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歸途

    20.

    信里說，夏橘原名陶月滿。

    陶月滿。

    夏橘覺得她隱約在哪里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究竟在哪里聽過呢，夏橘看著窗外升起的一輪圓月，卻怎么也回憶不起來。

    珠光一樣的月色傾泄而下，落地窗倒映出一張失魂落魄的臉，夏橘看見自己臉上已經(jīng)干涸的淚痕和紅腫的雙眼。她雙腿發(fā)麻，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蹲在這里出神了很久。

    她揉了揉干澀的眼睛，把信折好放進放進信封，扶著窗戶慢慢站了起來，她一陣頭暈?zāi)垦?，但她也想明白，原來自己從來不屬于這個家。

    既然如此，那就離開吧。

    她迅速收拾行李，盡管家里也沒有多少她的物件。她的臥室小，是從她弟的房間隔出來的一個小房間，除了床，就只有一個衣柜和一張小書桌。但最開始她是有一個大臥室的，后來那個臥室變成了弟弟的放電腦的房間。她只有一間小小的隔斷間。

    因此她在讀大學(xué)時，早就把隔斷間里為數(shù)不多的重要的東西全部帶去了學(xué)校，

    而她現(xiàn)在才知道，當(dāng)初夏父夏母買房的錢，都是那個自稱她姑姑的女人出的。那個女人說，希望夏家夫婦能善待她，但是也希望他們不要讓她想起從前的事，如果想起了，就哄騙她那是她做的夢。

    夏橘不知道自己遺忘的是什么，讓她這個姑姑對她又關(guān)心又害怕。但她此刻不關(guān)心這個謎團，她更關(guān)心的是，當(dāng)初夏父夏母對她流露出的關(guān)心，原來都是因為那個女人的囑咐。她自以為的親情，原來是用金錢換來的。

    她把信封放進行李箱的夾層，鎖上行李箱，把鑰匙放在門口的鞋柜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家。沒有人可以道別，連離開時決絕的背影，都只有家里那些陪伴了她十多年的老家具看見。

    夏橘拉著大大的行李箱，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可以去哪里。天下之大，無處為家。城市里高樓大廈聳立，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為她點亮。

    該去哪里？

    夏橘腦子里閃過陶漫星的身影，她也許可以收留她。但她瞬間又抹掉這個想法，她不想在陶漫星的面前展現(xiàn)自己的傷痕累累，不想以這種方式去綁架陶漫星。她希望她和陶漫星之間，感情可以更純粹一些。

    夏橘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回學(xué)校。那不足兩平的一床一桌，就是她暫時的家了。

    她坐上回學(xué)校的出租車。司機是個四十歲的阿姨，她一上車就阿姨熱情地想要跟她搭話。夏橘興致缺缺地回應(yīng)兩三句，阿姨就看出了她的情緒低落，便不再搭話。

    夏橘打開手機，消息欄里空空蕩蕩，沒有人聯(lián)系她。她自嘲地笑了笑，也對，她已經(jīng)完成輸血的任務(wù)了，還需要她干嘛呢。她關(guān)上手機，閉上眼偏過頭面向窗外。盡管已經(jīng)決定要和那個家斬斷聯(lián)系，但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克制著自己，咬緊嘴唇，不讓自己發(fā)出啜泣的聲音。她按下車窗，濕熱的夏風(fēng)一股腦灌了進來，把巨大的噪音也吹了進來，轟轟的聲音填滿車里，她才敢小聲地哭出一些聲音。

    熱風(fēng)吹亂了她的頭發(fā)，黏在她的布滿淚水的臉上，她睜眼撥開臉上的頭發(fā)，看見自己的面前不知什么時候擺了一盒衛(wèi)生紙。

    謝謝。夏橘抽出一張紙，哽咽著說道。

    沒事，司機阿姨嘆氣，停頓好一會兒，又說道，你手機剛剛亮了很多次。

    嗯。

    夏橘擦干凈眼淚，打開手機，有兩條來自陶漫星的未接來電。她正準備回撥過去，又看見陶漫星的給她發(fā)來了消息。

    消息很短，卻讓夏橘淚如雨下。

    【jiejie，你什么時候回家？】

    不知道是jiejie這個代表著她某段親情的詞刺痛了她，還是家這個字眼讓她崩潰，她剛止住的眼淚一下又失控，失聲痛哭。

    她想起來王小波在中寫道，陳清揚說，在此之前三十多年前的一個冬日，她走到院子里去。那時節(jié)她穿著棉衣，艱難地爬過院門的門檻。忽然一粒沙粒鉆進了她的眼睛，這是那么的疼，冷風(fēng)又是那樣地割臉，眼淚不停地流。她覺得難以忍受，立刻大哭起來，企圖在一張上床上哭醒。這是與生俱來的積習(xí)，根深蒂固。放聲大哭從一個夢境進入另一個夢境，這是每個人都有的奢望。

    夏橘捂著臉放聲痛哭，企圖能在一張床上哭醒。那些心口上的疼痛，就都是一場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平息下來，車已經(jīng)停在了校門口。她知道這不是一場夢，是真真切切的事實。她緩了緩，對司機阿姨說道，阿姨，麻煩去南巷小區(qū)，我不回學(xué)校了，我要回家。

    她給陶漫星回復(fù)道，【我回來了?！?/br>
    汽車重新啟動，駛向陶漫星所在的方向。她看著窗外，夜幕上空的圓月透亮，照亮了她回家的路。她看著陶漫星回復(fù)的好，我來接你，她知道，她所在之路是心之歸途。

    下車前，司機阿姨語重心長地說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回家就好了。

    夏橘看見站在小區(qū)門口穿著睡裙正在等她的陶漫星，小小一個站在那里，仔細注視過往的車輛，生怕錯過了她。她點頭道，嗯，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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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終于可以在家休息一天了，所以明天會再更一章。但是最近幾章應(yīng)該大部分走劇情，H部分會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