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漫故園
白雪漫故園
1994年的冬月,西南小鎮(zhèn)月朗鎮(zhèn)下了近一周的大雪,綿綿白雪層疊在房檐上、樹枝上、鄉(xiāng)間小道上,舉目皆是白茫茫一片。 遠山上,梅林在一片純白中點綴出清淺的紅,像一幅悠遠的工筆畫。 綿延不息的月朗河此刻也陷入了沉寂,河面上凍出一層薄薄的冰。 在月朗鎮(zhèn)提及橋頭溫家,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溫家持有的月朗麻紡廠是鎮(zhèn)上唯一的實業(yè)。 80年代末國企改制,月朗麻紡廠效益不好,瀕臨破產。時任廠長溫紹軒審時度勢借錢買廠,把20年的國營老廠改姓了溫。 之前雖為廠長,做事多有掣肘?,F(xiàn)在,為自己經營,他大刀闊斧進行人事改革,調整工資結構,去沿海考察,引進先進生產線,出門拜訪,尋找省外銷路 不過2年,月朗麻紡廠扭虧為贏,5年間蒸蒸日上,在今縣小有名氣。 溫紹軒剛步入知天命的年紀,他個子高,身形筆直挺拔,精神矍鑠,風度翩翩,溫和愛笑。 他常愛穿一身皮衣,黑色的皮鞋刷得蹭亮,夾著個公文包,作為黨員或企業(yè)家常去縣上鎮(zhèn)上開會。 長大后的溫雅一直覺得氣質出眾的溫顧,無論是長相還是精氣神,不像他爸溫長明,反倒頗有爺爺溫紹軒的風骨。 由于其母身體不好,急需女人cao持家業(yè),溫紹軒12歲就與同村的彭春花訂了親,大他3歲,家貧沒讀過書,為人潑辣又麻利,干起活來兩個大男人都抵不過。 溫紹軒15歲結婚,16歲就有了大兒子溫長青,又過了兩年,生下大女兒溫娥,不過27歲,有了兩兒兩女?,F(xiàn)在剛半百的年紀,膝下已是孫輩環(huán)繞。時年,溫長青的兒子溫昊6歲,溫娥的女兒孟月5歲,溫長明的女兒溫雅將滿2歲,還有即將臨盆的小孫子。四個子女均在月朗麻紡廠上班,共同經營家族企業(yè)。 大院里,5層樓的住房一人一層,孩子們也生長在一處,朝夕相處,雖為堂、表,甚是親生,感情很好。 這天,吃過早飯,溫昊、孟月在家門外玩雪,溫雅也想加入其中。 稚嫩的小手抓起冰冷的雪粒子,捏成一團小小的雪球,跟在哥哥jiejie后面,學他們的樣子互相攻擊。 她能扔中誰呢?被群起而攻之,嚇得哇哇大叫,隨后又咯咯地笑。 我們來堆雪人吧。孟月說,她在征求溫昊的同意。那我們需要很多雪,先做身子。 溫雅跟前跟后,次次想幫忙,都被表姐孟月一頓大吼。哎呀,小雅,捏壞了啦。 舅媽,舅媽,快來把她領走。 挺著大肚子的林燕慈愛地看著溫雅,溫雅被訓斥后撅著小嘴,一副可憐相。 小雅,跟mama去找雪人的鼻子,好不好? 小女孩的眼里綻放出光彩,屁顛屁顛地跑到林燕身邊,把小手放進林燕的手里,童稚地問mama,弟弟還有多久才出來呢? 這么想弟弟呀? 再過一個月,小雅就可以見到弟弟啦。 一個月是多久? 白雪都融化了的時候。 我想和弟弟一起玩雪。她焦急地說。 偏著頭,又想了一下雪和弟弟,喜歡弟弟。 也許弟弟聽懂了溫雅和林燕的談話,過了1周,雪才剛剛消融,一個如常的夜晚,月朗鎮(zhèn)進入了沉睡,林燕在睡夢中破了羊水,長明,長明溫長明從睡夢中醒來,摸到濕漉的床單,看見皺著眉的妻子強忍著疼痛。急急忙忙跑出去,叫醒母親彭春花去敲橋尾接生婆張孃的門。 睡在隔壁房間的溫雅,隱隱約約聽見了嘈雜的聲響,但終究抵不過沉沉的睡意。 睡夢中的她不知道早上一睜開眼就會看見期待已久的弟弟。 林燕雖是大家小姐,低嫁進溫家后,幫著婆婆cao持家務。懷胎9月,每日擇菜洗衣做飯打掃。 多半是干活動了胎氣,讓這個小家伙早產一月有余,從娘胎里落下了病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