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

打印店。

37-聞卿

打印機單調(diào)的吱吱聲，墨粉刺鼻的氣味，不甚明亮的燈光，讓我?guī)缀醢静蛔×?。?/br>
些加班的店員也是哈欠連天，文件排序頻頻出錯。無奈我只得自己去整理。

終于。

最后一個文件夾。我看到了曙光。

年輕的店員往打印機里塞進一疊紙，揉著眼睛咕噥：“你們中國人的工作效率真高?！?/br>
我搖搖頭：“不，其實我并不想這樣。我現(xiàn)在真的想死?！?/br>
他遞給我一小杯咖啡：“我們都需要睡眠?！?/br>
打印機轟鳴著吐出最后一份報價表。我看看手機的時間：6點一刻。離提交報價的

時間還剩不到2個小時。

我把它們整理好放進文件夾，手指一陣刺疼。低頭看，手上好幾處被紙邊割出的細

小傷口。

電話響了。是肖為。

“我在往你那邊去。你怎么樣？”

“都弄完了。你帶筆了嗎？報價提交函需要你重新簽字?！?/br>
“帶了。放心。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到?！?/br>
不一會兒，外面?zhèn)鱽韮陕暺國Q笛。我拿著文件出去，他的車停在街角不遠處。

突然，斜刺里突然沖出一個人，一把搶過我手上的文件就跑。

我被他推了個踉蹌，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跳上旁邊一輛摩托車的后座，車上的同伙早

有準備，一踩油門帶著他蹭地竄了出去。

我本能地想去追，幾乎就在同時，肖為的車停在我面前。他沖我喊：“上車！”

我們開車緊隨其后，一路沖上高速公路。那輛摩托的車手技術(shù)實在了得，直接飚上

120，在車流中左沖右突，而我們的車比較大，在高速上很難超車，只能跟著。

追到一個出口，我見那輛摩托突然一個急拐，失聲叫出：“他要下高速了！”

肖為猛打一把方向盤，直接從右邊變道——沒有開轉(zhuǎn)向燈。我們從兩輛車之間穿過

去，身后傳來刺耳的喇叭聲。

那輛摩托顯然沒有想到肖為反應(yīng)這么快，變得十分雞賊，選擇了逃跑路線，下輔路

之后鉆進了一條小巷。我一眼看出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老城區(qū)，這里基本沒有寬敞的街

道，道路十分狹窄，還有不少小攤。車手如魚得水，我們的車要想跟上他基本沒可

能。

肖為看我一眼。雖然他沒說話，但我還是從他的眼神里讀出了三個字：怎么辦？

我們勉強開進小巷，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眼見距離拉得越來越遠。

突然我看見旁邊的面包店旁邊一個熟悉的身影。

佩德羅和一群年輕人正在說笑，最重要的是，他們每人都倚在一輛重型摩托上。

我問肖為：“領(lǐng)導(dǎo)你會騎摩托嗎？”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你認識他們？”

佩德羅看見我張牙舞爪地朝他跑過去時顯然是吃了一大驚：“米婭？”

我把他拽開：“摩托借我?！?/br>
他倒是很快就明白過來：“追誰？”

“那個！”我指著遠處上坡路上幾乎快要變成一個小黑點的目標，眼淚都快急出來了。

佩德羅把自己的頭盔摘下來往肖為手里一塞：“朝那個方向有近路。何塞，巴克，

你們給他們帶路。我們分頭去堵他們?！?/br>
肖為跨上摩托，我坐在他身后，扶住他的腰。他低聲吩咐：“坐好抓穩(wěn)?！?/br>
震耳欲聾的轟鳴。我覺得風在臉上刮得生疼。起初我還有些顧忌不敢貼他太近，然

而肖為這個開法我根本沒法和他保持距離，整個人死死地扒在他身上。佩德羅的兩

名朋友在前面開路，肖為居然能毫不落后。我最后干脆閉上眼，因為睜著眼實在太

特么的恐怖了。每分每秒我都覺得自己這條小命要交待在一場車禍里。

何塞和巴克帶我們從一座橋下的涵洞穿過，重新回到主路。果然，離那輛摩托近了

不少。肖為加速。終于在一個加油站旁邊追上了他們。然而車手也不停車，我們死

死跟著，卻無可奈何。

前方一座建筑映入眼簾。是業(yè)主石油公司的辦公大樓。

我恍然明白他們要干什么。很快就到投標報價提交時間了。如果我們在提交時間之

前拿不到自己的報價，將被取消投標資格。

摩托車沖上辦公大樓的殘疾人步道。我感到肖為后背的肌rou明顯緊了一下。

這時，從大樓另一側(cè)的殘疾人步道開上幾輛摩托車，是佩德羅他們！

他們將對方團團圍住。大樓的保安開門出來，見到這一幕也驚呆了。

肖為一個急剎。我們跳下車。他大步?jīng)_進人群，一腳將車后的人踹了下去。

那是老潘手下的那個小男翻譯。很年輕，他四仰八叉坐在地上，眼鏡摔得粉碎，顯

然是被嚇呆了。肖為奪過報價文件，用手指著他的鼻子：“你們鄭總，可以啊。真

的。幫我轉(zhuǎn)告他，這次我記著?！?/br>
他們的車手是個哥倫比亞小伙，被佩德羅他們一圍也不敢造次。我覺得南江重工簡

直是為業(yè)務(wù)下了血本，什么人才都雇。這車技去拍電影也是沒問題的。

肖為從口袋里拿出筆和公章，在提交函上簽字，蓋好章，把文件遞給我：“聞卿，

你先去把這個交了。我回去開車把技術(shù)方案送過來?！?/br>
佩德羅一行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米婭，揍他們嗎？”

我哭笑不得：“不用吧……幫我看著點他們，別讓他們進樓給我搗亂就好。”

我拿著報價狂奔到電梯，上樓。當我推開業(yè)主招標委員會辦公室大門的時候，里面

果然只有鄭總一人。

其他公司估計都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沒能按時修改標書。

鄭總看見我的眼神像是見了鬼。

我趕緊先把報價遞到業(yè)主采購部門經(jīng)理手里，在簽收回執(zhí)上工工整整寫下公司信息

和我的名字。不到最后關(guān)頭，天知道鄭總這種人還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來。

采購經(jīng)理問我：“其他的技術(shù)支持文件呢？”

“哦，是這樣。由于文件太多，我的同事們正在等電梯。很快就到?！?/br>
她點點頭：“好，送到之后再進行清點。請你在旁邊就坐稍候?！?/br>
沒過多久，肖為、佩德羅和其他男生每人捧了幾個文件夾趕到。所有的投標文件至

此全部提交。

鄭總現(xiàn)在的表情已經(jīng)不像是見了鬼，而是像吃了屎。

肖為的頭發(fā)微亂，有幾綹被汗水浸濕，沾在前額。襯衫扣子解開兩顆，胸口微微起

伏。

他沒和鄭總說一句話，而是一手拉過我，一手攬住佩德羅的肩膀：“謝謝你們。我

請你們?nèi)ズ染啤！?/br>
他的手心很熱。我偷偷抬眼看他，熬了一晚，他的眼里滿是血絲，但眼神卻是從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