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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逆徒<竹問(沉西峽)|PO18臉紅心跳逆徒凌霄手里提著一把彎柄長劍,踏著石臺,一步一步,腳步緩慢而沉重地走了過來。原以為喪身火海的故人居然還活著,這種感覺就像干涸萬年的河床遇見滂沱大雨,挨過冬霜的枯樹逢迎初春,玉竹無暇思考細(xì)節(jié),只覺被巨大的驚喜包圍,呼吸都不覺急促了起來,欣喜道:“師兄!”凌霄溫聲道:“是我?!?/br>玉竹眼圈霎時紅了:“你沒事真是太……”她話還沒說完,淚就淌了下來,“好了”兩個字被淹沒在了一腔涕淚里。那邊執(zhí)劍的曾韞聞言一愣,很快又回過神,面無波瀾地朝來人瞥了一眼,手里的劍舞出了十成的兇狠,一劍便把趙十城逼入了死角,并冷漠無情地在他身上拴上了細(xì)而堅韌的銀絲線。趙十城此前在和這對雌雄雙煞過招的時候已經(jīng)受了傷,被曾韞的銀絲勒中傷處,覺得那一處皮開rou綻,像被點(diǎn)著了似的火辣辣地疼得厲害,他怒目圓睜,低吼一聲便要掙開困住自己的繩索,但怎奈這銀絲材質(zhì)特殊,越掙扎越是困得嚴(yán)實(shí),只好放棄了這番無謂的抵抗,手腳都老實(shí)了下來,嘴上喊道:“趙某認(rèn)輸,勞煩公子手下留情?!弊沸赂嗪梦娜海眩裶un⒎⑧⒍0.⑼⑼⒏⑼⑸曾韞的視線跳過面前的趙十城,點(diǎn)了點(diǎn)慢步前來的“師兄”,最后落在抹淚的玉竹身上。不過是停留了短暫的片刻,卻感到一種異樣的酸楚漫過心扉。他覺得很不是滋味,但是現(xiàn)在不是他插手的時候,只好把怒氣對準(zhǔn)了趙十城,冷冰冰地回道:“晚了。”說著,他左手勾線,銀絲順著趙十城龐大的身軀向上蔓延,一路攀到了他的咽喉,把趙十城粗壯的脖頸勒出了一條條突出的rou塊。線仍在收緊,剛才說起話來還慷鏘有力的漢子很快變得面色醬紫,腦門上跳出了數(shù)根青筋,目突唇齙,看上去好不駭人。能讓人用眼看的事,曾韞不愿多費(fèi)口舌去解釋。還好凌霄沒讓他失望。值此之際,幾枚棋子偏飛而至,雖力道還不足以打斷曾韞控在手里的絲線,然而擊出暗器之人善用巧勁,還是使得銀絲一震,收緊的絲線驟然松散。趙十城得此空隙,一把拉下脖子上的銀絲,趕忙大口喘氣。“師兄?”玉竹正要去拉凌霄,見此變故忽然愣了。蒼蘭體質(zhì)偏弱,仇鶴便教予她暗器和鏢術(shù),愛鉆研的二師兄總是跟著旁聽,苦于沒有趁手暗器,她那時便建議他用棋子取而代之。如果不是眼睜睜看著棋子從凌霄這里脫手而出,她怎么也難以相信施暗器救趙十城的人是他。喜過之后,驚鋪天蓋來——凌霄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是怎么逃出火海的?和他一起的柳華呢?一連串最初沒來得及思考的問題好像水下的氣泡,于同一時刻在腦海中炸裂,她再看看凌霄身后那個官僚模樣的男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再也動彈不得。要問的問題太多,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玉竹干裂的唇囁嚅著,糾結(jié)好一會兒終于道:“……這是怎么回事?”一片原用于斗雞的圓臺站著四個活人和一個死人,此時靜的如同死寂,以至于凌霄那一聲低嘆沒有逃過任何一個人的耳朵。他斟酌許久,說出的并非是長篇大論,反而極為簡短:“師妹……抱歉。”玉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眼前的人溫柔如初,眉宇間凝著nongnong郁色,分不清愁緒多還是歉疚多。既然凌霄還是凌霄,那一定是哪里弄錯了。玉竹手握成拳,又松開,低聲道:“你這么說……是因?yàn)榇髱熜謫幔俊?/br>“不全是?!绷柘鰮u了搖頭,聲音嘶啞,“我對不住的不只是他?!?/br>玉竹的手攥緊了山貓的劍柄,反復(fù)深呼吸幾次,又問:“給王書鈞破了陣法的人,是你?”她期待聽他說一句“不是”,哪怕猶猶豫豫也好,起碼可以給她一點(diǎn)相信的理由。凌霄并沒有如她的愿,他痛苦地閉上了眼,半晌,徐徐吐出了兩個字:“是我。”這話如同一道霹靂,把玉竹不愿戳開的那層窗紙劈得稀碎。她像是被一記重拳擊中,身子幾經(jīng)趔趄,以長劍杵地才堪堪站穩(wěn)。凌霄習(xí)慣性地想要上前去扶,她卻反后退幾步,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遠(yuǎn)了。凌霄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尷尬地站在原地不動。“你一定是被逼的?!庇裰裉ь^盯著凌霄,好像要把視線釘入他的靈魂深處:“他們拿了什么迫使你這么做?”凌霄苦笑:“沒人逼我?!?/br>“沒有苦衷,也沒有把柄,是我先找上的王大人?!?/br>玉竹睜大了眼:“你……”凌霄深深看她:“師妹,柳華你們幾個都是安于在仇鶴門下求學(xué),但我不是——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是心心念念地想要?dú)Я怂?。?/br>“……假的,不可能……”“錯了?!绷柘鋈崆轶E逝,眼神里布滿了鮮見的狠戾:“十幾年來,我和仇鶴所有師徒情分都是假的,只有想毀他的心是真的。”他補(bǔ)充道:“不能更真?!?/br>玉竹沒想到他竟然會這么說,再也站不住,一劍怒指凌霄,哭喝道:“憑什么?師父雖沒生你,好歹養(yǎng)你十幾年,你憑什么毀了他?”“憑什么?”凌霄輕笑,“憑不共戴天的滅門之仇——你們幾個從小被棄,不記得自己的家人,以為我也一樣么?”玉竹搜腸刮肚回想關(guān)于凌霄生父母的只言片語,這時才發(fā)覺每當(dāng)談到這個話題,他總是反常地沉默,以至于她對他上山前的背景居然是一無所知的。“你們一開始就一無所有,可我呢?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們是一家四口。我爹是販賣西域香料的商賈,我娘是綿陽的本分女子,我家在綿陽城南有座四方小院,家中還有一個年幼的meimei,如果不是仇鶴下令毒殺全城色目人,他們一個都不會死,我也不會是孤兒……你說,是憑什么?”凌霄每說一句,眼里的赤焰就熾盛一分,重述當(dāng)年擁有過又失去的人生,無異于在旁人面前自揭傷疤,看的人只見鮮血淋漓,痛的還是他自己。他好像又看見自己牽著meimei的手,走過綿陽城的大街小巷,街上有行人稱贊傳了父親色目人長相的meimei可愛,賣蜜漬金桔的攤販伸手捏一把她圓潤的面頰,再往她手里塞上幾個糖果蜜餞。小姑娘會嚼著糖塊,伸出胖胖的手掌,掌心的糖果閃著晶瑩的光澤。她對他道:“哥哥吃”。他接過糖,用帕子替她包好,不吃也覺得嘴里發(fā)甜,就這么甜絲絲地帶她回家。家里也是有趣的,院落常年曬有娘洗好的衣物,屯著各種香料,終日飄著各種馥郁芬芳,他和meimei可以在四角天地里你追我趕、玩無聊的游戲玩上一天,直到被父母訓(xùn)斥著去吃飯方知停歇。那段時間平凡而美好,他依稀記得父親終日忙碌在外,雖不體貼但為人隨和謙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