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從廁所里出來的陳星沒有回宿舍，直接帶著那個快要沒電的手機(jī)上了一輛回家的出租車。

    陳星一直慶幸自己這么做了，因為他趕上了陳睿臨別前的最后一面。

    星星。陳?？吹剿臅r候正抵著拉桿行李箱，給爸媽看一些文件。你回來啦？

    星星！他mama顯然在哭，手里的一大團(tuán)紙巾還沒扔掉。爸爸摟著mama，似乎剛說了很多話。你快勸勸你jiejie！

    怎么了？陳星看著陳睿的行李箱，心中的不安愈發(fā)強(qiáng)烈。

    我和宋弈會離開A市一段時間。陳睿說著，又從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

    睿睿！你還有一年就畢業(yè)了！mama抽泣著說。有什么事情咱們一家人一起面對不好嗎？

    對不起mama，但我知道這個影響有多不好。陳睿把一系列文件和一個U盤放在桌上理好。這些是相關(guān)的法律文件，任何人找過來，就用這個擋回去就好。我們會盡快找到視頻的發(fā)布者，讓他刪除的。

    陳星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如果他沒有看視頻，沒有對著它擼，他或許會有更多的動力去勸他的好jiejie。

    陳睿似乎沒有更多東西要交代了，她看向了陳星：別給爸媽惹麻煩，好嗎，星星？

    陳星沒說話，他忽然不認(rèn)識陳睿了。

    我會一直聯(lián)系的。陳睿搖晃著手機(jī)擠出一個微笑，能看出來她心情也不大好。

    睿睿，你要走，生活上怎么辦？爸爸低低地問。

    我們有辦法。陳睿很平靜地說，想了兩秒，補(bǔ)充道。我有固定收入，本來也是計劃今年出去交換的。

    嗯，有準(zhǔn)備就好。爸爸靠回沙發(fā)上，mama還在輕輕啜泣。缺錢就跟家里說，都不是問題。

    陳星抿著嘴唇，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桌邊。

    陳?？戳丝词直?，微笑了一下，從行李箱上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我該走了。陳睿在門口站定，最后看著mama笑了笑。

    陳星沒能得到陳睿最后的告別，突然間很想像小時候那樣拉住她的衣角。

    樓下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了下來，陳星透過窗子，看到了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車?yán)镒吡讼聛?。片刻，陳睿的手機(jī)就響了起來，她沒接。

    陳睿走出門外，在厚重的大門合上之前說了一句：常聯(lián)系。

    陳星把自己鎖到了房間里，他聽到了客廳里的mama又開始哭，爸爸打開了電視，看些無所謂的電影。

    他想著陳睿的錄像帶，他控制不住。

    在那張自己曾經(jīng)和陳睿一起躺過的床上，陳星守著自己堅硬的下體，一夜未眠。

    之后的四年，陳星沒接過一通陳睿打給爸媽的視頻電話，沒有回過陳睿發(fā)給他的任何一條消息。

    陳睿從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除了那段錄像帶。

    他早就刪除了原版，但是網(wǎng)上偶然間出現(xiàn)的彈窗，和他入睡前腦海中的畫面是他無法逃離的夢魘。

    他沒有像陳睿囑咐的那樣聽話。

    高中三年，他什么禍都創(chuàng)了，直到高三那年爸媽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把他轉(zhuǎn)到了私立。

    到了私立，陳星的乖戾只增不減。

    逃課，打架，這只是最基礎(chǔ)的。

    有一次甚至還讓一個女生懷孕了。

    那之后陳星消停了一段時間，準(zhǔn)備了高考。

    家里的基因好，他之前也不是完全沒學(xué)，居然靠著樂器特長考進(jìn)了陳睿同一所大學(xué)。

    大二那年，爸媽跟他說jiejie要回來了，陳星的生日當(dāng)天。

    陳星說他要和朋友一起聚，定了當(dāng)晚的KTV包廂，不打算回家了。

    陳星四年間從那個戴著眼鏡的乖乖男長成了校草級別的人物，他一喚，二十個人里面十八個都是美女。

    音樂聲很響，陳星坐在兩個學(xué)姐中間喝酒，上了大學(xué)后他想起陳睿錄像帶的頻率越來越高，沒有女人的晚上，他就喝酒來緩解。

    這已經(jīng)是他的第三杯shot了，陳星酒量可以，其實能再喝，但是三杯已經(jīng)足夠讓他的大腦變得遲鈍。

    以至于他沒能聽見陳睿推開包廂門制造出的小混亂。

    陳星。

    一道冷淡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陳星很陌生。

    他的jiejie只叫他星星。

    陳星抬起頭。

    陳?？粗?，嘴角向上地禮貌微笑著：一點了，跟我回家。

    你誰?。可磉叺囊粋€太妹也喝了不少，沒好氣的問道。

    陳星心里暗道：都說回家了，肯定是家里人啊。

    不回了。陳星說著指了一圈。大家都還沒盡興。

    四年來陳睿的樣子變了不少，從齊肩短發(fā)變成了齊腰長發(fā)。瘦了很多，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還穿著四年前那樣的高領(lǐng)毛衣。

    陳星的視線向下移了一點。

    無名指上多了一個戒指。

    陳星猛地灌下了一杯酒。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陳睿的聲音更冷淡了，沒有了方才的耐心和禮貌性質(zhì)的微笑。

    你tm誰啊就過來？太妹湊上去，陳睿沒有搭理她，倒是陳星站起來把太妹擋在了身后。

    我說了陳星的視線穿過陳睿，看向包廂里熱鬧的人群，話還沒說完，就被陳睿一巴掌打得迷糊了。

    這是替爸媽打得。陳睿在驚愕的人群中站的筆直，周圍有些人好像認(rèn)出了她是四年前視頻的主角，小聲嘀咕著。

    包廂里只剩下音樂伴奏的聲音。

    現(xiàn)在跟我回家。陳睿說著拽起他的衣領(lǐng)，把陳星左搖右擺地拖到了包廂外，陳睿表情太可怕，以至于一路上所有人都給她讓開了道。

    路上陳星拍了拍陳睿的手，嘴里含混地吐出幾個字：衛(wèi)生間

    陳睿把他丟在男廁門口，就在旁邊站著等他出來。

    陳星離開包廂不過數(shù)秒，里面的派對就繼續(xù)了。

    都交了些什么朋友？

    陳睿知道自己沒有理由生他的氣，但是他不該給爸媽添麻煩。

    爸媽管不住，就她來，她也管不住，就找學(xué)校管，總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