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賓】(一)
【仙賓】(一)
01 謝玄遇被從誅仙臺上踹下去之前,是九重天上最嚴苛的神祗。 他是被月老踹下去的。因為自從謝玄遇接任司命星君,就以一己之力拆散了許多仙凡眷侶,以破壞天庭規(guī)矩為由,將他們或判重入輪回道,或關(guān)進天牢。眾仙怨聲不絕,其中尤以月老怨氣最重。 月老氣不過,就去翻了謝玄遇的姻緣薄。一翻不打緊,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天漏洞:原來這位神祗是東皇太一劈開天地時的上古神劍所化,天長日久煉得人形,雖然生了個俊俏的殼子,內(nèi)里卻依然欠缺七情六欲,自有意識起就被養(yǎng)在九重天上,別說是情劫或是天劫,就連下凡歷練都未曾有過。 于是月老就修書一封,告到了天帝面前。 天帝雖不舍得謝玄遇這個青年才俊,但無奈眾議洶洶,也只能含淚同意批了讓他下凡渡劫的奏書。 謝玄遇本人倒是沒什么意見,直到站在誅仙臺前,才恍然大悟地看向身后的月老: 你想讓我死? 月老微微一笑: 仙君,老身不想讓你死,只是想讓仙君做一回凡人,心有七情六欲,受業(yè)火煎熬,嘗盡愛而不得之苦,才知道從前仙君抬抬手就毀掉的,究竟是別人多珍貴的東西。 然而謝玄遇沒聽完這句話,更沒時間辯解,就被踹了下去。意識模糊間,他聽見月老最后一句話在空中回蕩: 人不是神仙,一輩子可是很短暫吶。 02 謝玄遇睜開眼,發(fā)現(xiàn)周遭的一切都起了變化。當然變化最大的還是他自己。 仿佛五感都被重新開啟,他能聽見鳥語,聞見花香,認識草木鳥獸之名。胸腔里有東西在溫暖跳動,血液在周身匯流。 這是做人的感覺。他長呼一口氣,覺得做人好像也沒有九重天上的仙友們說得那樣可怖。 月老沒有清除他在天界的記憶,或許是想讓他深刻悔過??芍x玄遇原本就是個隨遇而安寵辱不驚的性子,就算變成了人,這一點也沒有太大改變。 但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他想錯了,大錯特錯。 他所降生的原本是清貴世家,但在幾次改朝換代中逐漸失勢,到了他這一代,已經(jīng)凋敝得只能寄人籬下,父母早早過世,他只好獨力承擔起照顧上下的重任。謝家雖然凋敝,但也是個望族,外面看上去兄友弟恭,關(guān)起門來全是骯臟生意。為了幾兩碎銀,或是幾口飯,各個旁支親戚恨不得把自家女兒洗剝干凈了放到他床上。更別提兄妹luanlun,叔嫂通jian,虐待家仆等等丑事。 十八年后,謝玄遇經(jīng)過世態(tài)炎涼的淘洗,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擅長察言觀色,擁有七竅玲瓏心的青年,卻依然帶著九重天上的潔癖。他現(xiàn)在覺得月老這招實在太狠。如今的他五感敏銳,原本能看開的事,現(xiàn)在怎么都看不開。 于是他這嫉惡如仇的毛病成了心魔,不能將身邊的丑事剔除干凈,他就移情到案卷中,一心想著考去刑部,拿回他熟悉的判官尺與生死薄。努力了一年,謝玄遇高中狀元,紅袍游街,風光無限。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這一趟渡劫快要渡完了,誰知道才剛剛開始。 03 春三月,長安,龍首原。此時是春闈放榜、狀元游街的日子,也是長安佳人們踏青出游的日子。 龍首原上,支著一處華貴的錦幛。里面鋪著一張軟榻,朱紅錦緞將床榻遮得嚴嚴實實,只依稀可見里面有兩個人影。 一個容貌清貴、身著朱紅袍服的男子雙手被綁在床頭,眼上蒙了綢布,身上壓著一個女人。 他自從剛剛被綁進錦幛就一言不發(fā),任由她將他手拴在床頭,又被灌了一杯催情的藥酒,此時也只是眉頭微皺,臉色泛紅。 女人一時不忍,就低頭捧起他臉,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那味道是西域烏孫進貢的玫瑰露,女人忍不住又嘗了嘗,舌尖劃過他唇齒,他的喘氣猛地變深,喉頭滾動,身下明顯有了異樣。 真不經(jīng)撩。 女人微不可聞地嘆口氣,不懷好意地向下挪了挪,徑直坐在他那處上面。兩人都穿著春衫,薄薄兩層,挨得緊時與沒穿相差無幾。女人也不比他好受多少,男人的東西比想象的大,隔著布料一挪一蹭,身下就泛出水。他悶哼一聲,手腕處綢布收緊,像是在竭力忍耐。 住手。 他嗓音也好聽,像清泉石上流。 女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她不能說話暴露身份,只能伸手摸了摸他的俊臉,接著不輕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像是打醒了他。在這個空間里,他沒有選擇的資格。 她終于費力脫下了他的衣袍,發(fā)現(xiàn)男人雖身材頎長,體格居然也比她想象的結(jié)實有力,竟像個武人。方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正在猶疑間,他突然挺了挺身,半褪的袍服瞬時掉落,他碩大的東西徑直隔著一層布料卡進臀縫里,女人猝不及防驚叫出聲,又迅速咬住了唇。 那東西燙得驚人,還在兀自彈動。她身下又涌出一些汁水,端頭已有一點探進了xue口,卡在不前不后的地方。 藥物的作用此時已完全泛上來,男人的喘息比方才明顯重了許多,身下也硬挺得可怕。 女人雖經(jīng)歷過人事,這人的尺寸卻是第一回遇見,額頭上沁出層薄汗,進一進停一停,每一寸都磨得冰火兩重天。 他的皮囊生得實在好,從薄唇到喉結(jié)再到寬肩窄腰,此刻都泛著情欲的色澤,又沒有長久浸泡在脂粉堆里的長安公子哥們那般虛弱,是風日里打磨過的。女人心旌搖蕩了一瞬,不經(jīng)意間他卻又一挺身,剩下的半截直直滑了進去。柱頭刮過內(nèi)壁,她渾身一陣熱流涌過,竟哆嗦著xiele身。水流一股股地澆在他端頭,男人低喘數(shù)聲,性感得可以殺人。女人咬了咬牙,決定扳回敗局,又直起身稍退出來一點,接著猛地坐下去。這一個抽插險些把兩人都送上了天,他的脖頸處因忍耐都繃起了青筋。女人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卻為爭一口氣,繼續(xù)把控著速度,時快時慢,身下水聲響亮,任誰聽了都要臉紅。 其實,她也不怕人聽見。實際上,也巴不得別人聽見。 當朝天子是女人同父異母的兄長蕭寂,也是女人唯一固定的床上客。能讓蕭寂生氣,是蕭嬋生活的唯一樂趣。 一陣陣快感襲來,剛剛進去時的疼痛被酥麻替代,她也像是喝了藥酒般身子敏感得可怕,在他身上軟得像灘水,連起身都費力。 剛要停下喘息片刻,他卻在此時腿根用力一頂,端口徑直頂?shù)阶钌钐?,觸到了此前從未被觸到過的敏感點。她發(fā)出一絲短促尖叫,接著用力夾著他的腰,背脊彎成弓形,任由滅頂快感傳遍全身。 他忍得咬破了嘴唇才憋著沒有射,緩了片刻后才從喉嚨深處吐出兩個字:松一些。 燈影里床上投射出一雙璧人,女子身軀柔軟如春水,兩人交合處響聲清晰可聞。女人忍不住將雙臂搭在他肩上,兩人臉龐貼得極近,呼吸交融。 女人心里喟嘆一聲。果然,美色當前,這一幅正人君子模樣的男人也禁不起磋磨。 她正在走神,又冷不防被連頂數(shù)下,又一波高潮襲來,她忍不住抱住他肩膀,呻吟出聲。 他身上沒有京城公子們的刺鼻熏香氣,只是淡淡檀木香。女人深深嗅了嗅,又吻了吻他頸窩。 吻剛落下,男人第一次低吟出聲,接著猛地從女人身下抽出來,厚重白濁一股股地射上了床榻和床帳,還有幾滴濺到大腿根,燙得女人了抖。她心里得意。果然,再能忍,也還是個少年郎。 她估計自己只比男子虛長幾歲,心態(tài)卻老成得像垂暮之人。畢竟公主及笄即三嫁三守寡,早已是梁國人盡皆知的傳聞。 梁國新立,蕭家的天下根基不穩(wěn),公主的婚姻就是可以被買賣的貨品。在其位承其責,她不后悔。只是有時被逼迫得緊了,會故意做些會觸怒蕭寂的事情。 可知你今日此舉,是觸犯律法。 身下的男子嗓音低沉不可聞,將她從高潮余韻中拉回現(xiàn)實。她的心砰通跳了一下。在那一瞬間有個想解開他罩眼綢布的沖動。但還是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捂上他的眼睛,遮住他所能見到的任何光線,接著深深吻住他。這個吻不同于之前,她用盡所有已知的技巧輾轉(zhuǎn)流連,他由于手臂不能使力,就勾著他忍不住深入,然后用唇舌頂弄,讓他忍不住聯(lián)想到方才的場景。 日幕西垂,錦幛外不遠處的佛塔里傳來鐘聲。女人猛地推開他,撐著從他身上坐起,卻發(fā)現(xiàn)雙腿竟酥軟得毫無力氣。 不多時后,帳內(nèi)走進一波侍從替男人擦身換衣服,又開始解他床帳上的繩,又檢查了一番蒙著他眼睛的綢布,確認不會透出一絲光后,才牽引著他走出錦幛,上了早已候在外面的馬車。直到送他回到府門前,才允許他在一炷香后再將罩眼綢布取下。 他還穿著白天游街時的朱紅衣袍,衣襟處還聞得到玫瑰露的香氣。眼罩取下,露出一張精雕細刻的俊臉。 今年的新科狀元,謝玄遇。 04 他看了看手中的綢布,那上面還殘留著方才的yin糜味道。眉頭一皺,把綢布丟在風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院中。 院內(nèi)長著青青春草,一直蔓延至臺階深處。他脫下厚重絳紅官袍,兀自扔在地上,立即有仙鶴飛來銜走掛在屋內(nèi)。院中云氣氤氳,男子的神態(tài)放松下來,周身云氣聚集,眉心一顆朱紅小痣襯著他情潮未褪的臉,卻是在少年的天真中多了威嚴莫測。 仙鶴變?yōu)槔先?,侍立一旁。少年才發(fā)覺自己疲倦至極,游魂似地走進屋去,躺在床上發(fā)呆。 仙君。老人看著他,依然是招牌慈祥微笑: 今日游街,可是遭遇了什么變故? 謝玄遇恍若隔世地看著月老,過了多時,才強行鎮(zhèn)定開口: 方才的事,月老都看見了? 老人連忙擺手:小仙不能插手仙君的命數(shù),只是看見仙君的姻緣繩方才動了一下,有些好奇,故而,故而 謝玄遇閉上眼,想努力把方才的回憶抹去,然而都是徒勞。他索性睜開眼,和月老攀談起來: 我今日,在龍首原遇見了一個女人。 什么女人?仙君和她見面了?可說話了?說了幾句話?老人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本小冊子,提筆記起來。 沒說話,也沒見到模樣。他閉上了眼,努力回憶:只知道她用玫瑰露,后腰下三寸,似乎有顆痣。 啪。老人的筆掉在了地上: 仙仙仙君方才是說,你與那女人第一次見面,就行了周公之禮? 他不再回話,開始裝睡。月老震驚之余,忍不住將姻緣簿打開,一邊看一邊搖頭,最后同情地看了謝玄遇一眼: 仙君,實在對不住。你這一世的情路,實在是坎坷。不過仙君此次下凡也有老身的緣故,我可許你一個承諾,若是仙君何日想結(jié)束了這段姻緣,只需來此地敲樹三下,老身自會將你的姻緣線剪斷。 不妨現(xiàn)在就剪了吧。 方才的一幕幕又浮上心頭,謝玄遇捂臉輕嘆。 現(xiàn)在時機未到。這姻緣線那一端之人,也有她要渡的劫。月老逐漸隱去,謝玄遇最后問了一句:她那人是誰? 蕭梁長公主,蕭嬋。 05 自那天之后,謝玄遇余生的目標就變成了彈劾荒yin無道的長公主。 他是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更何況這次對方是欺辱到了自己頭上。為更專心辦理這件事,他干脆主動請纓去中書省當差,做份內(nèi)差事之余,就是專心搜集有關(guān)蕭嬋的案卷,逼得同朝為官的上下級們都不得不主動加班,暗中抱怨這位新來的狀元太急于表現(xiàn)。 然而只有謝玄遇自己知道,他埋首案卷之中,只是為了不想起那天的事。她在他身上嬌喘的樣子,柔軟曼麗的身材,甚至記得她觸摸他身體時,纖細手掌貼上他胸膛的觸感。 他想起這些時,就去洗涼水澡。后來就養(yǎng)成了洗涼水澡的習慣。 關(guān)于蕭嬋的案卷與彈劾的奏章不多,民間傳聞倒是不少。他翻看了不知多少遍,早就記得滾瓜爛熟。 蕭嬋,二十三歲,先皇最小的女兒,當今皇帝蕭寂的同父異母妹。先皇在世時,她并不受寵,待蕭寂繼位后,幾位受寵的皇子皇女都被屠殺殆盡,她卻活了下來,而且成了大梁唯一的長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蕭寂很寵他這唯一的一個meimei,給了她許多田地,賞賜與封號,還為她精挑細選夫婿,所嫁者均為諸侯王室??上姆蛐龆荚谒捱^去不久之后就早夭了。于是她索性住回京城,蕭寂在皇宮一側(cè)為她修建了園林,聽聞她在園中豢養(yǎng)了許多面首,yin靡不堪。 然而這些都是聽說。謝玄遇是個重視證據(jù)的人,他合上了那些指摘她行為不端的案卷,輕嘆了口氣。 即使這些都是真的,他也不能奈何她。需要找到更致命的證據(jù),比如她賣官鬻爵,勾結(jié)外敵,圖謀叛亂。 思及此,他久違地猶豫了。這在九重天上從未有過。她是個活色生香的人,會哭會笑會撒謊,他甚至還沒見過她長什么樣子。 想到這里,他突然地站起身,出了門,在官廄里挑了一匹馬,就往公主府的方向飛馳而去。 06 在離開龍首原之后沒幾天,蕭嬋就接到了天子命她去宮中的密詔。她不緊不慢地上了車,車沿著天衢駛往皇城,遠處夕陽欲墜,童謠在街頭巷尾傳唱:謝郎顧,謝郎顧,一見謝郎終身誤。 她不知道那天在龍首原上睡的是誰,只因為那日情毒發(fā)作,她便吩咐屬下就近找個干凈俊俏的男子,睡過之后也頗滿意,于是頗獎了屬下一些賞賜。今天卻想起,那日恰好也是狀元游街的日子,聽聞那狀元郎長得也頗俊美,而那日的男子好像也確乎是穿著紅袍。 她心里一驚,轉(zhuǎn)念一想又安慰自己,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強搶狀元郎,對方不得一紙御狀告到她兄長那里?屬下跟了她許多年,怎么會如此不開竅。 可惜那天不能摘下他罩著雙眼的綢布瞧瞧。蕭嬋嘆了口氣,眼前卻有一個更棘手的人要對付。 車駛到皇城外,見是公主車駕,大門自行打開,任由她長驅(qū)直入進了太辰宮。她下了車,由宮女接應(yīng)著進了宮門。她在漆黑殿廊里輕車熟路地穿行,果然在議事殿后的書堆里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蕭寂穿著玄色龍袍,坐在成山的卷冊里,雙目微闔,像是困倦至極,手里握著一枚玉玦,那塊玉被他摩挲得無比光滑。背后是金漆屏風,更襯得他眉眼分外鮮明。 大梁天子蕭寂,少年時就以俊逸出塵聞名四海,即位后其革除異己的雷霆手段卻比容貌更讓世人記憶深刻。 聽見響動,他猛地睜眼,接著一把將她從書桌旁拉下,她站立不穩(wěn),趔趄倒進他懷中。 阿嬋。聽聞你最近在外頭瘋玩,快把皇兄忘了。 他摩挲著她的唇,像摩挲那塊玉。低下頭去剛要吻她,卻在湊近后一刻眉頭皺起,在她頸側(cè)深深嗅了嗅,接著冷笑一下,手上握著她肩頭的輕紗半臂用力,嘶啦一聲,她本就脆薄的上衣即被撕裂,渾圓雪白的上身在燭光中亮得晃眼。 龍首原上,那日是誰? 難得蕭寂消息靈通,卻沒查出那人是誰。她心思轉(zhuǎn)了幾轉(zhuǎn):蒙了眼睛抓來又帶走,怎能知道是誰。 蕭寂的目光晦暗得想要吃了她,上下盯了許久,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去沐浴。 他脫下外罩大麾胡亂將她一裹,抱起便走。大殿內(nèi)陰風習習,常年關(guān)窗閉戶,春三月也陰冷得像冬天。她不自覺哆嗦了一下。 議事殿后有個小湯池,蕭寂常在批閱公文后獨自來此沐浴,消解疲累。今夜他破天荒抱著女子進來,服侍的宮人都嚇得紛紛低頭閃避,只因他懷中抱著的是蕭朝的長公主、他的親meimei。 待他走到湯池前,四周人已退散得一干二凈。蕭寂毫無顧忌地抱著她走進湯池,將她懟在池壁邊。 陛下蕭、蕭寂!她按住他湊上來的身子,水花打濕了前額,胸口劇烈起伏。 阿嬋,三年了。你當真以為,孤不敢當著天下人的面立你為后? 他低垂著眉眼看她。兩人長得相像,對望如同照鏡子。 三年前的事,你還記得么?那時你可沒有這樣抗拒我。話音未落,他就扳起她下巴,任憑她掙扎拍打也沒有放手。 她當然記得。三年前,梁朝曾發(fā)生過一場宮變。十七歲的太子被擄走,徹底改變了之后的朝堂格局。 蕭寂與她是同父異母,她出生后不久,備受皇帝寵愛的母親即因難產(chǎn)而死,先皇因此憎惡她。她被遺忘在冷宮多年,受宮人庇佑接濟才得以茍活。 在冷宮之外,她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只年長她一歲的太子蕭寂。 幼年的蕭寂話少且冷漠,她生來懂得人情世故,張望四周,馬上判斷出他身邊的侍從最多,衣飾最華麗,就上前主動握了握他的手。 皇兄。 她牢記著離開冷宮前,養(yǎng)大她的宮女的最后一句話:公主要想活著,就要攀附這宮里最有權(quán)勢的人,抓住了,就不能再松手。 她憑著本能與眼力抓住了蕭寂,意外的是,他那時并未掙脫自己的手。 其實蕭寂并不怎么理她,兩人形同陌路,只是偶爾會同她講幾句話,在她被宮人為難時出現(xiàn)幫她解圍。幾件小事,她記了很久。也因此,她格外牢記蕭寂的日常癖好,刻意常常討好他。 她喜歡過蕭寂。 只是少女不清不楚的孺慕,像小孩子護著第一次得到的糖,無論如何都不愿分給別人。 三年前的宮變那夜,她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蕭寂失蹤的人。 她怕驚動起事者,孤身循著線索找過去,在后花園一處極偏僻的殿內(nèi)找到了蕭寂。 蕭寂聽見她開門聲猛地抬頭,見是她,眼睛亮了一亮。未待她反應(yīng),就將她推到窗邊的大桌上,桌臺上的筆墨紙張嘩啦啦灑了一地。 窗外雷電交加,下雨了。 阿嬋。他全身發(fā)熱,眼神讓她不敢抬頭對視,里面像是燒著數(shù)千層火焰。 她仰慕的蕭寂,冷漠孤傲的蕭寂,她的兄長蕭寂。 皇兄,是我。她聽見自己聲音顫抖。 我知道。他抵著他,雙手撐著桌面。她明顯感覺到他的異樣,抬頭看他,卻被捂上了眼睛。 別看我。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良久才又吐出幾個字:我被人設(shè)了局。 此刻她才發(fā)現(xiàn)他神志已模糊,身邊躺著一個正在昏睡的女子,衣物卻整整齊齊。 她僵在原地。 他靠在她肩頭,有氣無力地苦笑。手撐著她身后的桌沿。 躲了這么多年,你為何總能找到我。 她無端又記起從前老宮女的叮囑:要牢牢攀附他。 她踮起腳,找到他的唇。蕭寂的唇guntang,被驚得一震,迅速彈開,接著扳過她的臉,火燙的吻一個接一個落下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喘息,也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呻吟會是這樣的聲音。 阿嬋,我們今夜如此,要被天打雷劈。你怕么? 他緊握著她的腰。她費力搭上他肩膀,雙腿無處著落,懸在半空。不知何處又空虛又疼痛,她把心一橫,勾著他的腰向前帶了帶,蕭寂倒吸一口氣,掐著她的腰更緊,窗前忽地劃過一道閃電,將桌上交合的兩人照得通透雪白。 她瑟縮了一下,蕭寂卻低笑出聲,挺身大力抽送起來。啪啪的聲響徹全屋,她蒙上了臉又被蕭寂撥開,要她看著自己身下被他貫穿的模樣。 阿嬋,你記得從前,我曾講過的齊桓公納諫的典故么?他在她耳邊低語,像從前低聲提醒他夫子的課業(yè)如何寫,語氣輕松平常。 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又是一聲清脆的rou體碰撞,他直直撞進了她內(nèi)壁深處,一股酸脹感涌來,她渾身顫抖著,一股從未有過的陌生快感涌遍全身。她忍不住尖叫出聲,即刻被他抓著下巴深吻。她高潮時的內(nèi)壁絞得他一聲悶哼,狼狽地迅速抽出來,閉著眼停了停,等她高潮余韻剛過,又將漲大的東西再次插了進去。 阿嬋以后,怕是不能嫁人了。 這一次她身下都是水,進得極容易。他深呼吸之后,將她的腿抬到肩膀上,擺成一個極羞恥的姿勢,繼續(xù)撞擊她。一下下毫無章法,全然靠著本能。她記不清自己叫了多久,只知道第二天嗓子已經(jīng)喑啞。 她是被蕭寂抱回去的?;貣|宮的路上空無一人,太后已經(jīng)提前知曉了昨夜的事,徹底封鎖了后花園,知情者已被處理得一干二凈。蕭寂抱著渾身痕跡不堪入目的她大搖大擺回了寢殿,待她醒來時,蕭寂已秘奏告發(fā)后黨干涉立儲立后,太后被下旨罷黜,而她則帶發(fā)出家當了道姑,過了幾個月逍遙日子。蕭寂常去道觀里找她私會,兩人?;奶频饺甯?,鬧得滿城風雨。 至于他不久后的逼宮奪位,她的三嫁三喪夫,那都是后來的事。 在想什么? 湯池里,他身下的硬物牢牢抵著她,再滑幾寸可擠進去。他卻攏住她臂膀,見她默不作聲,低頭又追問:阿嬋,你如今,當真心里沒有我了? 她搖頭笑了笑,抬眼看他。眼波流轉(zhuǎn),媚態(tài)橫生。她現(xiàn)在看他的眼神,是臣子看皇帝。 蕭寂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一點,心里一震。 皇兄,我為助你成大業(yè),身邊死過多少人,你數(shù)過么? 都是死人罷了。他慢悠悠地在她xue口研磨卻不插入,語氣溫柔,說出的話卻冰冷: 只要你聽話,阿嬋,這天下終究是你的。我會讓你光明正大做她的皇后。 她今天格外不配合,眼神閃躲,身子也閃躲。蕭寂卻抵著她不放,兩人幾乎要在湯池扭打起來。 此時,殿外忽然有人通傳,定遠侯元載來求見陛下。元載是前朝皇族,也是朝中勢力最大的舊皇親、近日蕭寂想竭力拉攏的人。 他眉頭一皺,在她胸前胡亂捏了一把,說了聲等我,就披衣出了湯池。 蕭寂在殿內(nèi)議事,她在湯池里發(fā)呆。 三年前的先皇葬儀上,她徹底與蕭寂決裂,脅迫他答應(yīng)為自己賜婚。三年里她共嫁過三次,所嫁者都是遠在邊地的異姓王。最遠的一個是漠南羯羅部,距離京城千里之遙。 她曾天真地以為,蕭寂打算放過她,兩人相隔半個梁國,也算是老死不相往來。 然而,每一次,蕭寂都會在她大婚成禮當日調(diào)兵攻打?qū)Ψ降耐醵迹门e城歡慶、守備松懈之際兵不血刃地圍城。戰(zhàn)陣考慮之周全、攻城速度之快,像是已經(jīng)籌謀了許久。 每一次,她都不得不隨初次見面的駙馬出城遞上降書。蕭寂承諾不動城中一草一木,城中事務(wù)仍舊交給當?shù)赝踝逯卫?,只要對方將公主交還給她。 就這樣,她三次大婚中,每一次新婚夜的婚床上,纏著她做到紅燭燃盡的人。都是蕭寂。 降城中民眾都被驅(qū)趕回家,蕭梁的士兵控制了每一條街巷。王城中寂寂無聲,只有兵甲閃爍。后宮正殿通宵亮著火把與明燭,原本那是她與駙馬大婚的寢殿。而彼時殿內(nèi)鋪滿如血紅綢,她被用紅綢捆縛在黃金床榻上,身上蕭寂背脊不停聳動,脊背上汗水流淌,滴落在她下頜,與她的淚水混成一片。 他不知往她身體里射了多少次。身下全是粘稠的體液,還在汩汩往外流。寢殿里涌動著遮不住的情欲氣息。 他撫摸她的頸項,舔舐她耳后的汗珠。他要她叫出聲,好讓外面的士兵與諸侯王的宮人都聽到,大梁的皇帝在如何凌辱自己的親meimei。 好阿嬋,不要鬧了,與我回長安。否則,你逃到何處,我就將大梁的國土擴到何處。 他的動作一刻都沒有停止,抱著她從床上做到地上,甚至打開窗戶將她一條腿放在窗欞外抽插。守門的士兵都背過身去,無一人敢回頭。為不讓自己呻吟出聲,她將嘴唇咬出了血。夜色中只回蕩身體碰撞的yin蕩聲響因此而更加響亮。 阿嬋,你從小就盼著能上我的床,不是么? 蕭寂抵著她頂弄,她半個身子都伸出了窗外,只能用手撐著窗側(cè)的木欄桿,才不至于掉下去。高潮一陣又一陣,她渾身都在抖,分不清是因為興奮、恐懼還是憤怒。 他最后一次射得尤其多,白色的濁液一股接一股地接連射入,疼痛與灼熱燙得她睜大了眼。他用盡全力抵著她,像是要將自己嵌入她身體里。 阿嬋,我變成今天這個模樣,都是為了你。 他與她脖頸交纏,她張口咬在他肩上,留下一個血印。蕭寂一聲不吭,掐著她腰的手卻更加用力。 真恨我,就殺了我。我等著。 他從她體內(nèi)抽出來,身下一片泥濘。她大口喘著氣,蕭寂突然放手,她幾近虛脫地靠在窗沿邊,臉上滿是欲色,身上全是蕭寂的吻痕和掐痕。他退遠了一點看著她,面色平靜,像在欣賞一幅山水畫。 我遲早會殺了你。她氣息平穩(wěn)之后,看著他開口。 你不舍得殺我。他笑了笑,猛地將她攔腰抱起扔在床上,傳宮人來為她沐浴。 三嫁之后,她與他不堪啟齒的關(guān)系不僅傳遍了梁國,還傳到了鄰國。她成了傳說中的傾城禍水,諸侯與親王自不必說,就連遙遠異邦的王儲都不敢再求娶她。 她被蕭寂帶回了京城,每一個死去諸侯王的頭銜都加在她身上,榮寵備至,封地蓋園,權(quán)勢滔天。 可她心中清楚,這些都是蕭寂給的。哪天若是他玩膩了她,可以隨時將這些都收回去。 自那之后,她開始豢養(yǎng)面首,精心挑選寒門子弟或是落魄士族,為他們在公主府中提供衣食住處,教習六藝。明面上是供她驅(qū)使的繡花枕頭,實際上是她的內(nèi)臣。她定了嚴苛規(guī)矩,又不吝賞賜,幾年后,能留在公主府的門客都對她絕對忠誠,九死而不足惜。 蕭寂憤怒,暗中用西域蠱毒放在她屋中,年長日久,蠱毒認主,她毒性發(fā)作時就會找人求歡,而那痛苦只有他能解。 她不再拒絕蕭寂,也不再提聯(lián)姻的事。蕭寂對她的越軌之舉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面首再多,也無法和蕭梁的皇帝抗衡。 思及此,她咬牙從湯池里站起來,隨手拿了一件蕭寂掛在池邊的外袍,披著走了出去。 只要能從殿后的側(cè)門溜出宮,她就能順利回公主府。明天的事,留待明天解決。 殿后的暗門她熟悉,從前先皇在世時,她經(jīng)常從那里跑來議事殿與蕭寂私會。兩人躲在一層層放著卷軸案卷的書架中間壓低聲音偷嘗禁果,她流下的水將卷冊也打濕,第二天蕭寂又拿著它們?nèi)魺o其事地交給父皇。 蕭寂從來都是個不擇手段、無君無父的人??上Т庾R到這一點時,已經(jīng)太遲了。 07 她打開暗門走進密道,一路摸索著潛行,終于在不知多久后得見天光。打開密道盡頭的門,她聞到一陣花香,此處是后花園。居然真讓她逃出來了。 她站在門外長長呼吸一口清甜的空氣,耳邊卻突然傳來一聲:公主?嚇得她一個激靈。 回頭看時,她卻怔住了。此人她曾見過,是三年前她最初豢養(yǎng)的一批面首之一,是個落魄的士族子弟,模樣清貴,只是常年病弱,被她在門口撿到時已經(jīng)奄奄一息。她拿他當嬌花似地養(yǎng)著,只睡過一兩次。他很會侍候她,尤其是一雙慣于彈琴的手,總能精準觸到她最要命的地方。 后來他說家中有變故,向她行大禮告辭,她爽快地放他離開,還送了許多珠寶財帛作路資。他在府中時沒有名字,因排序第五,代號五郎。 五郎?你怎在宮內(nèi)?她的喜悅溢于言表。不僅因為遇見了故人,還因為五郎在此,或許可以掩護自己出宮。 殿下,請恕五郎當年未告與殿下她的真實身份。他朝公主深深行了大禮,她才發(fā)現(xiàn)他身側(cè)的六棱印章。 先朝上柱國,元氏。封六地公侯,是蕭寂最為棘手的朝堂政敵。 在下元載,承先祖之位,封定遠侯。 他抬眼看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公主,方才陛下允諾了你我的婚事。 蕭寂竟又一次給她賜了婚,這次要做替罪羊的定遠侯元載,竟還是她的老熟人。 五郎,在蕭梁,與她有過婚約的人都死了。 她攏了攏身上胡亂披著的外衣。蕭寂身量高,衣領(lǐng)寬大,根本遮不住什么。 公主從前有恩于在下。沒有公主,在下當不了定遠侯。他此時才注意到她身上的異樣,臉色變了一變,迅速脫下身上披著的外袍遞給她: 公、公主。在下什么都沒有看到。 她笑了笑。感嘆五郎不愧是她養(yǎng)的門客,人變了,規(guī)矩還在。 當年她也曾經(jīng)常被深夜叫入皇宮,又被蕭寂遣人送回來。蕭寂在床上一向不留余地,她身子軟得動彈不得,有幾次是五郎從公主府走出來,親自將她抱下馬車。 那車里遺留著的曖昧味道、她散亂的衣物與頭發(fā)、潮紅尚未褪盡的臉色,與宮內(nèi)外傳了數(shù)年的風言風語一起,早就讓他猜明白了前因后果。 這一切,她都未曾瞞過誰。 看到了?她毫不在乎地將滴著水的鬢發(fā)撩到耳后。 嗯。他俯首承認,舉止合禮,卻眉頭緊皺。 她笑了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細端詳他。 他眼色更陰沉了一些,竟大膽握住了她的手腕。公主對陛下心意如何? 她沒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將手放開:定遠侯,逾距了。 他瞳仁深黑,像一泓泉水。此時泉水泛起波瀾,他少有地動怒了。然而元載最終按捺住了憤怒心緒,放開了握著她的手,退后一步,仍舊眉頭緊皺: 公主若是愿嫁與在下,在下拼卻一條命,也會護公主周全。 花園另一頭此刻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與佩刀撞擊的清脆響聲,蕭寂果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逃走的事。元載用眼神示意她,兩人迅速向另一個方向逃去。 半個時辰后,禁軍在后園遍尋不得,最終在宮城北門外找到了正要駛出宮門的定遠侯馬車。 禁軍出示令牌攔下了馬車,說要搜查外逃的宮人。車簾掀開,定遠侯一張清雋的臉在簾內(nèi)陰影中毫無表情,無形的威壓卻讓禁軍不敢上前。 車中無人,羽林軍要搜我的身么? 元氏舊族在朝中朋黨無數(shù),羽林軍中也不例外。查車的人連頭都不敢抬,只虛晃了一眼就下令放行。 待車稍走遠,元載才慌忙撩開衣袍,將她攙扶起來。方才他將她藏在身下,用寬大朝服遮著,幸好她身量小,堪堪夠藏在車底她腿中間狹小的空間內(nèi),竟沒有露餡。 她紅著臉從他袍服下鉆出來時,發(fā)現(xiàn)元載的臉比他還紅。因為適才禁軍問話時,在黑暗中,她目睹了元載身下的東西在她眼前一點點漲大,支起一個顯而易見的帳篷。 他硬了。 元載偏過頭去不看她:公主不用在意。 她不知說什么,只好哦了一聲。馬車偏在此時加速,方才她堪堪坐得離他一拳之隔,現(xiàn)在車身一晃,她沒來得及扶住,瞬間倒在他身上。身上的寬松衣袍也滑了下來,露出瑩白如玉的肩頭和一段背脊。 他伸手攔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推了回去,卻在推走她之后,手依舊在她腰上流連了一會。 和蕭寂的斬釘截鐵不同,他從來都是依從她。偶爾會在竭力討好她之后,用無辜眼神看著她,乞求一點獎賞,或是甜頭。 就像現(xiàn)在,他也在用欲擒故縱的法子,不說要,也不說不要,只是看著她。 她嘆了口氣,松開了一直在緊握著領(lǐng)口的手。玄色大麾掉落在地,她全身上下都一覽無余,瑩白得像渾然雕成。元載的眸色頓時變深,握著她腰的手更緊了一些。 她笑了笑,微張開腿,腿間早已濕潤,一兩滴晶瑩液體流過車內(nèi)錦緞襯墊,滴在地上。 方才在看見元載表面禁欲腿間脹大的模樣時,她就已經(jīng)濕了。 阿嬋很想念五郎。她主動拉過元載的手往腿間帶。元載的手細長優(yōu)雅,骨節(jié)分明,因常彈琴握劍而有老繭,她確實不時想起。 五郎今夜讓阿嬋快活一回,我便也幫五郎紓解一番。 未待元載欺身上前,她就將一條腿掛在了元載臂上。 月色皓白。當她與元載在車中曖昧時,宮門北側(cè)此時還站著一個人,卻是方才殿前奏對的另一人:謝玄遇。 方才,他恰巧早羽林軍一步趕到了北門,看見了元載抱著一位披著松垮外袍的女子上了車。 元載來時車中無人,那女子,是他從宮里帶出的。 謝玄遇沒有近前,夜色蒙蒙,他只看到那女子月光一般的側(cè)臉,在車簾后一閃而過。 是蕭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