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愛之于我

    佳慧來到科爾彌得的時候只有十一歲。

    豆芽一樣瘦弱的身材被那些農(nóng)場主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買了回去，

    佳慧實(shí)在是太小了，因?yàn)闋I養(yǎng)不良甚至連初潮都還沒有來，農(nóng)場有許許多多和她一樣從世界各地運(yùn)來的奴隸，他們是最廉價的勞動力，吃著隔夜恩賜的食物為那些農(nóng)場主們每天每夜縫制他們鍍金的衣裳和漆黑的鐵座。

    她經(jīng)常被關(guān)進(jìn)小黑屋。

    有時候她不能按時完成當(dāng)天任務(wù)，而被這里的管理人無情地扒下那灰麻袋布料的薄衣裳用皮鞭惡狠狠地一下接一下的抽打。

    一開始她會因?yàn)樘弁炊窟罂蓿约航?jīng)常干的事情就是哭著喊著朝農(nóng)場管理人跪下來求饒說戈勒錯了，戈勒下次不敢了。

    戈勒，是奴隸的統(tǒng)一名字。

    后來漸漸發(fā)現(xiàn)，其實(shí)關(guān)進(jìn)小黑屋也挺好的，佳慧有一個好朋友，比自己大幾歲，叫提婭，這是提婭原來的名字，每次都會偷偷地送食物給她吃，

    是的，犯了錯的奴隸是不配吃飯的。

    她很不喜歡很討厭那個大房間，望不到頭的上下床鋪、雜草充當(dāng)著被褥、各種人混雜的氣味和汗?jié)n，還有每每到夜晚那大房間里，總是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痛苦聲、叫喊聲，

    雖然有時候覺得很奇怪，但是在記憶里聽到最多的是女人的哭泣聲。她經(jīng)常會因?yàn)檫@個而睡不著，

    提婭就是其中一個，

    后來提婭死了。

    她傷心極了，這里的人沒有比提婭更好的了，這個時候已經(jīng)來到農(nóng)場有一年了。

    有些奴隸有時候總是莫名其妙地瞄向她，有一次，一個身材高大的黑人奴隸笑瞇瞇地給佳慧送了一件禮物，她很奇怪，他的眼神催促著佳慧快點(diǎn)打開，

    她打開了，是一塊很怪異的布，小小的，一個巴掌那么長，疑惑的看著那黑奴，后來因?yàn)檫@件事就沒人再找過她了，

    她隱隱約約覺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她卻不知道為什么。

    農(nóng)場的生活是暗無天日的，不過幸好她被分配在奶棚擠牛奶，因?yàn)檫@里算是最干凈的地方了。每天日復(fù)一日的勞作，使得她和這些動物成了好朋友，

    佳慧甚至給這些動物都起了名字，會把它們當(dāng)作自己的好朋友，看見它們誕下小幼仔而歡呼雀躍，

    它們和她一樣，也是被賣進(jìn)來的。

    沒有人愿意和她這么一個小豆丁聊天，這里沒有好人也壞人，只有被奴隸的可憐人。

    她清楚地記得在星期三的暴雨下，十二歲的她遇見了二十五歲的阿倫德爾·卡佩。

    雨下得太大了，雨絲變成了狠厲地在她身上抽打的鞭子，源源不斷地往這可憐的奶棚里倒灌，荻絲夢娜一邊用力地把那些可惡的雨水掃出去，一邊又馬不停蹄地把剛擠出來的牛奶往更里邊放，她的全身早已被雨水打濕，濕噠噠的黑發(fā)帶著點(diǎn)枯萎黃緊貼在那瘦弱的小臉頰上，

    她有些慌張，因?yàn)榧鸦墼诒┯曛侣犚娏嗽絹碓浇哪_步聲。

    一道閃電猛劃過，伴隨著雷聲響徹天際的轟鳴。

    佳慧嚇了一跳，緊接著就很倒霉的摔倒在地，乳白色的牛奶灑了一地，她吃痛地摸了一把自己下面，卻發(fā)現(xiàn)滿手是血。

    那血如毒蛇一般彎彎曲曲地從她的身下流出，然后在乳白色的牛奶并沁在黝黑的土地里混合著雨水，帶著新鮮牛奶的香味以及下雨時的獨(dú)特的潮濕味，純潔與污穢緩緩流向門口。

    腳步聲消失了。

    手上的血順著手腕蜿蜒流下，佳慧顫抖著牙，那一股血腥味令她做嘔。用那黑黝黝的充盈著淚光的雙眸看向站在門口的人，沒有任何光的出現(xiàn)，他一身黑色斗篷，帽子把他的容貌全部遮蓋，天地倒置，雨珠順著他的衣角滾落，滴答、滴答......

    他露出寶藍(lán)石色的雙眸，目光深邃。

    她不知所措而怯弱的乞求面前的陌生人

    求你，救救我。

    樹林里分出了兩條路，阿倫德爾選擇了人跡更加稀少的那一條，

    這場雨，留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