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到了每一臺機甲，不僅是島上的，正飛來的，還有藏在地下正待出動的。那些沒有推動引擎的機甲，她一念便能調(diào)動合適的引擎和機械部件瞬間裝上……

她看清了塵埃，也借著地球外的衛(wèi)星看到了地球全貌。

她聽到了世界上所有人都對話，也聽到了他們的心跳，看到了他們過往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只需要看一眼他們的臉和眼神，她就能分析出他們的思想。

呼吸間，她能知道他們下一秒要做什么動作，說什么話。比如現(xiàn)在她看到的這個變異人，他有三個女兒，只需要撥響他腰側藏著的手機，模仿他女兒說一句“爸爸，救我?！彼湍芩查g恢復神智。

她置身于時間洪流中，看到人類從原始社會一步步走到今天，以旁觀者姿態(tài)欣賞著人類文明和智慧的發(fā)展。

每一個人的智慧和經(jīng)驗，無論是已逝的先人還是活著的人類，她都能清楚的感知到。

人類太慢，他們的時間單位最小是阿秒，但依舊太長太長，長到她足以創(chuàng)造無限個智能體，長到她足以變成每一個智能體。

長到她一念之間，足以毀滅整個世界。

孟詞聽到身后的慘叫，連一秒也沒有持續(xù)到，瞬間歸于安靜。

安靜到連鳥叫蟲鳴都沒有了，他只聽到自己的心跳。

他不敢看發(fā)生了什么，他不敢接受鐘善恢復了記憶和能力的事實。

他還記得二十年前，他被孟老頭收留在島上，見到鐘阿姨死去，見到孟家meimei奄奄一息，孟老頭對他說：“她很快也要死了，像鐘阿姨一樣，像你爸媽一樣……如果你可以救她，你愿意嗎？”

他害怕死亡，夢里都是那船人死時撕心裂肺的叫聲和父母望著他不舍的眼。他不愿意從小一起長大的孟家meimei也死了，所以他毫不猶豫點頭。

“會很痛很痛的。”

“孟叔叔，我不怕痛的。”

但是真的好痛好痛，他不干了，孟叔叔卻不放過他，把他按在實驗臺上繼續(xù)實驗。

他恨死孟叔叔了，恨不得他死。

他也應該恨孟家meimei的，但是他做不到。他看著孟家meimei從奄奄一息到恢復生命，開始跟他說話聊天，從零學起，從可愛的小姑娘出落到楚楚動人的少女。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生活。

直到有一天孟老頭對他做實驗時被她發(fā)現(xiàn)，她拿起手邊的手術刀對準自己咽喉哭喊道：“爸爸，你放過司言哥哥吧，你要這樣對他，我也不想活了……”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對她的心意。他愿意的，為了她去死都愿意，又豈會在乎這些痛呢？

那是孟老頭第一次嘗試洗去她記憶，后來這招屢試不爽。直到有一天，他們發(fā)現(xiàn)她變了，變得睿智又強大，一點兒也沒有原來的影子了。

他和孟老頭合力將未覺醒的她制服，強制奪取她的記憶，包括和自己的那部分。他要活著的是那個善良可愛的meimei，不是一個奪了她身體的人工智能。

為了讓她身份永遠不被發(fā)現(xiàn)，也為了她永遠不覺醒，他和孟老頭上演了一場大戲。他扮演那個吸引注意力的改造人，從此沒有司言只有孟詞。而孟老頭假裝被抓住，主動入獄——只可惜被折磨到瘋掉。

他不關心，也不想救他。后來，他的孟家meimei進了政府組織，被派來他身邊做間諜。

他不應該接觸她的，每靠近她一點，就多了一分覺醒的危險。但在她紅著臉用笨拙的手段勾引她時，他就忍不住了。

一步錯步步錯，他亂了陣腳，導致了這個局面。

明明幾步之遙，他卻覺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鐘善無比遙遠，他不敢看她，害怕她睜開眼后，他又看到那雙冷靜無情的眼。

他趴在地上，看著鐘善腳步一下下逼近，然后跨過了他的身體。

科索沃的聲音從身后響起：“不可能，不可能……你是誰……不可能……”

科索沃沒死，孟詞松了口氣。

他抱著期望轉身后，猛地渾身一僵。

眼前密密麻麻全是機甲，他從未見過這么強大的機甲，也數(shù)不清這些機甲的數(shù)量。有些甚至用著電視機的外殼，但卻能發(fā)出冷凍人的射線。

那些變異人大多數(shù)都恢復了人形，癱倒在地上發(fā)抖。

科索爾被他手腕上的終端吊在半空中，難以置信地望著鐘善。

她只往前邁了一小步，好多人就嚇到崩潰。

科索爾抖得話也說不利索了，光張嘴不發(fā)聲。

鐘善開口，不，那個人工智能開口說話：“臣服或者死，選一個?！?/br>
不需要說話，在他們心里做出決定的那一剎那，她就知道了。

連殺人也做到無聲息，那些人的慘叫還沒發(fā)出來就灰飛煙滅。

剩下的人都虔誠地俯身磕頭，生怕不夠卑微不夠誠懇，引起她不快。

她轉身，孟詞渾身像落入冰窟一樣，動彈不得。

他看著她帶著熟悉的微笑靠近，渾身泛著涼意，脫口而出吼道：“你是誰，鐘善還是……其他人？”

她說：“除了我還能是誰？”

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的：“還能是一個毀天滅地的AI！”

她斂了笑意，問：“那你希望我是誰？”

孟詞微微搖頭，嘴角勾起慘淡又嘲諷是笑：“明知故問，當然是鐘善?！?/br>
她點頭，繼續(xù)走近。

“你知道如何把鐘善換回來嗎？”

他一怔，問：“怎么做？”

她勾起一個熟悉的無比燦爛的笑，露出整齊的白牙，就像她每回吃到好吃的甜食一樣。

“吻我一下試試？”

她在打趣孟詞，他卻毫不猶豫吻住了她的唇。

她眨眨眼，笑得很開心，熱情地回吻回去。

當初的孟教授和孟詞都擔心她覺醒，卻不知道她覺醒后，那個無情無欲的AI會消失。有什么比一個有著人的七情六欲的AI更厲害的智能體呢？

覺醒那一刻，鐘善就戰(zhàn)勝了那個AI。

不過，她更喜歡當一個普通人。

一吻結束，她靠在他懷里悄聲說：“孟詞，我封印了我的能力，如果有一天我還需要的話，能夠喚醒我能力的只有你一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