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十年白駒
第三十三章 十年白駒
沈瓊瑛無法面對這樣有了瑕疵的父母,也無法面對暴徒沈瑾瑜,更不愿意作為受害者被驅(qū)逐,所以她選擇了離家出走。 她用那種灑脫快樂的方式,買了車票,流浪去往南方的遙遠城市,徹底割裂原生家庭。 快樂嗎?其實也并沒有多快樂。 因為一切快樂的基礎都要建立在物質(zhì)之上。 而離家出走的時候,她身上只有當周還未來及充卡的餐費,她用僅剩的零錢用來買了車票,就幾乎所剩無幾。 只是那一剎那破釜沉舟的快樂而已,接踵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現(xiàn)實辛酸。 她當時只是覺得,死就死吧,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但是流浪還不是最可怕的,被強暴、被輪暴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懷孕了。 她的肚子一天大過一天,忽略那些雪上加霜的妊娠反應,即便不是很懂,她也知道這是怎么了。 她恐慌的無以復加,因為無法預知這個小孩是不是畸形。 她雖然不知道每次輪jian是不是都換了人,但是卻也知道大概每次沈瑾瑜都是有參與的,尤其最后的幾次都是單獨跟他! 她沒錢檢查沒錢墮胎,賣場理貨員,市場送菜工、蒼蠅館子刷盤洗碗什么都做,她甚至寄希望勞累可以殺死這條小生命,可是沒有。 無他,它太倔強了。 那時候她住著大排檔的廉價宿舍,吃著客人每天剩下來的殘羹,哪怕大部分都是燒烤炒方便面之類毫無營養(yǎng)的垃圾食品,可是這個小生命還是一天天健康長大了。 于是她又失業(yè)了。因為大排檔老板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現(xiàn)在知道了怎么敢用大肚婆做體力活?也不敢讓她生在宿舍里。尤其是她那副恨不得賣體力動胎氣大出血的架勢,更是讓人暗暗心驚,哪里敢用她。 好在她近六個月下來省吃儉用的錢夠她租下城中村的廉價出租屋,也不需要辦理麻煩的手續(xù),在那里她安然度過最后三個月,一個人分娩,生下了沈隱。 說實話,就算有錢她也不敢去醫(yī)院分娩,因為過去的身份早已被她拋棄了。 不幸中的萬幸他是個健康的孩子。 雖然長大后眉眼越來越像沈瑾瑜,尤其是那雙清冷如凝墨般的眼睛,更像是跟記憶里那雙拓印下來的但是外甥似舅,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跟沈瑾瑜生的孩子大概率是怪胎,是畸形,是活不成的。沈瓊瑛并不認為不幸的自己會碰上僥幸的意外。她始終相信,沈隱應該是其中某個參與輪暴她的人的種子。 她怎么可能給沈瑾瑜那種人生孩子呢?絕對不可能! 這個孩子,也算是給她帶來了另類的生機。要知道從離家出走之前,她已經(jīng)處于抑郁之中,很多次差點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假如這個孩子是畸形,她大概真的會帶著他一起跳河去死。 可是既然這個孩子是健康的,她的責任心不允許她逃避。當生計都成問題的時候,再加上要負擔起另一個小生命,她就再也沒有時間去發(fā)散個人情緒,那些往事也在忙碌間仿佛離得很遠,只會在噩夢里登門。抑郁癥就這樣不知不覺擱淺。 這十年,她倒也不算吃過太多苦,但是頭兩年卻是千難萬難的。 幸好沒遇到過什么壞人,除了遇到孕晚期趕走她、怕惹麻煩的大排檔老板那種冷漠的普通人,她也遇到過,在孩子一兩歲她不得不出去賺錢養(yǎng)家時、主動幫她帶孩子的房東奶奶,還有總是因為心疼給小沈隱做私房小灶的鄰居老阿姨。 不然沈瓊瑛一個帶著孩子的新手mama,是不可能順順利利找到工作,在異地活得下去的。 幸好她還有鋼琴這個一技之長,還被梅芳齡熏陶過能登臺唱兩句,在最艱難的時候,她靠著做私教、在餐廳表演、去茶樓唱戲,撐下了艱難歲月,母子倆免于挨餓受凍。她氣質(zhì)好能登堂,免于風吹日曬,免于被生活磋磨吃苦,心思又純凈一如往昔,是以這么多年容貌幾乎沒什么變化。 而因為很長一段時期沒有身份證,她對工資要求不高,還好大部分老板算通情達理,并沒有苛扣什么,再加上她形貌條件極好,業(yè)務也過關,都對她很是寬松。 好在這些場所格調(diào)還可以,遇到的客人也都比較有禮貌。有過追求者,也有過糾纏者,但是大部分還好。 后來沈隱也就慢慢長大了,沈瓊瑛偶然遇到了舊人。 十年后。 云臺市金鼎寫字樓街角的莫蘭朵咖啡廳。 一位長發(fā)披肩的女士在演奏,她穿著一身水色的紗質(zhì)禮裙,其實她的表情很婉然,但似乎骨子里卻透出冰菱那種、冷到極致反而泛著藍光的美,讓人不敢貿(mào)然搭訕。 氣質(zhì)若臨水照花般清冷嫻靜,時而緊閉的眼眸一旦睜開就是一襲綺夢流星。 她的手指彈跳自如,像是為鋼琴琴鍵而生長,一曲從指下傾瀉而出。 她手下的曲子纏綿悱惻,又似乎帶著深入骨髓的痛楚,想要捕捉,又覺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美好的事物自然引人欣賞,不時有人往鋼琴邊的小桌上放置小費。 沈瓊瑛漸漸抬起頭,手下的曲子剛好滑落尾聲。看見旁邊站著一位大概四十的外籍先生,抱著一束花似乎在等她結(jié)束,花束里還插著二十美金。 您好?請問您是有期待的曲目嗎?她接過花束鞠躬答謝,禮貌客氣地問道,我可以為您演奏。 那位先生大概是一位單純的鋼琴愛好者,所以并沒有為她周身的疏離清冷所懾:我覺得您彈得很好,當然氣質(zhì)也非常好,我來過這里十八次了,聽到過這首曲子重復三次,只是我有一點疑惑,我以前在別的地方聽到這首曲子都是夢幻而傷感的,有輕快又悵惘的,傷感中卻不失圓滿的為什么我覺得您彈奏這首曲子總是很讓人絕望落淚,甚至心碎使我疼痛,我很好奇您理解中夢中的婚禮是什么樣的呢? 夢中的婚禮?沈瓊瑛陷入了恍惚,她自認為是沒有未來的人,圓滿?這輩子都不可能圓滿了 曾經(jīng)16歲的她,自然也是幻想過公主一樣被人寵在手心里、滿城盛開紅玫瑰的盛大婚禮的,有白鴿,有教堂,有水晶鞋和鉆石鑲嵌的婚紗,還有斯文俊秀的一個他,那真是童話一樣美好吧 至于現(xiàn)在,對于一個無根飄萍的人來說,她夢中的婚禮,大概是不可言說,永遠只存在于夢中吧! 用情感失敗有失專業(yè)的措辭歉意打發(fā)了那位好奇心旺盛的熟客先生,沈瓊瑛合上琴鍵蓋,去更衣室換好衣服,穿過大廳正要離去,就被一道似乎略帶遲疑又深感意外的試探呼喚聲定在了原地 瑛瑛?! ****************************************************************************************************************************** 應該都能猜到是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