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又將養(yǎng)了數(shù)日,岑聞身上的疹子盡數(shù)褪去了,院子里也沒有再出疹子的人,下人來隔著門送飯時,疏雨便讓她們向前院通傳一聲,說三夫人已經沒事了。 還好,之前她鬧了那么一場,李氏這邊對她有幾分忌憚,這次,叫了陳嬤嬤來看過,確實是大好了,院門這才打開了。 護院將院門打開時,疏雨站在庭院中,岑聞悄悄拉著她的手,站在一旁看著。光從門縫中越漏越多,不多時,日光便都蔓延到了她們衣袖上。 院外的碧空還是那一片,可疏雨不會再羨慕掠過的鳥兒,她回過頭去,看著岑聞,認真地說道:該走了。是該走了,趁著冬寒未至,她們該回家去了。 岑聞在一片光亮里愣愣地看著jiejie,這三個字太好了,好得她甚至都不敢仔細聽。于是她訥訥地問了:回家去么? 嗯,回家去。疏雨回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腿側,看著前方,會心地回答了她。 回家去,回到吟秋榭里。雖然那些留在吟秋榭里的日子無以為續(xù),但兩人終究還是重新攜手,一同向前方的遠道而去。 既然下定了決心,那便沒有什么好耽擱的了。白日里,疏雨幫著岑聞收拾著東西,夜里她別過岑聞,回自己院里收拾嫁妝單子和一應物什去。 剛穿過中庭的門,她便看到了李跡,李跡臉色鐵青,隱約泛著一股頹喪氣,正疾步走回自己的迎松院。 疏雨見狀,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月洞門后頭,隱匿在芭蕉葉下,從李跡這兒是看不見,但她卻能看得清楚。 只見李跡行色匆匆,走路間披風被帶起,隱約露出手上揣著一小巧香奩,看著是只有兩格的樣子,與時興的香奩比起來有些潦草,倒像是自己打來的盒子一般。 雁喬小聲問道:姑娘,姑爺手上揣個奩子回來作甚,是要送人么? 疏雨搖頭,不像,他好面子,慣喜歡些風雅物件,這奩子怕是有其他來歷。 想了想,李跡的行蹤與自己無甚關系,她轉而又對雁喬說:他要作甚,與我也沒關系。先回房,我看看我的東西。 雁喬點了頭,兩人看李跡走遠了,這才從門后出來,直奔疏雨的院子里去。 疏雨嫁妝里的房契、地契、還有銀票樣樣俱全,被雁喬仔細收在帶過來的箱匣里,擺件和首飾幾乎就沒怎么動過,也還存放在空房里堆著。有一柄玉如意被李跡討去送人了,那便給他了。 疏雨點完,松了一口氣。雁喬跟著忙活了一晚,這會兒也累了。兩人一同坐著,雁喬此時才終于忍不住了,她好奇地向疏雨確定著:夫人,我們真的要走了么? 疏雨回過頭來,笑她后知后覺,是啊,真的要走了。 雁喬自然是高興得很,可她想到李氏和李老爺?shù)淖雠?,追問道:夫人怎么知道,李家就一定會讓我們走呢?/br> 疏雨拄著下巴,不甚在意地說道:李家,李氏對我早有不滿,李老爺貪心不足,此番鬧出這件事來,李家沒有道理再留我了。 你且看著,不出兩日,前院也該差人來叫我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本該來送湯藥的人,換成了陳嬤嬤。疏雨早已料到,此時穿戴整齊,坐在桌案前從容地看著陳嬤嬤。 陳嬤嬤還是那副恭敬的樣子,向她行了禮,對她說:夫人,老夫人和老爺有請。 疏雨一個字都不多問,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站了起來,對陳嬤嬤說:有勞嬤嬤了。 看她舉止從容,陳嬤嬤不禁多看了她兩眼,心中有所感嘆,這是頂好一個女子,可惜李家就是容不下。 走到了前廳,李氏和李老爺正襟危坐在堂前,李跡形容有些憔悴,坐在李氏旁邊,看見疏雨來了,李跡張口欲說些甚么,結果被李老爺出聲打斷了。 李老爺像往常一樣,清了清嗓子,抬了手往右邊的座位一指,然后對疏雨說:疏雨,坐下罷。 疏雨行過禮,徑直走過去坐下了。 見她坐下,李老爺也不發(fā)話,他用蓋子刮著茶碗邊,細細地吹著茶湯,等著喝下一口不甚燙人的。 疏雨靜靜看著,也不作聲,她看其他三人面前皆是熱茶,而自己面前是一盞香飲子,便清楚了,茶為待客之品,而香飲子是送客的點湯之品,李老爺這意思,是要她清楚事情不會有轉圜之地了。 疏雨心中暗暗笑起來,李老爺?shù)膿?,屬實是多余?/br> 啜完了一口茶,李老爺見疏雨還是不作聲,他才緩緩開了口,疏雨,你該是知道今日叫你來,是為了甚么。 疏雨知道。 那你說說,是為了甚么。 今日父親母親喊我過來,想必和我所想的是一件事。 是要與夫主和離。 李老爺聽完這句,放下了茶盞,饒有興致地看著疏雨,問她:你怎就知是和離而不是休棄呢。 疏雨直視著李老爺,不緊不慢地回道:夫婦不諧,兩不相得,按著梁朝律法,可以和離。 李跡聽她干脆地講出和離之事來,面色不愈,手緊緊地扣著香幾旁的兩張紙。 你倒是清楚。是,李家今日可以不計較你沖撞公婆,畢竟是你婆母有錯在先。可以讓你們和離。 李老爺答應得爽快,是他得了鄂州徐家的消息,說自己有望入京。徐家家主為鄂州知府,曾是與當朝陳相的門生,因著這層關系,兩家相交甚密。徐家家中尚有女兒未嫁,自己這兒子雖是個繡花枕頭,可好歹在鄂州山場當差,平常會做樣子,連徐家對他贊賞有加。 既有如此大好前途,何必留著一個空占主位的媳婦呢,岑家于他的用處也所剩無幾。不如將疏雨自放了去,在遂州還能落得一個心慈的美名。 李老爺想著,笑了起來,他仿佛已看到自己位列百官之中的情景。他招了招手,和顏悅色地對李跡說:常兒,把和離書拿來。 李跡對疏雨無意,可他對徐家女也無意。就算他心中沒有疏雨,可他也不甘心就這么放了疏雨去,況且,況且他心中隱隱有預感,若是疏雨走了,岑聞也會跟著一起走。思及此處,李跡那手緊緊扣在和離書之上,人也咬緊了牙關。 李氏在一旁,看著李跡,也皺起了眉頭,平日里不上心,這會兒還會放不下么?她面上浮現(xiàn)些不悅,也開口催道常兒,快些拿過去給她。 李跡卻沒反應,他死死盯著那兩張紙,一張是和離書,一張是放妻書。疏雨是他的妻子,再如何,也該是他厭棄了疏雨之后,自己提這和離,斷沒有被父親所逼的道理。 李老爺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厲聲說道:常兒!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聽了這句怒喝,李跡像是受了羞辱般站了起來,他紅著眼看著疏雨,那和離書,昨夜父親已經逼他按下了手印,這會兒,只要疏雨也按下手印來,他們便不再是夫妻了。 下人將印泥送了進來,承放在疏雨手邊。疏雨站了起來,接過李跡不情不愿遞過來的和離書,仔細看了一遍。他二人無女無子,她的嫁妝仍歸自己所有,倒也沒甚糾葛,但是 疏雨按手印前,想起了今日最大的目的,她鄭重地李老爺說道:父親,疏雨這兩年里,從未求過李家任何事情,今日,疏雨有一事相求。 疏雨慣常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此話一出,李老爺?shù)絹砹诵┡d趣,他將茶盞又拿起,喝了一口,問道:是求甚么事? 父親母親心慈,有成人之美。既然如此 聽到這里,李跡心中突然有了甚么預感,他輕輕晃著頭,默默念叨著不,不 既然如此,不如讓兒媳把聞兒也一并帶走,聞兒身子不好,恐給李家多添煩擾,不如兒媳將她帶回岑家去悉心照料。 如果說父親逼著自己與疏雨和離,是在李跡心中投下一塊巨石,那么疏雨此刻所說的,便是在他耳邊投下一道驚雷。 她果然要將岑聞一并帶走,李跡張皇失措,他幾步走到疏雨面前,捉住她的手迭聲說著:不行!,疏雨心中厭惡,一把將手掙脫開,拿著和離書,走到李跡對面,不著痕跡在和離書上地擦了擦手。 疏雨背后有在鄂州作南商的母家,而岑聞在李家既無所出,背后又只有岑家,于李家更是無用。不過只是側室,李跡之后還能再納。 想到此處,李老爺一邊出聲示意李跡站好,注意自己的舉止;一邊轉過頭來問疏雨:你們雖是親姊妹,可你怎么就知道你這meimei一定愿意跟你走呢? 疏雨垂下眼簾,作出柔順的樣子來,說著她早已編排好的話,聞兒與我不同,她自小長在我庶母、爹爹身邊,與岑家感情更為親厚。之前聽說了爹爹今年病了一場,腿腳多有不便,聞兒心中焦急,郁結良久,這一場病,便是將心中的煩憂發(fā)了出來。 這理由聽著,倒是很充分,面上也不怪李家日前那般對待岑聞。李老爺心中大悅,正眼看著疏雨說道:倒確實是個有孝心的。 那便把三夫人叫過來,問問她,是去還是留? 疏雨聽了,心中譏諷,面上恭敬地謝過李老爺,說:疏雨多謝父親成全。 李跡這會兒發(fā)作了起來,他顫聲說著,父親,我與聞兒兩情相悅,她合該留在兒子身邊。跟著疏雨一同去是,是個甚么道理? 李氏看李跡這樣,心中暗唾一口,岑聞那小賤人,不知道給李跡下的甚么迷魂湯藥,竟讓他敢來頂撞自己的父親。她心中不悅,但眼神還在示意著李跡,叫李跡快些住嘴。 李跡還在說著,說著自己與岑聞相識的事,說著岑聞多么令他見之不忘。李老爺不耐煩地聽著,掀起眼簾來,皺著眉頭說道:既然是兩情相悅,那你慌甚么? 李跡正百口莫辯,他雖介意冷待他,但反正來日方長,過幾日將岑聞一同接去鄂州,兩人自會好好相處??蓧木蛪脑诔隽酥暗哪菣n子事。岑聞被懷疑地痘瘡那日,他甚至都不敢替她出頭,岑聞若是知道了,定會記恨他。說不定今日,就會跟著疏雨一起走。他不允許,岑聞合該只能依靠著他,眼中只有他! 正說著呢,岑聞到了。她緩緩走了進來,不看李跡和他人,看了眼jiejie,然后對著堂前兩位行了個禮。聽到李老爺讓她起來,她便走去了疏雨身邊。 聞兒!是李跡先出了聲,他擠出個難看得笑來,說道:你身子可大好了?此番你大病一場,都是我的錯。今后跟著我一同去鄂州,我一定日日伴著你,悉心照料著你,可好?。 岑聞冷眼睨著他不出聲,心里想著,若是他敢多說些甚么,讓jiejie察覺出我是故意嫁來李家的,我定要他好看。 李氏看不下去,她看了看李老爺?shù)哪樕?,咬著牙對李跡說:常兒,坐下,先聽你父親問她。 李跡卻充耳未聞,還要走上前去拉岑聞。見狀,李老爺勃然色變,手掌怒拍了一下桌子,將茶盞拍得咣當作響。 李跡也被這動靜下回了神,他握緊了拳,站了回去,眼神卻還緊緊盯著岑聞。 看李跡站了回去,沒那么渾了,李老爺這才冷哼一聲,轉頭問岑聞:岑聞,你是要跟你jiejie一塊兒走,還是留在李家,做三夫人呢? 岑聞抬頭直視著岑老爺,不帶一分一毫的猶豫,說道:岑聞自知自己惹了禍事,擾得家宅不寧。此次過后,聞兒無顏再留在李家,只愿能和jiejie一起,回家孝順爹娘。 李跡聽了,楞在了當場,他看著岑聞決然的表情,訥訥地說道:聞兒,你到底是怎么了? 當日,我撿到你的帕子,你告訴了我你的名字,還將帕子予了我。你明明就對我有意!如今是怎么了,怎么能狠心到與我相訣的地步? 岑聞瞋目切齒,恨不得當場堵上他的嘴,她從不曾對李跡有一分一毫的情意所做為都是為了做戲騙他,也都是為了能進李家來,能再見到jiejie。 感覺到疏雨向自己投來的略帶探究的目光,岑聞心虛,暗中將李跡暗罵了一百遍。 我知道你在怪我那日沒能將你帶出來,我,我之后定會好好補償你的。你跟著我去鄂州,白日里你樂得作甚么都行,不需要侍奉尊長,只要留在我身邊,成么? 不成,一千個一萬個理由都不成,岑聞不再看李跡,又對著堂上李老爺說了一遍:我愿意跟jiejie走。 好,好。李老爺這次應了,他朗聲朝外頭下人喝道:給少爺再拿筆墨來,再寫一封放妻書。 父親,母親,不行!李跡見岑聞強硬得很,他便紅著眼睛,作出讓人可憐的姿態(tài)來,跪去李氏面前,軟聲求道:母親,聞兒是側室,該由我來決定去留的,母親,你求求父親,別讓聞兒離開。 疏雨沉默了半晌,這會兒聽了這句,眉頭擰了起來,她驀然出聲,說道聞兒是我血親姊妹,是良籍,去留該由得她自己。 李氏聽了這話恨恨地剜了疏雨和岑聞一眼。她看著李跡跪在自己面前,心疼不已,扶著李跡就要起來,李跡卻執(zhí)意跪著,聲音都哽咽了。生怕李老爺又責罵他,李氏急得使出渾身力氣來,可李跡就是骨頭都散了一般,倔強地跪在地上。 李老爺卻在一旁冷冷出聲,他愛跪就跪著罷,沒出息的東西,整日沉迷女色,不思進取。 不是我為難你,是你自己窩囊到,連個女人都留不住。 說罷,將下人拿來的紙、擲到李跡面前。對他說道:好歹是個男人,站起來,把這封放妻書寫了。 李跡紅著眼抬頭看著父親,從小,他就只會逼迫我,責罵我,冷眼看我。這般想著,李跡眼中冒出癲狂來,他握緊了地上那羊毫筆,站起身來,恨極了地望著父親。 見狀,李老爺冷笑一聲,父為子綱,你卻敢這般看著你父親,你母親便是這么教你的么? 來人!拉住少爺!一筆一劃地讓他寫! 李氏心中狂跳,看著兒子狀似癲狂的樣子,看他甚至站了起來,執(zhí)著筆走向前來,她雙手顫著,哀叫著去攔李跡。 李跡恍若未聞地走向李老爺,但還沒走到,便被來的家仆架住了雙臂,他紅著眼怒吼道:她是我的側室!是我的妾!我不同意,誰都帶不走她! 岑聞聽了,只覺得惡心,她深呼吸一口,就要說些甚么,一片混亂中,疏雨卻拉住了她。感覺到掌中的溫熱,岑聞回頭看著jiejie,疏雨溫和地笑著,示意她沒必要再多說了。于是岑聞便不再開口,只緊緊回握住了jiejie。 堂上李跡發(fā)冠都倒了,他嘶吼著,身后李氏哭號著勸著。而兩人安然立在一處,便隔開了這滿地荒唐。 按著他寫!是李老爺?shù)呐取J栌昀溲劭粗@一出鬧劇,譏諷地笑了。 終于,李跡被按趴在桌上,寫下了給岑聞的那封放妻書。他脫力般地坐在座位上,眼神空洞,看疏雨摁下了和離書的手印,看下人將放妻書交到岑聞手上。 岑聞是良妾,一封放妻書便足夠。她仔細地一行一行看過,看完,吐出一口濁氣。 李跡又喊了一聲,這次是對著岑聞和疏雨兩人,他無力地,說出一句:你們,莫要后悔。 疏雨攥緊了文書,這會兒她看著李跡,眼中只剩下冷漠。她看著堂上情緒崩潰的李氏和臉色漲紅的李老爺,體面地鞠了一躬,說道:疏雨和岑聞與李家無緣,就此別過了,望公爹和婆母保重身體。 說完,她拉住岑聞的衣袖,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了前廳。今日又是碧空萬頃,云團如絮,蓋不住一片碧色。岑聞迎著著光亮,看著jiejie,看她眼神堅定,與自己一起邁下了臺階。岑聞將手中的放妻書對著光看著,看那光透過紙來,照得自己瞇起了眼。她忍不住放聲笑了出來,笑得愈來愈大聲,甚至笑得彎下了腰。 看她這般笑著,疏雨深吸了一口氣,雖然還沒走出李家的門,可她已經感覺肺腑間盈滿了一股猶如新生般的釋然。岑聞笑過了,可還是半點實感都沒有,她又將jiejie的放妻書拿來看過,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對疏雨說道:jiejie,我們真的能走了。 嗯,真的能走了。疏雨如是回答。 今日就走么?岑聞追問著。 嗯,收拾好便走,一會兒叫雁喬去套兩輛馬車,搬好東西,我們便走。 兩年了,從沒有一刻,讓岑聞覺得心中這么輕松過,她和疏雨并肩朝外走著,連帶著腳步也輕快了起來。腳下好像聚起了一陣風來,叫她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越跑越快,跑過了中庭,穿過了假山石和芭蕉樹,跑去了前頭,后頭的疏雨落下了一大截來。 聽著后頭jiejie追來的腳步聲,岑聞這才停了下來。素來都是她追著jiejie的腳步,如今追上了,兩人不用再苦了??墒?,在這一刻,她心中積攢了兩年的哀痛卻盡數(shù)翻涌了上來,在她喉口橫沖直撞著,叫囂著要發(fā)作出來。 岑聞想起jiejie出閣那日,她隔著窗看到的日光竟也是這般好。這日頭不留一絲情面,仔細照過她們蹉跎的兩年。想到這里,她不由得放聲大哭了起來,甚至都不怕jiejie看到,甚至都不用手袖去遮掩。 疏雨追上來,聽到了她的哭聲,知道這是在哭從前的她們;她也知道這一刻,兩人才是真的從茫茫苦海中浮起來。 于是疏雨走近了,百般溫柔地摸著岑聞的鬢角和腦后,將岑聞輕輕抱住,手撫著岑聞的后背,貼著她的耳朵說:都過去,一切都過去了。 今后只有你我,沒人能再將你我分開來。 PS: 天啊,我終于是寫到這兒了,那就讓我們恭喜這對女嘉賓成功離婚開啟事業(yè)線副本吧?。x婚順利歸順利,后期有利益沖突李家是會作妖的,尤其是炮灰蝻李跡。但這章以后感情線都穩(wěn)定無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