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拿出手機(jī)，偷偷摸摸發(fā)消息，不給無臉鬼看。

有個主意：姜閑也會彈吉他，他什么事情都能搞定，看看他有沒有辦法把吉他修好。

下車走在回家路上，收到姜閑回來的消息。

【明天拿來我店里看，地址：……】

無臉鬼飄在她后面，抱住自己的胳膊，忍受魂體內(nèi)亂竄的電流。他不懼怕疼痛，他懼怕時間。他怕時間讓他與她分別，也怕時間讓她對他的依賴更深。他該對她更冷漠些，可又不自主地慣著她。

就因?yàn)?，她一個期待的眼神，他就受不了。

看她蹦蹦跳跳在前面，喜怒于色的樣子，他一眼就看得懂，所以，演唱會看得開心吧？

這樣真的夠嗎？

“快來呀，耀耀！”

她張開雙臂，想他撲進(jìn)她懷里，夜色中最美的小天使。

他飄過去，穿過她的身，不停歇，“蠢爆了……”

一點(diǎn)不夠，永遠(yuǎn)不夠。

第二天，童顏起大早。無臉鬼飄在吉他邊上，睡得很沉。她輕拿吉他，放進(jìn)箱子，背起，往外走，關(guān)上門。

無臉鬼起身，飄到陽臺，朝下看。不一會兒，看到她走出大樓的身影，扎著小小的揪揪，走起路來小屁股扭啊扭的。為他奔走的模樣。

手握緊，再松開，零星的小顆粒在空中飛揚(yáng)。黑發(fā)下的眼，稍稍顯現(xiàn)生前的樣子。漆黑的瞳，痛楚的光。聚攏再消散，最終和黑漆漆的臉，決絕融到一塊兒。

翻出她曾經(jīng)對他說的話，那一聲聲喜歡，化作虛幻的撫慰，撫過他每一寸的難忍刺痛。

“就快要……成功了……”

“你這哪里是壞？這整個報廢啊……”

姜閑叼著煙，敲敲童顏拿去的吉他。

“用這把吉他干架了？”

他打了個哈欠，大清早，給他看這玩意，真是浪費(fèi)時間。他躺回椅子，也不打算下手，煙圈繞啊繞的。

“沒有辦法嗎？這把吉他很重要！”她跑到他椅子邊，想把他拉起來，又覺得不妥，“真的很重要，是一定要修好的，姜閑！”

他瞇起眼，“很重要的人？”

她忙不迭點(diǎn)頭。

“喜歡？”

她沒有猶豫地嗯了聲。

吸完最后口煙，拋進(jìn)垃圾桶。他走回去，細(xì)看那把車禍現(xiàn)場。

改口道：“也不是不行?！?/br>
她眼睛一亮，聽他說：

“你知道修理有時候比買新的更貴吧？這玩意兒有些年頭，修起來費(fèi)勁，費(fèi)錢，要嗎？”

“要的。”

他伸手，攤開，“錢?！?/br>
“多少？”

他比個她工作前都不可能有的數(shù)。

“沒這么多。”

“那你要jiba呢？”

她一噎，“我先賒著行嗎？”

“行啊，但是利息，這個數(shù)?！?/br>
“靠，你這坐地起價！”

“是啊?！彼Φ煤貌灰?，真想把他的酒窩統(tǒng)統(tǒng)扎破，“我就對我樂隊的人善心大發(fā)。”昨天連人牛rou都要搶的家伙，說這話不臉紅？！

“記得我上次說得迷音校園音樂大賽？”他良心建議，“你加入樂隊，參加，這錢，就幫你墊，如何？”他把吉他收進(jìn)箱子，撫著黑色箱殼。

她猶豫著。

“不會耽誤你學(xué)習(xí)，每天抽一小時排練。”他說，“你就說你們高中晚自習(xí)？什么學(xué)校通知啊，班導(dǎo)電話，我都可以幫你搞定?！?/br>
她沒點(diǎn)頭，他頗為不耐煩：“你還想怎樣？”他提起吉他，“要不它就火葬場……”

“我去排練比賽，我媽知道會……”

“哦，乖乖女？”

他最看不上的那種，什么都要我媽我爸的。

可是，她卻迎著他的嗤之以鼻，很認(rèn)真地問：

“有什么不對嗎？”她問，“想當(dāng)個乖乖的女兒，有問題嗎？”

他發(fā)現(xiàn)他嘲諷不下去，甚至挺過分。

“你自己想吧。”語氣沒先前的迫人。

她看著那把吉他，真的想了很久。

最終，舒口氣，說：

“那就拜托你了，姜閑。”

意料之中，卻沒有意料之中得逞的喜悅啊。

“送你出去?！?/br>
姜閑家是開雜貨店的，什么都賣，還接維修的生意?？雌饋硭募揖常瑳]有路濃的落魄，實(shí)在不懂他為何如此愛錢。

走在夜巷的小路，她想起路濃。不知道那天之后怎樣，他變得奇怪，會不會和她一樣，被什么東西附體？又或者他是先前推理的精神分裂？

隨意的轉(zhuǎn)頭往旁看，竟真看到剛想起的人。單薄的身影，手里拎著只滿滿的袋子。

瞪大眼，她的心咯噔一跳。

她又看見，上次在路濃家，閣樓樓梯，見到的黑影，跟在路濃邊上，是他把路濃變得奇怪嗎？

“怎么了？”姜閑順著她視線看去，了然，“哦……他啊……”

“你要和你的同學(xué)打聲招呼嗎？”

他問她。

她沒說話。腦中反復(fù)回蕩著無臉鬼說得第二種可能，他快要死了！她想起他教她做羅宋湯的模樣；想起他撮合她與許之遙那聲“乖哦”；想起他幫她貼創(chuàng)可貼；想起他在最有生命力的陽光下，和她一起吃早餐。

果然，還是放心不下啊……

“我去看看……”

姜閑歪歪脖子，舌頭抵上牙槽。

“麻煩?！?/br>
路濃家，門開著，又瘦點(diǎn)兒的男生靠著桌子，蕭條至極。她走近，他的臉白到過分，額頭全是汗，咬著唇，堅忍著什么。

她上前扶住他，像碰到冰塊，比上次更寒氣逼人。

“你怎么了？”

他低眸看著她，目光渙散，她感到身上沉沉。

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他始終找不到焦距，另一只手捂住的地方是……胃？

眼前飛過東西，啪地摔在小桌上，是一包藥？

“給他吃?！?/br>
姜閑不知何時跟過來。

她愁臉看向他，他皺眉。同她一起把路濃扶到旁邊的小沙發(fā)上。路濃坐那兒，脖頸往后仰，艱難喘息。她拉過他的手，包在掌心，按壓他的虎口。

“喏。”

姜閑很快倒來水，“讓他吃?！笔中模瑑闪Ｋ幫?。

她把藥丸塞到路濃嘴里，給他喝水，他閉著眼，薄唇微啟，喝進(jìn)去。“唔”好似要吐，她慌忙用手堵住他的嘴，告訴他：“是藥，別吐出來?！?/br>
他也不知是忍住，還是聽懂，真的咽下去。

“是什么藥？”她想起問姜閑。

姜閑無語看著她，“老鼠藥?！?/br>
“不好笑。”

“胃藥?！?/br>
“你有??？”

“你他媽才——”

“我是問你有胃??？”

“沒?！彼f，“隨身攜帶，坐地起價，記在你賬上?！彼逯诖庾撸仡^看了眼，躺在沙發(fā)上半死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