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謎云（五）事情的終結(jié)？

    不、是有區(qū)別的。

    卡爾我很開心，又能看見你了。

    少女驚喜地將驟然跳在她手臂上的浣熊抱起，忍不住用臉蛋蹭了蹭它毛茸茸的腦袋。嗚嗚。好喜歡。小動物好喜歡。和她親近的小動物好喜歡。小浣熊好喜歡。小浣熊是卡爾又和她親近就更加、更加地喜愛。

    青年手撐長傘，將它移到千代的頭上，飽含歉意的聲音隨之而來，對不起，小姐，吾輩立刻將它抱走唔。年輕的男子十分震驚，微微張大了被凌亂發(fā)絲所遮擋的眼睛，想說話又被她用唇瓣一通吻成亂七八糟的氣音。

    雨傘從手中滑落，兩個人都經(jīng)受著雨水的擊打，他有點過分的不知所措，臉像是個純情的男高中生般紅了起來。

    你像小浣熊一樣可愛。千代說。

    再次踮起腳，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胡亂的吻他，其實力道一點也不重、也不過分，開始只是單純的唇瓣相貼，比小學生還要純情，然而那種意亂情迷的感覺好像喝下一大杯酒液，身體渴望著放縱，飄飄然到無法落回地下。她親了一段時間，想到一件事，突然停止了動作，青年以為這就是結(jié)束，內(nèi)心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的松一大口氣，又毫無反抗之力的被她掀起額前的黑發(fā)，第一次將對方的臉看完整，親吻的愈加隨意，完全秉著發(fā)泄的心思肆意妄為。

    坡君。

    對方不知為什么回應(yīng)起來，少女的嘴唇紅潤微腫，好似熟透的櫻桃，艷麗甜美中帶著輕微的刺痛，她微微皺眉，這才肯罷手，制止了他的親吻，笑容明媚的似辰星般耀眼，告訴我，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你進入酒店辦理登記了嗎？

    沒有，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酒店？

    青年有些害羞，用黑瞳凝視觀察著她，尋覓著記憶中她的存在。

    千代聽到他的話，猜測現(xiàn)在的他們還不認識，用余光看到一個身影，卻沒有時間解釋，伸手將他推到墻上，衣料被雨打濕，緊貼著手臂，勾勒出優(yōu)美的女性線條，不許說話，不要回頭看她。

    她說，指尖輕輕抵在他的唇瓣上，直至身后的女孩子離開他們二十米以上才放開，重新將眼神放在他身上。

    現(xiàn)在、我要告訴你一個故事。

    她撿起雨傘，將兩個人和一只小浣熊籠罩在其間，把從第一次遇到卡爾直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都講給他，甚至連看見未來的過程都有。當然，觸手那段既恐怖又yin色，她干脆大幅度省略，只說自己被攻擊。

    坡的表情從疑惑到認真，聽到異能者和將人帶進世界后反而輕松下來，看向她的目光愈發(fā)溫和。

    在我被吞進云霧前，我聽到你告訴我我發(fā)現(xiàn)了，他們或許有一個共同點，那是什么，你知道嗎？她疑惑地問道。

    比起這個，你來到過去的想法是？

    我想要拯救大家。千代堅定地說，現(xiàn)在的你和我，未來的你和我，柜臺小姐，酒店里的客人和服務(wù)者們，甚至小鎮(zhèn)里的人，我希望沒有一個人會死亡。從現(xiàn)在開始的話，未來死去的人們也會復活吧。

    坡君，請幫助我！

    她請求道?？吹疥幱綮t腆、終日和一只小浣熊及推理文字作伴的青年竟然對她笑了，少女心中大定，果不其然，下一句他的話是

    誒誒？

    千代疑惑地問，過去的我要進入世界中嗎？

    當然。

    愛倫·坡肯定地說，過去的你和現(xiàn)在的你同時存在，你該怎么使用她的身份調(diào)查。打暈放在屋中，如你所說也是件危險的事。他這么說，合情合理，也確實在提出最佳的建議。

    實際上，坡心里不無對同事的埋怨，洛夫克拉夫特究竟在哪里，他將整個小鎮(zhèn)弄得一團糟，卻到現(xiàn)在連個蹤跡也無。

    他看著少女明亮的雙眸，覺得方才執(zhí)傘在雨中被小浣熊壓著行走都自如的肩膀驟然沉重，過去，無論是推理游戲還是文字，坡都能輕松獲勝，唯一的敗績也不過是遠在橫濱的亂步君，從沒想過壓力會以想象不到的方式降臨在他的身上。

    未來的某一天，她得知真相又會如何。

    橫濱、書、小鎮(zhèn)、洛夫克拉夫特、計劃、菲茨杰拉德青年埋在陰郁外表下那顆敏感的心提前預見了不幸。

    現(xiàn)在，他唯一要做的事卻是先協(xié)助她改變過去。這是他們一致的目標。

    我們還有多長時間？

    兩個小時左右。少女回答，我和卡爾玩了一個半小時，其間樓下沒有任何異樣，從進入浴室到入睡再到看見觸手大概半個鐘頭。

    行動開始。

    少女先是坦然踏進酒店，走向自己的房間，隨后敲門，過去的千代沒有碰見卡爾，無意和人寒暄，直接回到房中休息，她打開門，詫異地看著擋在眼前的書頁，和穿著眼熟衣服的她，進入了埃德加的書中。

    將過去自己的身體安排好，再無后顧之憂，少女輕松之余，不免還有幾分疑問。

    我們真的可以找到一切的源頭嗎？那樣的異常，絕非人類所為，說是神罰，我都毫不懷疑。

    可以。坡掌握的消息比她要多，眼神中透著平淡的篤定。

    而千代不明所以，只猜想不愧是名作家。雖然說這種事和作家好像也沒什么關(guān)系。

    當時你說了共同點，如果我能知道是什么就好了。她和青年一起下樓，行走間低聲絮語。

    我現(xiàn)在就在你身邊。

    有些不同。

    不同之處在于？

    她居然抿唇一笑，深覺自己無可救藥，可這種感覺在危難中，頭腦被極速地刺激著，實在令人滿心鐘愛。

    沒等埃德加再次開口，她環(huán)視四周，感慨道，看到大家都在好好地活著，眼睛沒掉，手也沒有被人吃掉，真好欸？少女被他突然按在了懷里。

    對不起，小姐，我給你擦一下。準備沏茶的人取水后和人談笑，沒注意將水灑在了她身上。

    沒關(guān)系，我自己來就好。千代客氣道，突然愣了一下，頭腦有短暫的不思考時間，線索在她腦中飄過，在沒明白過來看向愛倫·坡，他緊盯著褲子上的痕跡，專注的眼神會讓人覺得

    水。

    他們異口同聲道。

    無論是洗澡、口渴、吃飯、天氣所有的一切，都和水有關(guān)系，它是萬物生命之源。

    千代想，她知道了前一個坡君想告訴她的是什么。

    他們溜進了酒店的廚房間。

    雨水嗎？需要一段時間才發(fā)作？

    小鎮(zhèn)從上午就開始下雨，也許有影響，但不會是主要原因。

    那就是飲用水，喝入體內(nèi)使人她找不到恰當?shù)脑~來形容，只能大致形容道，精神污染。

    現(xiàn)在想想，事變就發(fā)生在下午茶時間，應(yīng)該是煮紅茶的水或是制作甜點的水有問題，但這樣又涉及不到整個小鎮(zhèn)，所以雨水還是有影響的吧。

    她像個偵探似的，用手指抵著下巴，作出思考的姿態(tài)。

    你確信是整個小鎮(zhèn)，而不是只有酒店？

    是的，在未來，我聽到警官說的是小鎮(zhèn)，不單單只有酒店的人受害。

    會不會是飲用水系統(tǒng)？

    這家酒店雖然在鄉(xiāng)下，可收費極高，宣傳是從山峰上采水、從其他國家選取優(yōu)良食材送過來

    騙子吧，我們被騙了。

    好冷靜啊坡君，你完全不生氣嗎？

    解決事情后不要再在這里居住了。

    我同意。

    同時，也決定去問廚師，找到幾個大廚中顯得不那么膀大腰圓的一個，帶到角落里悄悄說話。

    請問水源來自何處呢？

    什么水源？

    客人們飲水、做飯用的水源。

    我不清楚。

    廚師的眼睛微妙地從她臉上移開，千代絲毫不生氣，向后伸手，一疊厚重的錢幣落到她手上，她笑瞇瞇的，看起來像是只偷偷咬開零食袋給自己加糧的貓咪，在他的面前揮動。

    這些錢，買你一個問題，我們不會告訴其他人。反過來說，這么多錢，即使我們告訴了別人，導致你被開除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再多一些。

    我走了。人很多，不是只有你能回答。千代假意離開，聽到廚師叫她的聲音，她嘴角翹起，回望。

    等一下，我告訴你。是湖泊，離這兒不遠的湖泊，經(jīng)過各種處理后供給小鎮(zhèn)水源。

    答案輕松得到。

    為什么我也要跟著一起走?。?！廚師在她的強烈要求下用風馳電掣般的速度開車，過程中，他苦著臉望向她，不是說好只有一個問題嗎？

    抱歉，抱歉！少女坐在他左邊，雙手合十，很歉意地看著他，因為您既知道路怎么走，又有本地的車，再找別人不如直接委托給您一個人。她坦誠道。

    從廚房不打招呼地溜走，我會被主廚懲罰的。廚師依舊面色不佳，使用各種借口抱怨。

    千代再次向后伸出手，又是一沓鈔票放在她手心，大廚的眼睛隨著它而動，隨便找個借口向主廚糊弄過去就好，罰錢也不會太多，只要您到那里，這些錢就全是你的。她肯定道，心中知道他不過是想要抬價，廚師伸出左手想拿走，她輕松躲過，反手將錢遞還給抱著小浣熊的青年，但是，如果您欺騙我們，隨便把我們帶到一個地方就溜走

    她的臉色驟然嚴肅起來，手指合攏故作刀柄的形狀，從喉嚨上劃過。我會殺了您。在現(xiàn)在這個時間里，在其他可能相遇的時間里。絕對。一定。

    她廚師的瞳孔收縮，隨后哈哈大笑，小姑娘也學會說大話了？

    這可不是說大話。少女笑容不變，艷麗得令人心驚，畢竟希望就在眼前，我可以接受無功而返，不能接受是因為您欺騙我們，著急回去應(yīng)付工作，這種隨便的理由而失敗。如果小鎮(zhèn)因為您而毀滅，我真的會發(fā)瘋。

    不過，就像和您說過的，各種損失只會加倍地補償給您，這點請絕對放心。

    少女從沒有威脅過人，和這個年齡的所有女孩子一樣，她習慣選擇用和氣解決問題，微笑著和人說話，與人友善，僅僅如此。但這時的她看他，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一個個人死后的場景，她確實、真切的希望，沒有一個人會死。否則就不會在窺見未來，發(fā)現(xiàn)她和愛倫·坡，還有藏在書中世界的柜臺小姐，可以活下去的情況下還要這般折騰。

    千代已經(jīng)很累很累，從下飛機算起，坐了火車、換了地鐵、坐了計程車、被觸手侵犯、尋找線索、陷入霧中體感時間走了五到六個小時、找到坡和他商議事情、現(xiàn)在又忍受著車在極速下的奔波一口飯沒吃，一口水沒喝，憑著一口氣硬生生撐到現(xiàn)在，這難道是因為她天性喜愛折磨自己？

    即使這樣。有如此堅定的、要在這個時間里將一切搞定、使未來不會再發(fā)生慘案的決心的她。

    在到達湖泊的時候，仍然腳步虛軟了起來。

    那是預見終結(jié)，身體想到了放松而將所有積壓的累倦一通襲上心靈。

    還是？

    千代打開車門，踏到草地上，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該怎么形容？云里霧里？不是。高聳如山？也有點不對。紅色？不對。血rou，不對？星辰？不對。眼睛，差不多。沒有準確的語言來形容，只好用相近詞后再一一排除，她就是這樣的想法。

    少女沒說話，一根的粗壯的觸手從湖泊的水中升起，伸到她面前，她抱住它，它很大，尖尖都比得上她的腦袋，頑皮的動來動去，卻好像很害羞，顏色變粉了一些。

    她和站在旁邊的坡對視，眼里復雜到萬語千言無法描述。

    怪物?。。」治?！啊啊啊??！耳邊傳來男人驚恐的尖叫聲。

    他聲音中蘊藏的恐懼讓千代很怕他的頭顱會隨聲帶一起震動掉下，他匆匆看了一眼，再不敢呆在此地，連車都沒上，下意識地使用雙腿雙腳一同動作，或爬或跑，將她和愛倫·坡拋在原地，甚至忘記了取走他應(yīng)得的報酬。

    佐藤小姐。坡抱著浣熊靠了過來。

    坡君。她放開觸手，握住了屬于人類的手指。

    這是，結(jié)束了嗎？她低聲問道，神態(tài)茫然。在想回到未來的時候，是否能見到身體完整的人們。

    嗯。結(jié)束了。他漆黑的瞳孔中蕩出輕微的笑意，在天空中無數(shù)恍若明亮星辰的眼睛注視下，將小浣熊放在她懷里，又將她抱在懷中。

    千代的手握緊他黑色風衣的一角，在他的懷抱里抱著小浣熊的尾巴甜美天真的靜靜睡去。

    最少，未來已經(jīng)被改變。

    她如此篤定著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