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新年快樂
20.新年快樂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龐東市也入冬,降了溫。 沈解憂戴上耳機正要出門,韓戒叫住她。 套一件羽絨服,外面冷。 沈解憂看他挺背站在窗邊,明明是在對她說著關(guān)心的話,卻故意不看她。 雖然如此,沈解憂沒有多說,拿起羽絨服就關(guān)上門帶上口罩出發(fā)。 從你現(xiàn)在出發(fā)的位置到畫室這一段路沒有監(jiān)控,你按照手機導航出發(fā),步行差不多十分鐘就能到,但是不要走得太快,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告訴你。 嗯,你說。沈解憂呼吸一口空氣,被冷得瞬間打了個冷顫,啊確實好冷。 韓戒那邊只是停頓著,沒有在她不動聲色的撒嬌里如她所愿地給她安慰。 和他接觸后不要喝他給你的飲料,也不要使用他給你的紙巾。 嗯哼。 他很喜歡讓受害者趴下來,那是最方便他動手的姿勢,先做好心理準備。 沈解憂腳步很慢,聽到這句話,先消化了一部分,然后唇角一勾,眼尾的眼線隨著她眼色漸狠而陡然鋒利起來。 好。 進入畫室以后,不要太過殷勤,把主動權(quán)交給他會讓對方放松警惕。 嗯,明白。 好了,過了這個路口,看到那個綠色郵筒了嗎?耳機里韓戒的聲音冷靜無波,郵筒里側(cè)就是他的監(jiān)控控制范圍,現(xiàn)在把耳機摘下來,放在郵筒的外側(cè),會有人收走。然后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沈解憂勾起嘴角。 收到。那我們就預(yù)祝此次任務(wù),一切順利。 嗯,一切順利。 旅館房間里的韓戒此時也裝備齊全,說完一切順利后,他戴上了黑色帽子。 李格斯今天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因為他網(wǎng)聊時又一次因為對方的照片而產(chǎn)生了難以克制的興奮。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看著昨晚視頻里那個嗓音酥膩笑容甜美的女生穿著日系校園制服,踏著無憂無慮的步伐往畫室的方向走來,他已經(jīng)提前感受到了如蝴蝶般撲棱而出的心動,以及壓在心動下面的如火焰一般的憤怒。 他戴上眼鏡,梳了頭發(fā),讓自己看上去順眼且斯文,然后推門下了閣樓,要親自去迎接。 您好,李老師。沈解憂還沒到門口,李格斯就推門出來,迫不及待地對她露出討好到近似諂媚的笑容。 不是說過了嗎,你不用叫我老師。 沈解憂粲然一笑,恰逢其時,投其所好地叫他:哥哥好。 李格斯一副紳士做派,引著她進門,沈解憂抬頭,看到那葬送過女孩兒生命的又高又長的旋轉(zhuǎn)樓梯,直通閣樓。 他伸出手,用施以援手的姿態(tài),自然地牽過沈解憂的手,掌心貼著她的掌心,帶著明目張膽的私有欲望,在摩挲她的手指,沈解憂面不改色,依舊露出無懈可擊的笑顏,他問什么,她就回什么。 隨后正戲開始,李格斯讓她坐在閣樓的瑜伽墊上,等他把畫架支好,顏料備齊,他問沈解憂熱不熱。 沈解憂一愣,戴著淡紫色美瞳的眼睛朝他無辜地眨了眨。 如果熱的話,不如把外套脫掉,這里暖氣還算充足。里面的短袖看上去也更合適作畫。 沈解憂點頭照做。 她壓了壓裙子,按照李格斯的要求擺好姿勢,像條扭捏的人魚,微低著頭,沒有過多舉動。 你不要動,我來幫你調(diào)整一下姿勢吧。李格斯朝她走過來。 這時,沈解憂從他的眼里看到了狩獵的野獸靠近獵物時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貪婪和興奮。 快上鉤了呢。 沈解憂繼續(xù)睜大眼無辜地看著他,內(nèi)心卻又一次因為得意而想要露出輕蔑的微笑。 李格斯從她身后湊近,鼻尖碰到她發(fā)絲,嗅到了那份只有靠近了才可以嗅到的玫瑰味香水,鼓動在空氣中的屬于年輕女孩兒的氣息讓他的血液渾身亂竄,他的手從沈解憂的肩膀上落下,摁壓著撫摸著,帶著力道,往下滑。 你干什么呀?好癢。 你應(yīng)該叫我什么? 哥哥。沈解憂配合著笑了起來。 李格斯把手伸進了她的衣服下擺。 沈解憂感到一股向前的壓迫力,要把她摁著釘在地上。她就勢往下趴在墊子上,李格斯看她如此溫順,也不再偽裝,直接掀開她的校服短袖,少女的皮膚白嫩滑膩,像絲綢一樣柔軟,在閣樓的昏沉陰影里,她周身光彩照人。李格斯愣住了,把短袖衣擺往上掀,接著就迎接了一場視覺沖擊,像摁下了遙控開關(guān),欲念被窄肩帶的薰衣草色文胸徹底點燃。 當沈解憂笑顏如花地扭過頭來,李格斯呆呆愣愣地看到肩帶上那個繡著愛心的小熊。 她真的太會討好男人了。李格斯心想。然后從滿心的雀躍里生發(fā)出真實的厭惡。 正是這樣會討好男人的女人,才會對自己提出那么多要求。 能對男人提出這么多要求的女人,真是該死啊。 李格斯靠近沈解憂的側(cè)臉,張口就要對著她光滑的肩膀來一口。 沈解憂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李格斯眼睛沒離開過她嬌嫩鮮妍若初春花瓣的臉,她的神色變化他盡收眼底。 你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心底的憤怒被瞬間點燃。 沈解憂輕哂出聲: 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意思。 我,對你,厭惡至極。沈解憂笑容燦爛,語氣卻鎮(zhèn)定,鎮(zhèn)定且冰冷。 李格斯的怒氣直沖腦門,他伸手就要掐住她的脖子。 就在他的掌心即將合攏,要把她的脖子圈在手里時,沈解憂得意地揚了揚眉。 李格斯一愣。 隨后一只手從李格斯脖子后伸了出來,鐵鉗一般,又快又準又狠地把李格斯薅了出去。他被扼住喉嚨,登時什么話都吼不出來,只有眼神里的恐懼像顏料一樣在眨眼之間被無助地擠出來。 韓戒像勒住一頭豬一樣把他從沈解憂身邊扔到閣樓的窗臺邊。 沈解憂轉(zhuǎn)過身,衣擺一拉,外套一套,從口袋里拿出一顆棒棒糖,拆開來,送進嘴里。 在韓戒手里絲毫沒有還手之力的李格斯瞪著眼,還不敢相信現(xiàn)場發(fā)生的這一切。韓戒是什么時候進來的,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里的,沈解憂的真實身份是什么?他的疑惑和恐懼一起攀升。 但是他無法發(fā)出聲音,韓戒用膠布封住了他的嘴,繩索打上死結(jié),他只能像蟲子一樣在地上蠕動,韓戒坐在床邊,腳尖點著地,平靜地俯視他。韓戒的手里拿著薄利的小刀,在袖子內(nèi)側(cè)擦了擦。 沈解憂一邊吃著棒棒糖,一邊看畫室里由李格斯精挑細選后才展覽出來的風景畫。畫是好畫,人真的不是好人。 而且這種人有什么好罵的?白費口舌。 直接殺了多省事兒。 沈解憂想著,一邊欣賞畫,一邊伴著糊弄在一起的嗚嗚聲,緩緩移動著腳步,腳步停下的時候,一灘血像水花兒一般濺了起來,正落在她腳邊,差點弄臟了她的鞋。 她轉(zhuǎn)過頭,嘴邊帶著笑,看韓戒把小刀捅進了他的肩膀。 知道你為什么會見到我嗎? 李格斯疼得額頭冷汗直冒,滿眼驚恐,滿臉通紅。他渾身顫抖著搖了搖頭。 因為壞事做得太多。有人花錢買你的命。韓戒準備讓他死得明明白白。 陳莉莉。還有印象嗎?韓戒的臉隱匿在帽檐和口罩之下,只有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不容置疑的森冷氣質(zhì)。 李格斯疼得趴在地上直喘氣,無力回應(yīng)她。 買主是陳莉莉的親人,你上路之前,我替陳莉莉向你問好。她死不瞑目,就在前面等著你,我馬上就送你過去。 另外,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不是說自己很喜歡那些女孩兒臨死前哭喊求饒的樣子嗎?你看看你自己也變成這樣兒了,還有快感嗎?韓戒冷笑起來。 放心,我的刀很快,只要十幾秒鐘,你的血就能流干,死亡很快,但是贖罪的路很長,你死后也要一直一直受折磨才行看到那些被你傷害了的女孩們了嗎? 冷硬刀鋒在窗外月光映照下泛著森森寒光,韓戒低下身體,男人在他手里竭力掙扎的困獸情狀給了他十足的控制欲,那種積累在腦海里的興奮和熱情緩緩釋放,他在這一刻,也難以自控地全身發(fā)熱,興奮異常。 在他動手之前,韓戒留下幾分理智,沈解憂還在屋子里。 你先出去,到車上等我。 沈解憂擔心自己在這兒會徒增韓戒接下來的工作量,她聽話地往門外走。 記得帶上羽絨服。 沈解憂又收回腳步,拿起羽絨服,才走出了門外。 韓戒的車停在李格斯布控的區(qū)域之外,車門沒有鎖,她坐進車里,畫室所在的偏遠郊區(qū),黑得荒無人煙,只有天邊的月光清冷又凄涼。 沈解憂用老茂安排的手機玩著開心消消樂消磨時光,滿格電都玩兒沒了,自動關(guān)機。 韓戒才出現(xiàn)。 他的帽子,口罩和沖鋒衣外套都不見了,是穿著短袖衫出來的。 韓戒先來到后座,打開車門,把攝像機送到了沈解憂身邊。沈解憂抓住他的手,關(guān)切地把用掌心去溫暖他發(fā)涼的皮膚。 你冷不冷?。?/br> 韓戒利索地把胳膊抽回來,砰的一聲把車門關(guān)上,沒有理她。他自己坐到駕駛座,面無表情地開車。 沈解憂打開攝像機,看到了李格斯死去后的畫面。 他被擺成了和前幾位受害者一模一樣的受辱姿勢,上身穿上了和沈解憂此刻穿的一模一樣的紫色文胸,下身赤裸,并且,被閹割得血rou模糊。 沈解憂眼神沒有大變化。她知道這樣的死法是買主要求的,而韓戒只是照做。 放好,別碰。韓戒的聲音和此時窗外刮進來的風一樣冷。 沈解憂聽話地把攝像機放下了。 車子開出去好一會兒。 我可以坐到副駕去嗎。 不行,安靜。韓戒用力地握緊方向盤,他的聲音依舊是緊繃的。 沈解憂沒說話,窩在后座,保持安靜。 開到后來,她也不知道是幾點,因為昨晚沒有睡好,她現(xiàn)在百無聊賴,只能閉目養(yǎng)神,一閉上眼睛真的就睡了過去。 等到韓戒把她搖醒,沈解憂睜開眼,看看四周,并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正在哪里。 手機留在車上,內(nèi)衣也脫了,留在車上。 好。沈解憂立馬照做。等她下了車,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片汽車修理廠。韓戒要毀掉這輛車。 韓戒一手拿著攝像機,一手抓著她的手腕,帶她走到前方亮著燈的加油站辦公室,里面有韓戒的下屬在等著。 韓戒經(jīng)過他時,點了點頭,默然無聲地下了命令。 穿過加油站時,沈解憂瞟到墻上的時鐘,正好走過九點半,韓戒抓在她手腕的手還有些涼。 等他們離開修理廠,韓戒的摩托車再次出現(xiàn)。 他把唯一的頭盔交給沈解憂,利落發(fā)動好車子,等她上來。 沈解憂乖乖自己把頭盔戴好,然后上車,緊緊地抱住了韓戒的腰。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韓戒現(xiàn)在會把她帶到哪里去。 但不管是去哪里,只要是和韓戒一起去,那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問。 那條讓韓戒飆車的公路好長好長,長到耳邊呼嘯的風帶著一股穿透軀殼的力量,吹得沈解憂能清晰感知到他們此刻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即將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一飛沖天。 而她從一開始的漠然,變成了如今體會到漸近死亡邊緣的興奮。 她摘了頭盔,微坐起來,抱著韓戒的脖子,湊過來,親了他一口。 如果速度足夠快,他們真的就在公路上出了事,死在一起,那也可以。 別亂動,坐好,頭盔戴好。韓戒的聲音不再和之前一樣冷漠。 沈解憂又默默坐回去,把頭盔戴好了。 他們的目的地是高速公路邊的一家服務(wù)區(qū),不起眼的垃圾桶邊,有人把他們要穿的道具準備好了。就著那片監(jiān)控死角,沈解憂和韓戒兩個人又換上了另一副裝束,又變成了一對中年搭檔,在距離高速服務(wù)區(qū)幾百米遠的地方,用新身份證買了回桃源的車票。 像兩個普通的夜歸人,沈解憂和韓戒坐在后座。 客車發(fā)動時,韓戒的手伸了過來,蓋住了沈解憂的手背,這時,她發(fā)現(xiàn)韓戒的掌心是熱的。 沈解憂拿到了自己的手機。 一路上,她把頭靠在韓戒的肩膀,等到了桃源市,手機時間顯示是十點四十。 從長途客車轉(zhuǎn)到出租車,從出租車再轉(zhuǎn)到摩托車,從摩托車再步行,來到自從沈解憂上了大學以后,韓戒和她就一直在那里相約見面的大學城小旅館。 出發(fā)前,我們的東西不是還在龐東市那個小旅館里嗎?沈解憂問韓戒。 那個小旅館里也有你的人? 嗯。 這就解釋了為什么他們能夠在高速服務(wù)區(qū)那邊拿到回桃源的道具和身份證。 在前臺開房入住,沈解憂看著手機時間已經(jīng)到了23點59分,拿到房卡后第一時間,她拽著韓戒從樓道里往上狂奔。 小旅館的位置偏,裝修簡陋,連電梯都沒有,兩個人只能爬樓。 幸好,房間也就在二樓的盡頭。 當他們走上二樓走廊時,手機倒計時最后30秒。 沈解憂抓著不明所以的韓戒的胳膊,百米沖刺一般到了最后一間房,房卡滴滴兩聲刷開房門。 最后十五秒。 燈光亮起,房門關(guān)上。 最后十秒。 十,九,八,七,六 沈解憂和韓戒一起撕開身上的偽裝皮囊,露出毫無遮擋的上半身。 五,四,三,二,一 顧不上更為繁瑣的下半身偽裝,就這樣吧。 沈解憂撲上去,抱住韓戒的背,吻住了他的嘴。 在新年的第一秒。 她要用這種特別的儀式感來慶祝,她和他在一起的第十四個新年。 新年快樂。 沈解憂松開韓戒,下巴蹭了蹭他肩膀,鉆到他懷里時,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