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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退:“你要到這睡?”涼被下傳來宋瀲甕甕的清晰聲音:“我要跟你睡?!彼侮瘫凰闹卑兹堑糜行o措,想好的說詞一句也吐露不出來,只站在原處。宋瀲沒聽見他聲音,一把掀開涼被,露出昏暗下的一張白生生的臉,又說道:“我要跟你睡?!彼侮虩o法,回身關了門上床來,摸到宋瀲還潤的頭發(fā),又把它們從她頸下抽出來平鋪在枕后。屋內安靜了一會兒,宋瀲突然翻身對著宋晏,眸光點點,似暗夜下一汪幽幽水澤,宋晏幫她撥開因為翻身掉落在臉龐上的潮發(fā),只聽見她低聲打破沉寂:“你聽外邊的聲音?!?/br>宋晏按捺住睡意,豎耳認真聽了聽,所聞盡是屋后山上林葉隨風相觸的沙沙聲,時而肅肅直下排山倒海,時而緩緩拂過輕柔含泣,間或點綴遠近不一的蟲鳴,在這樣靜謐的夜里清晰無比,像浪潮一般一遍遍推搡席卷著宋晏,暗夜中浮沉不定,卻只想在幽靜中隨它去。良久宋瀲語帶昏沉睡意含糊道:“是風聲吶?!?/br>二十八兩人一早起來把屋子又細致地清掃了一遍,剛入伏的天Y市因為環(huán)山蔭蔽還算清涼,最熱的幾天還未到。臨近中午時,兩人一同出去買菜。小區(qū)是八十年代末期國企工廠的家屬院,因為依山占地大建得寬闊,一棟棟相差無幾的樓依次列排,早年鄰居街坊還能相熟,自九十年代工廠拆并裁員下崗,小區(qū)里的住戶換了一批又一批了,賣房的租房的都有,再走進院子里,也沒人關心幾張陌生面孔。宋瀲小時在這認識的人早也蹤跡不尋,她與宋晏走在這她本來熟悉無比的小區(qū)與街巷時,竟被像無人關注的陌生住客對待,更沒人在意兩人是什么關系。因為是廠區(qū)家屬院,早年附近的生活設施倒都是一套,只是大致停在九十年代末左右,菜場除了早些年略微翻修什么都沒變,賣的多是當地新鮮生蔬和內陸河鮮,說的話又都是當地方言。宋瀲顧著宋晏,佐料買的都是簡單調味的,交流時也都是她去交涉,離開太多年,只能聽不能說,好在意思都容易相通理解,宋晏只跟在身后幫忙拎著東西。米油菜rou都買了一些,竟似有小住的架勢。兩人回去后不及歇息,又忙著規(guī)整買的東西緊接著燒飯。宋晏掌勺,宋瀲樂得在一旁打下手,反正只要不是各種干椒下鍋時熏燒出來的嗆人濃煙,宋晏都可以接受。到炒菜時再用不上宋瀲了,她自己跑出去洗了一個大青桃,回來邊啃邊看著宋晏翻炒,吃得口齒生津,不忘啃下一大口果rou遞給他,宋晏看著面前帶著淺淺牙印的青桃rou,瞥她一眼才咬下,宋瀲拽著另一頭就要從他嘴里奪走:“不吃還我。”宋晏咬住巧勁一扯就拿走了整塊果rou,邊嚼邊說道:“都到我嘴里了,還能脫身么?”宋瀲也不見氣急,只自顧啃自己桃子,突然沒頭沒腦又說道:“我想吃后山的青梅了。”見宋晏疑惑,比劃著:“屋后山上我知道有幾棵青梅樹長在哪,小時候每年夏天都去摘了的,那青梅一點不酸,脆生生的,大概……釀酒不錯吧?!毕氲竭@里,忽地偷笑:“小時候樓下那家釀過,我隨外婆去他家玩的時候對著酒罐舔過一口。”宋晏轉頭盯著她看了一眼,宋瀲見狀低聲道:“就一小口,我自己偷偷倒的?!彼螢囁撇粷M意自己的氣弱,仰著脖子高了些音量:“我明年都十八了,喝一口不算事吧。”宋晏繼續(xù)著手里動作沒有再看她,沉緩著聲回她:“那你想怎么辦?”“我……我也想釀釀青梅酒?!?/br>“好,找個時間去摘點吧?!彼螢嚊]想到宋晏這么輕易就答應了她,一時高興忍不住啄了一下宋晏側臉嘴角,氣息間的滿是果rou清甜味道。宋晏就著簡單輔料炒了幾道菜,算是調和了一下兩人口味,宋瀲對稍偏清淡的飯菜未有一絲說詞,宋晏略略放了心。一頓飯間,宋瀲一直在說著要帶家里哪個小竹筐去,哪個枝頭的更甜,又擔心這么多年沒去幾棵樹會不會被砍了。聽她一直絮叨,宋晏干脆道:“那下午日頭弱了些就去吧。”宋瀲不住點頭,似是肖想那味道太久了,宋晏失笑道:“下午再去買點冰糖和酒?!?/br>午飯后不免昏沉,宋瀲早早回房間睡覺去了。宋晏收拾好碗筷,看到與背陽陽臺相對的群山,日間蟲鳥鳴聲壓過滿眼蒼翠,卻是個蔭蔽清涼的好處。宋晏想到主臥有個藤椅,于是搬了過來擺在陽臺上,經過主臥的書柜,駐足掃了半歇,這些基本都是宋瀲外公留下的,老人家略有些舊文人作派,多是從經史典籍到社論詩詞,宋晏看著這占了大半面墻的書柜,一時想到宋瀲堅持要留下這間屋子,舊人不在就這些舊物還能一睹聊作追思。宋晏隨便抽了本關于志怪異事的書,躺在陽臺上藤椅上打發(fā)時間,少年時期在鄉(xiāng)下老家時除了漫山撒野,能耐住點性子看的也就老屋里長輩留下的幾本奇聞逸事的書,幢幢鬼影從來是少年氣盛的談資與膽量。宋晏也沒例外,只是跟著年長些的玩伴雖也常常少言,偶爾回鄉(xiāng)下時大人要么農忙要么走親,留下一群處于尷尬年紀的旺盛少年終日無聊游探,下水上山,摘果偷菜,雨來樹下躲雨,尋著各處隱蔽場所假作自己探歷。翻了一兩個故事,愈發(fā)想起一些久遠的少年事,宋晏翻身過去思緒又遠又沉,不會兒伴著擋不住的鳥聲蟲鳴睡了過去。酣睡良久才漸漸感覺有些憋悶,不由轉醒,一入眼便是胸口上宋瀲鴉羽般的長發(fā),她后腦勺對著他,枕在他身上睡著了,宋晏不知她何時過來的,也不知過來了怎么沒叫醒他,直接便與他睡在一處,枕著他的胸口,隨著他呼吸一起浮動,兩人如一體相融般。宋晏睡不著了,卻也沒有動,空著的右手把玩著宋瀲垂到藤椅上的發(fā)梢,不知是不是這樣輕微的動作還是擾到她,沒多久她也醒了,烏漆漆的后腦勺稍動了動,拿手揉揉眼睛后便轉過頭來看著宋晏,怔怔神色明顯還是惺忪,啞著剛醒來的嗓子道:“你也醒了啊?!?/br>“比你醒得早。”宋瀲感覺到側臉下他胸腔起伏,才有些明了,略略赧顏道:“我醒來發(fā)現你不在房間,出來找你,你自己倒在這涼快,我偏要跟你擠在一起。”說完不起身還向宋晏懷里又縮了縮,宋晏怕她動作大了翻下去,拿手虛虛擋在一旁,宋瀲終于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雖然已經沒了睡意卻依然賴在小小藤椅上。胳膊肘似抵著什么硬物般不舒服,抽出來一看原來剛好是一本書的書脊,宋瀲隨便翻了翻,問道:“你從外公書架上找的?”宋晏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