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次遇見
第1章 再次遇見
那盞黎明的燈在歪脖子樹下泛著茫茫的蒼翠,暗暗的,偶爾還一閃閃的,芳渡月記不得那盞燈其實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有維修了。是個下雨天,地板上亮堂堂的,雨水啪嗒的滴下,她的腳仿佛帶著些水蒸氣和果園里的泥巴怪,只要踩在地上,就會留下一深一淺的淤泥腳印。 火氣噌的在心頭燒著許久,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濕的夠嗆,好在外頭批了層外套,心里哽著氣也咽不下去,她全身上下都噴了香水,包括提著果籃的手肘也搽了,本來這些都是給徐有喬準備的,現(xiàn)在,顯而易見已經(jīng)不用怎么大費周章。 這下可好,兩個人一拍兩散,芳渡月想想兒時喜歡徐有喬的模樣,真是雙手捧著玫瑰,他又將荊棘扎進她這嬌氣的心臟。 捉jian時,徐有喬提高音量說:行了,芳渡月,不就是睡了個女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這年頭誰還不沾點腥,不要把自己說的這么高大上,就你那嬌氣的脾氣該收斂點了。 呸! 等著吧,徐有喬。 不會讓你好過的。 枉費她大老遠跑去果園,倒是一往情深被當做驢肝肺。 天色灰茫,芳渡月心里自嘲。經(jīng)過牌坊,一棟棟自建房就像鑲在一起似的,挨得讓人透不過氣。 兒時,芳渡月家三棟樓收租,收租的場景那叫做氣派,張成建抱著她手里拿著三圈鑰匙,她短小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圈亮像瓔珞般,走路響當當,亮閃閃的。 就在那時候剛好徐有喬來芳渡月家做客,才認識不到幾年,兩人又在大學剛畢業(yè)初次見面就官宣在一塊,從那以后芳渡月就像徐有喬的泡泡糖,嚼幾口膩了就吐在垃圾桶里不管不顧。 張成建娶了二妻,便把自建房轉給芳渡月,芳渡月沒心看管,一心想要跟徐有喬走,又給了鄰居嚴家?guī)兔κ兆狻?/br> 路上的行人經(jīng)過投來目光,讓她不禁低緊頭,不敢望去那些人的眼睛。 這不是渡月么,怎么回來了? 她并不理會,徑直走向鐵樓梯,順著上了二樓,芳渡月敲了敲門。 門開了,里面的人卻讓芳渡月愣住了,壓根不是她要找的人。 你找誰? 我找嚴霧中。 你說霧中?。克麄兗以缧┠昃腿パ睾W錾饬?,好幾個月沒收租了。 屋內的老太太看起來有六七旬,拄著拐杖,說話的語速怪怪的,溜著芳渡月的眼睛,看起來有點防備之心。 芳渡月下樓,心里不是滋味,張成建從離開的那刻,她就知道徐有喬不會像往常那般收斂。早些年還有她那掉發(fā)的大光頭豆豆老爹撐腰,現(xiàn)在,老爹遠在他鄉(xiāng),芳渡月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些事。 在樓梯口旁邊凸起來的石頭上坐了半晌,久久不能平復此刻的心情。 捏著手機,就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老爹救濟時,一道聲音像是磁鐵異性相吸般把芳渡月的目光引去。 霧中,你總算回來了,個子長高不少呢。 遁著聲音抬眼,少年的腿長又直,一身風衣把他遮的像是一團高挑的黑影,那挺直背在雨水中倒影出來,一瞬間雨下大了,像是踏著海來,走的步伐隨意而又輕佻。 芳渡月看著面前踏水而來的少年,他褪去兒時的稚嫩,還有那張嬰兒肥的娃娃臉,整張臉干凈灑脫,淺笑的還有點痞氣。 大黑傘隨著腳步聲,什么時候遮住芳渡月的,她都記不得了,只知道浪花霎時在心里綻開,瞳孔都跟著收縮。 芳渡月,好久不見。 那時跟著她屁股后面叫jiejie的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而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大男人。 望著面前的男人,芳渡月霎時不知從何說起,猶記得兒時的嚴霧中沒有現(xiàn)在看起來這么的狡猾,怎么形容呢,頂著一副好看的臉龐,做事卻傻里傻氣的。 芳渡月小時候老喜歡欺負他,在他的小水鞋里倒?jié)M沙子,在他背后貼紙條,扛著水槍噴他,看著他哭的夠嗆,心里就像樂開花一樣的,等大人們拉著他過來追究責任時,她便躲起來裝無辜,眨著眼睛好像懂事的不能再懂事的樣子。 可也就是這樣的傻小子,哪怕是手里僅有一顆糖果,都會毫不猶豫的給她。 你不是去沿海了么?怎么想著回來了? 回來幫你們家收租,前段時間擱置許久,是該回來看看。 走,我送你回家。 兩人漫步在牌坊外頭的長長街道,這里的路燈總算通透,天空還暗暗的,風很大,吹得衣角和裙擺翩躚起舞,芳渡月對這樣子的天氣很無奈,好想朝著天空大喊一句:暴風雨麻煩你不要一副要下不下的欠抽樣子。 她本來找嚴霧中是想問問有沒有空房,讓她住一晚,這下一直不好開口。她總不能說:我跟我丈夫離婚了,沒地方落腳。 不,這樣話芳渡月打死都不會說出來的。 你丈夫呢? 芳渡月怔了怔想起家里的狗男人,又不好解釋,心里的火苗剎那燃起,此刻,一陣風大的掀起雨傘,連人帶著快要被吹歪時,一道身影鏗鏘有力的攬著她的腰身,用力往懷里一拽。 面對著她擋著暴風雨的蹂躪。 此時的處境實在是尷尬。 心里的火仿佛瞬間被澆滅,男人的氣息很獨特,能感覺到隔著布料冰冷肌膚的輕微觸感。 嚴霧中下意識的將這個女人摟進懷里,貼的不是很緊,卻能感覺到芳渡月的嬌小,大手直接就可以握住她的整個手臂,后面的風吹得有多大,他已經(jīng)沒留意。 芳渡月微微臉紅:不用在意,我有外套的。 嚴霧中笑了笑:濕了大半邊也不在意么? 推開他,芳渡月自顧自的囁嚅說:這樣路上的行人看著我,有點不自在 畢竟你知道的,我結婚了。 后面一句話,芳渡月提高了音量,每個字節(jié)說的清清楚楚。 這條街道開的飯店,都是住在牌坊里的老租客或者是本地人,誰人不知她芳渡月呢,大白天的,看起來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tǒng)。 不用送我太久,到地鐵口就行了,我自己會回去。 雨又下大了,去我家躲一躲吧。 抬頭,雨勢再次漲起來,雨霹靂啪嗒的像是煙花綻放一樣打在地上,濺起來的水花足以濕透大半邊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