面？？】

    簡沐的腦海里閃過一只只跳過來跳過去的黑臉小羊，他唇角翹起，快速輸入：【晚安】

    然后，他迅速地將原本是一片空白圖案的頭像，換成了一只威風凜凜的隕石色海盜眼牧羊犬。果然，對方氣炸了，發(fā)來了一串發(fā)怒的表情包。

    他迅速下線。

    可是，笑意再也止不住，他可以想象出她爆炸的樣子。

    甜意。他輕聲呢喃。

    電腦另一端的肖甜意，此刻已經(jīng)暴躁得跳到了椅子上，在那跺腳。

    肖甜意一邊跺腳，一邊罵：魔鬼！這男人是魔鬼！

    真的是太狗了！

    狗男人！

    肖甜意在空白的紙上圈圈叉叉，哼，居然在網(wǎng)上搜不到你的照片？我家三個jiejie，和兩個姐夫都都認識他，又都不肯事先給我看看這家伙長咋樣的。哼，一定是個丑八怪！

    頓了頓，她又想起他做的案件報告，里面有對受害者，被害人等的同情和關(guān)懷。她從椅子上下來，喃喃道：好吧，就算丑，也是一個善良正直的丑人。哼！

    算啦，算啦，心善則貌美。嗯，我就是這樣的！

    她給他發(fā)了一條語音：汪汪，我原諒你了。你是一個心善則貌美的人。

    簡沐：？？

    他輕笑一聲，心道：這女人，什么腦回路

    他給她回了一條：三天后見，肖甜意。

    肖甜意，肖甜意，這三個字刻在了他身體里，幾乎伴隨了他這半生甜意，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