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瞟去。

瑟瑟桃頰粉靨方勻，絳唇含香似春臨，小耳朵纖透鸞針，上頭懸著一彎銀月載珠，可惜她的頸項讓白狐圍領(lǐng)遮了，不知是怎廂的風(fēng)情。順著圍領(lǐng)看下來，一身綠影娉婷裊娜，胸脯掩在了大襟衫下，看不著，卻微微隨著吐納起伏，撩得人心欲醉，讓他又想起了往事。

魏子胥就這么安靜地睇著她，睇著她深綠色的馬面百褶裙隨著她的身姿步子微晃，眼中波光流轉(zhuǎn)，鳳梢侵鬢，淡月銀星，一雙止水盈盈的美目，卻是凝注在楊治齊臉上，看得他又內(nèi)心微泛焦躁不悅，卻又舍不得移開目光。

茶會的氣氛一直很好，雖然熱鬧卻又有著一股寧靜的氛圍，直到楊治齊領(lǐng)著瑟瑟認(rèn)識洋人朋友時，梁老爺正巧轉(zhuǎn)過身，瞧見這一幕，開口喝阻吼道：“楊治齊！”

楊治齊回眸看了梁老爺趕過來的身影，一臉不解。

梁老爺氣極敗壞地斥喝：“我說過，我家閨女不與洋人往來！”

這一聲說得清楚明白，卻打壞了茶會祥和的氣氛，更破壞了瑟瑟與楊治齊兩人間的靜謐曖昧氛圍。也讓魏子胥心情突然好了許多，嘴角浮出一抹極淡的笑。

楊治齊的表情瞬間凝固，身形僵硬如魏家那棵百年樟樹，一動也不動。

梁老爺轉(zhuǎn)眸低聲喝斥瑟瑟：“笑不露齒，禮教嬤嬤教的都忘了？學(xué)油畫不表示你是洋人！”

瑟瑟臉色炸紅轉(zhuǎn)白，斂了笑容，低眸垂首，雙手交握縮在袖中，不發(fā)一語，楚楚可憐的模樣。

梁老爺那句話擺明沖著楊治齊而來。指桑罵槐，讓楊治齊臉色越發(fā)難看。洋人們雖不諳漢語，卻也能猜得幾分。洋人們的臉色沉了，皺眉低聲交談，象是斥責(zé)梁老爺無禮之舉，甚至有離去的樣子。

魏子胥瞧著瑟瑟挨罵后眼眶立時泛紅，好不可憐的模樣，心里冒出了憐惜之意。不過，誰讓她對男人笑，活該被老父叨念。除了舍不得以外，還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酸意與快慰。但他也知曉，若讓洋人離開，不知又要憑添多少麻煩。

幽深的眸子閃爍，迅速掃了眾人一眼，瞧清了眾人眼下表情與心中盤算，忽而站起身撫掌對著瑟瑟的書法字朗聲笑道：“梁小姐的書畫果然精奇絕妙！”

004洋人鬧場清譽(yù)毀

一句話引此眾人側(cè)目，魏子胥轉(zhuǎn)身往洋人與梁老爺走去，狀似對方才的爭執(zhí)不以為意，繼續(xù)說道：“不過，瞧這幅字提到的＂琴瑟無端五十弦＂，各位朋友都知道現(xiàn)今的琴瑟都是二十五弦，可知道古時候的琴瑟是五十弦嗎？”

他的嗓音清越悠揚(yáng)，不再是變聲期時的他，三兩句話就讓眾人分心轉(zhuǎn)而注視著他。

“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弦?！?/br>
原是羞慚垂首不語的瑟瑟聞言，心中暗答。同時間魏子胥吟詠似的嗓音傳入耳畔，讓她不禁抬眸凝視著他。

魏子胥瞧瑟瑟抬起頭看他了，對她淺笑，復(fù)而說道：“瑟音悲戚摧人心神，太帝剖了瑟，拆了二十五弦，望其音繞梁，卻不至凄涼過度。自此之后，便難以見到五十弦瑟。”

眼看眾人目光都在他身上，氣氛也平靜下來，魏子胥嗓音轉(zhuǎn)為昂揚(yáng)，帶著些許興奮之情說道：“有道是擇期不如撞日！近日敝人與舍弟至西安收了些骨董，其中就收了一把五十弦的琴。賣家是西安沒落矜貴，說那把琴是太帝五十弦瑟。敝人查了來歷，挺是干凈，卻難以斷定是否為古物。不知各位大人及洋人朋友有沒有興趣為敝人鑒定鑒定？”

眾人議論紛紛，其中幾位對古玩有興趣的大人們，神色晶亮，躍躍欲試，又礙于梁老爺?shù)拿孀?，不知是否該答?yīng)否。于是轉(zhuǎn)頭看向梁老爺。

“各位不妨幫賢侄瞧瞧吧?！绷豪蠣斠灿行┖蠡谧约禾^魯莽，搞得場子尷尬緊繃。既然魏子胥主動安了個臺階讓他下，就盡快下吧。反正他也看這些洋人不順眼，恨不得他們早些走，走了精光，省心！

太子少傅馮啟超醉心古玩珍寶，率先站起來說道：“說鑒定不敢當(dāng)，咱們?nèi)ノ捍笕思议_開眼界倒是真的?！奔热灰延腥祟I(lǐng)頭，又瞧了梁老爺與洋人間不歡快的場面，誰都不想惹麻煩，也紛紛附和。

魏子胥使了個眼色，弟弟魏子樺便知意思，兩人cao著一口流利外語，共同上前招呼洋人，交換了名片。魏子胥接著轉(zhuǎn)身與楊治齊低語幾句，楊治齊才軟了神色，讓洋人朋友隨著魏家公子往魏家而去。

梁老爺見一屋子人都走盡了，只剩擔(dān)心梁老爺抑制不住脾氣而闖禍的魏老爺、臉色難看的楊治齊與泫然欲泣的梁瑟瑟，才再度開口斥責(zé)：“楊治齊，你是存心讓我難看嗎？原先辦這茶會是要讓眾公子知道瑟瑟賢淑德雅，覓門好婚事，都讓你破壞光了！我梁誼這輩子最恨洋鬼子，你讓瑟瑟像個賣藝妓子似的認(rèn)識那些洋鬼子，打算讓瑟瑟多難堪？！瑟瑟未出嫁，清譽(yù)都讓你毀了！你說，你到底是何居心？！”

“爹！”一直安靜垂首立在一邊的瑟瑟聞言抬眸望向梁老爺，眼眶酸澀，倍覺委屈。她從沒想過許婚成親這件事，她才剛過十五歲生辰，根本沒有什么小女兒家急著成婚心思。怎一個單純的茶會，就這么多她不曉得的事安排著？

楊治齊臉色陡變，怒極反笑：“迂腐！外頭世界如何變化梁大人難道不明白？我一片好意倒成了狼子野心！更況且，今日茶會我請洋人朋友來還有另一用意。正是要向梁老爺提親。我會為瑟瑟名譽(yù)負(fù)責(zé)，這樣總行了吧？”

此言一出，瑟瑟雙頰紅云陡生，吶吶地說道：“治齊哥哥你胡說什么？”

“大膽狂徒！什么叫為瑟瑟名譽(yù)負(fù)責(zé)，這樣總行了吧？！輕浮無恥！我梁誼死都不可能將女兒嫁給你這混賬！”梁老爺氣得臉紅脖子粗，瞠大虎目，罵得更加嚴(yán)厲！

“我對瑟瑟一片真心！瑟瑟對我也有意思，許配給我，我絕對不會委屈瑟瑟。梁老爺不是說瑟瑟的清譽(yù)讓我毀了，不嫁我，能嫁誰？”楊治齊怒極反笑，語氣中有著嘲諷之意，卻一點(diǎn)也沒顧到瑟瑟的感受。

瑟瑟聽楊治齊越說越過分，眼眶更紅，眼淚就要掉下來。她待楊治齊一向守禮，楊治齊年長她十歲有余，之于她如師如兄，哪里想過男女私情？

“那可不行?！币宦暵詭с紤杏钟袔追职詺獾纳ひ粲赏忸^傳了進(jìn)來。

005肌膚之親曾許諾

“瑟瑟不能嫁你?！蔽鹤玉闾と肓饲皬d內(nèi)，略帶深意地瞥了楊治齊一眼。隨后轉(zhuǎn)眸凝視著瑟瑟，面帶微笑地說道：“瑟瑟和我早已私訂終身，怎能讓你橫刀奪愛？”

他的語氣半是戲謔，表情卻相當(dāng)認(rèn)真。瑟瑟怔住，完全無法反應(yīng)。什么時候魏子胥和自己私訂終身了？

“子胥！”不僅梁老爺傻眼，魏老爺開口輕斥?！安坏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