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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酩酊天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

分卷閱讀13

    他在南省投軍,聽聞潁川侯終于得領大軍揮師向北,又聽聞塞北告捷、塞北僵持、三城陷落、城池失而復得……潁川侯在塞北僵持的十年間,“陸奉觴”在朱雀軍中聲名鵲起,平靖南海邊亂,整編東海兵馬,提拔驍勇將領,一刀一劍拼殺到萬人之上?;芈宥嫉谝蝗毡闳雽m朝覲,紀皇后認出這個陸奉觴是本該死了的四皇子,驚得花容失色,他權當不見,打馬看盡長安花。那時皇子都未封號,太子也未建府,但潑天的威權在手,他要一切越禮逾矩的東西。不管陸侵要什么,帝后都不得不給,倘若不是他,這座飄搖江山早被八方侵吞。

一入洛都,朝中諸事繁冗,連軍隊都尾大不掉,步步都是荊棘樹枝掩住的深淵,他忙著將忤逆jian佞一個個碾死,忙著壓下四境之內(nèi)不斷爆發(fā)的民亂,忙著在東海邊境筑起防線,幾乎將塞北的仇人拋到腦后,直到北方戰(zhàn)報頻頻傳來,從棲城受困到元霽投降,不過短短數(shù)月。

人死已矣。他在東海的波濤里殺紅了眼,攢出一身縱橫傷痕,三年之后才得以帶兵北上,意興闌珊地收復棲城。潁川侯已尸骨無存,百姓立的衣冠冢立在城外山頭,和他女兒的墓碑連在一起——縱使那里頭埋的不知是什么。

陸侵今年二十九,時光轉(zhuǎn)了一圈,他正站在母親去世時的年紀上,仍然不明白她為何不恨,只有一點可以勉強茍同:元霽的確不壞。好人也會辦壞事,元霽選了罪孽更深卻有可為的一條路。陸侵向來覺得星辰可摘明月可攬,也從來都有星辰在手明月在懷,即便沉在茫茫血海泥淖,抬眼望去也盡是頓挫快意,元霽那九曲十八彎的忍辱負重令他不屑,易地而處,他寧愿豎旗為妖都不愿有一日蹉跎。

但時勢造英雄造佞臣造文人sao客,也造千百樣心性胸懷,人各有執(zhí),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元翡苦執(zhí)不舍,他自己也不過爾爾。

朱乘問:“四哥,你還記得她長什么樣子嗎?”

小狗飛奔著去撲花蝴蝶,陸侵靠在樹底下回想。母親是個風姿灼灼的美人,長眉彎彎,眼瞳濃黑,唇瓣朱紅。朱乘奇道:“女的不是都長這樣嗎?”

陸侵剜他一眼,“胡說八道,分明很不一樣?!?/br>
但朱乘總覺得他說得古怪——女人都是彎眉毛紅嘴唇,或許有的淡些有的濃些,但不管遠看還是近看,差不多都是同一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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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雨傷春

長樂王又是一連數(shù)日告假。一場雨過,洛都春到,夾道兩側的楊柳冒了青尖,滿城輕綠的霧,陸侵呼朋喚友上南山打獵飲酒,盡興玩樂,一連玩到天色陰沉,下起綿綿細雨,飛禽走獸和狐朋狗友一并作鳥獸散,他百無聊賴,便去上朝。

卻聽什么都不順耳。后頭的人奏什么,他便駁什么,吳其江提出城門換防監(jiān)察,潁川侯贊同,他便連吳其江一并否了。朝會一散,吳其江走過來拍他的肩,“王爺還氣著呢?”

陸侵把他的手撥開,順便叫人把打來的野物送去給太后嘗鮮。吳其江耐心極佳,又道:“侯爺才二十一。王爺二十一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總之是勸他既往不咎。陸侵煩得頭大,“繞來繞去不就是她跟遼人有仇嗎?知道了!”

宦官宮人圍著那一袋野物說笑,安平流跑過去看,“嗬”的一嗓子,“王爺大手筆,這白狼可不好打,如今冬天都過完了,一件白狼裘仍是價抵萬金。”

太子也湊熱鬧,“老四,不是說白狼狡猾得很嗎?這是怎么打的?”

宮情饞酒,朝會一散,便急著出門,“這就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了。下雨天最宜溫黃酒,咱們上連山居喝酒去!王爺請客?”

陸侵如蒙大赦,撇開吳其江便走。他一動腳,不少人都熱絡起來,一群人鬧哄哄地往外擁,安平流突然停下腳,“王爺,咱們不叫上侯爺?”

他近日正眼紅元翡的箭法,奈何元翡話少,一連數(shù)日都下朝便走,他硬生生沒搭上一句話,好不容易今日元翡動作慢,此時還沒下玉階,于是大膽攛掇。但沒想到一向跟潁川侯親厚的陸侵今日一反常態(tài),十分冷淡,“這鬼天氣就罷了,你放侯爺回家歇著吧?!?/br>
陸侵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元翡便退后讓開一條路。陸侵由侍從撐著傘,跟宮情勾肩搭背走下長階,向安平流笑道:“你也去?回頭喝大了可別跟你舅舅告狀?!?/br>
安平流是個缺心眼的,自己接過傘,蹦著跟上去,“王爺,你方才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現(xiàn)在心情又好了?”

后頭雨挾著風把不知是誰的傘卷倒了刮到階下去,階上宦官扯著尖細的嗓子大聲叫著:“快去撿回來!這怎么了得,侯爺快回來避著……侯爺?”

宮人惶恐地跑下去撿傘,陸侵腳下一頓,抬腳便往回走,三步并作兩步上了玉階,不耐煩地招招手,“長眼睛是喘氣用的?”

一個小宦官連忙從里頭拿出備著的傘,小跑著過來撐開了蓋在元翡頭上,但那群青朝服已打濕了一半,貼在肩上,更顯得身形比普通男子瘦弱得多。太子正在后頭,看元翡沒了傘也不往回走,只站在原地,有些搖晃,連忙來扶,反被元翡大力推了一把。大約軍旅中人總是忌諱被人觸碰,太子并未在意,十分關心,“子灼怎么了?”

陸侵劈手隔開太子要往元翡腰間去的手臂,碰了一下她的額頭,觸手一片guntang。被他皺眉盯著,她的目光也只是有些茫然,臉色發(fā)白,雨和汗摻在一起,額上一層水澤。

太子轉(zhuǎn)到前頭來,一眼看見元翡白紙似的臉色,嚇了一跳,一疊聲叫起來,“太醫(yī)!快宣太醫(yī)來!”

元翡耳中嗡嗡作響,聽不清太子說了什么,只注視著他的嘴唇張合,試圖從那里勉力拼讀些字句出來。陸侵捏了她的臂彎,止住打顫的手肘,面上只笑了笑,“行了,別叫了,不至于。藥罐子的老毛病,不值當太醫(yī)磨鞋底?!?/br>
太子一臉憂心忡忡,分明好奇這是什么毛病,卻也只好作罷。陸侵把人架起來,快步出了宮門方才松了口氣,叫朱乘先走,“去找常僧玉,叫他上侯府等著?!?/br>
元翡已有些站不住,被陸侵打橫抱起放進車中。朱乘被陸侵那臉色嚇了一跳,拍馬去找四處鬼混的老和尚。老和尚上侯府把了脈,朱乘方才知道連陸侵都只是虛驚一場,其實不過是連日陰雨不停,濕氣全灌進骨頭縫里惹得舊傷發(fā)作,元翡年年都有這么兩遭,只是今年這一冬勞累奔波,風寒來勢洶洶,病得有些狠,其實等到高熱一退,除了骨頭疼也并沒有什么。常僧玉寫著藥方說套話,笑瞇瞇的,“侯爺還年輕,好生調(diào)理幾年,總能恢復八九分,不必憂心。”

元翡頭發(fā)沒解,臉埋在枕中,昏昏沉沉,大約也知道他只是客套。

他照舊深思熟慮開一張穩(wěn)妥方子,又叮囑元翡,“別的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