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熱
我熱
江夜站在外面,被窗外灑進(jìn)來的陽光攏住,他正在看著她,他小時候也總愛用這種目光看她。個子比她高,臉也瘦了,心里還是個小孩呢。林江慕笑著走到他身邊,謝謝你,豬崽,我很喜歡這個禮物。她抬起手,揉了揉江夜的頭。他站著不動,眉目也被陽光曬的暖了,他輕輕蹭了一下她的掌心,像一只柔順的大狗狗。 初二下半年,趙安銘心里有了很多小秘密,連跟他最好的江夜都沒說,某天實在憋不住了。 阿夜,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 趙安銘支支吾吾的,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說:就是你就沒有那個,早上醒來,然后發(fā)現(xiàn)褲子濕了? 江夜立刻得出結(jié)論:你是說夢遺? 趙安銘扯了一把江夜,慌亂地往四周望:大庭廣眾之下的,你亂說什么呢! 這是男性正常的生理現(xiàn)象。江夜說。 我知道老師說過,所以你有沒有過? 沒有。 過幾天趙安銘查了很多資料,又敲響了江夜的房門,現(xiàn)出了自己手里的U盤。自從他上次拒絕了那個男生,班上男生們私底下都叫他小氣鬼,說他偷偷看網(wǎng)站,也不分享哥幾個,于是好東西他都輪不上看了。他請全班男生吃辣條喝奶茶,腆著臉去求,他們才重新接納了他。 你不是說惡心嗎? 趙安銘點(diǎn)開U盤動物世界文件夾里的第一個視頻,確認(rèn)窗跟門是否關(guān)好,我以前還說我會永遠(yuǎn)喜歡看動畫片呢。 第二次看,趙安銘一點(diǎn)都不反胃了。到了關(guān)鍵時刻,他呼吸急促,臉愈來愈紅。江夜低頭看了一眼,說:趙安銘,你敲門聲適時響起,趙安銘往上一彈,眼疾手快關(guān)掉視頻,返回主頁面。 江夜去開門。 給你們切了水果。林江慕往里面瞄了一眼,電腦停留在主界面,趙安銘捧著一本書,耳根還紅紅的,大虎還在看書呢,不玩電腦啦? 我、隨便看看。趙安銘的聲音也有點(diǎn)不自然。 林江慕還想再說什么,系統(tǒng)賊賊笑了一聲:男孩子的事你少問。 林江慕:哦。 江夜把水果帶到桌上,趙安銘呼出一大口氣,書放回去。他叉了一口芒果吃,勾住江夜的肩,目光比前幾天自信多了:阿夜,剛才你也看到了,你沒有過這個,所以體會不出這種感覺,這都是男人的正常反應(yīng)。 趙安銘終于在江夜這里重新找回場子,他看著江夜沉靜的黑眸,提起胸板,學(xué)著他們班主任的口吻,輕輕拍了拍江夜的肩。 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趙安銘大概會永遠(yuǎn)記住江夜這一刻的表情,這是江夜不敗神話中唯一也是僅有的一次,輸了。這是屬于男人的驕傲,他趙安銘是從小到大唯一打敗過江夜的男人。 體育課,江夜推著籃球收集筐經(jīng)過球場,長腿慢慢地踱著,他穿著深藍(lán)色的帽兜衛(wèi)衣,同色系牛仔褲,深秋午后的光從樹葉縫隙處漏進(jìn)來,在他身上留下斑駁的倒影。他突然停住腳步,向某個方向望去。 趙安銘這節(jié)也是體育課,老師一宣布自由活動,所有女生不約而同跑走了,聚在cao場后門,立著四架雙杠的地方。趙安銘手上轉(zhuǎn)著一個籃球,跟十幾個男生往籃球場那走。 嘖嘖。旁邊的人戳了戳趙安銘,我說誰呢,全都巴巴的過來看了。這群花癡! 趙安銘定睛一看,江夜正杵在樹下發(fā)呆呢,他抱著籃球跑過去,阿夜,看什么呢? 他跟著望過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明德樓前的拐角處,林江慕跟一個男人交談著,兩人之間的氣氛不錯,應(yīng)該聊了很久了。趙安銘有次偷聽他媽和小慕阿姨聊天,一中高中部有個老師在追小慕阿姨,小慕阿姨也對他有點(diǎn)意思,但顧忌著江夜,一直沒有更進(jìn)一步。 阿夜,小慕阿姨跟你說過這個男的嗎?他想,還是得把自己偷聽到的告訴江夜,不能讓他一直被瞞在鼓里。 說過。江夜說,他叫謝文瑀。 趙安銘大松了口氣,籃球拿到另外一邊夾著,小慕阿姨怎么說的? 他們現(xiàn)在是朋友,以后會發(fā)展成戀人。 那你就沒什么意見? 風(fēng)吹得頭上的樹葉沙沙作響,江夜陷入了沉思,許久,他的眉頭微微蹙起,我不懂。他對趙安銘說。 你不懂什么? 尋常的一天早晨,系統(tǒng)不知道為什么挺興奮的,嘰里咕嚕發(fā)出古怪的聲音。你搞什么?林江慕聽到外面洗漱的聲音,看了眼時間,五點(diǎn)半,江夜這么早就起床了?她披了件毛衣外套出去。 江夜在刷牙,他的左手搭在白色陶瓷臺面上,右手拿著牙刷不緊不慢清理著牙齒,左側(cè)頰邊細(xì)碎的軟發(fā)垂著,發(fā)尾沾了點(diǎn)水。他俯身吐出泡沫,用清水漱口,結(jié)束后將牙刷和牙杯放到原來的位置。他轉(zhuǎn)身拿毛巾洗臉,看到她:小慕。他的聲音夾著一絲啞。 江夜穿著白色寬松背心,下面套了一條運(yùn)動中褲。絞干毛巾,擦臉,再洗干凈掛回去。動作跟平常一樣,她卻覺得很不對勁。但具體也說不上來。 系統(tǒng)意有所指說了一句:小江夜長大了啊 他出來,站到她面前。她現(xiàn)在看他需要仰著頭,都降溫了,怎么還穿這么少? 他垂下眼睛看她:我熱。 她覺得他的眼神也變了,就像系統(tǒng)說的,好像一下子長大了。 想吃點(diǎn)什么?往廚房那走去,她突然注意到陽臺上掛著床單,是剛洗的,還往下滴著水。大早上的,怎么突然洗床單了? 系統(tǒng):男孩子的事你少問。 江夜跟在她身后:臟了。 小慕,我來吧。江夜從她手上拿過鍋鏟,熟練地將雞蛋磕在鍋沿。 他伸過來時,她的手指擦過他手臂的肌膚,熱的不正常,江夜,你不會發(fā)燒了吧?她一手撐在料理臺邊,微踮起腳,另一只手探了上去,摸上江夜的腦門。他似是顫了一下,有點(diǎn)發(fā)懵地望著她,眼睛表面好似覆著一層水,濕漉漉的,像剛出生的小狗狗。 不燙啊。他的額頭比他的身體要涼很多,江夜,你發(fā)什么呆呢? 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緩過神來。小慕,你先去休息,我做好了叫你。他將雞蛋翻面,又磕了一個進(jìn)去。 辦公室里,謝文瑀后面的老師突然說:聽說初中部有個小孩出名了。謝文瑀的手停頓了一下,繼續(xù)將茶葉倒進(jìn)透明杯子里,將茶罐蓋好,去飲水機(jī)那倒水。 我知道那小孩,叫江夜,真是聰明,人還懂事,我家那個造孽的要是有他一半懂事就好了。 江夜他媽不就是書店那個江慕嘛!小謝那陣子話聲戛然而至。 謝文瑀回到位置上,周圍響起幾聲咳嗽,老周拿著茶杯走過來,笑起來時,左右眼角各三條褶子,小謝呀,這事也挺遺憾的,誰想得到,這小江年紀(jì)輕輕的,居然有了這么大一個兒子。他拍拍謝文瑀的肩,你也別太傷心了,我改天吶,把我侄女介紹給你,她大學(xué)剛畢業(yè),水靈靈的,還沒對象! 周主任,不用了。我現(xiàn)在有喜歡的人。 你有喜歡的人?你這么快就喜歡上別人啦?老周看他的表情,琢磨出來了,你還中意那個江慕? 旁邊有人問:那江慕她老公呢?她離婚了嗎? 謝文瑀說:她現(xiàn)在是單身。 你一個大學(xué)生,什么條件的找不到,要一個離過婚的女人? 是啊是啊。很快有人搭腔了,人家孩子都那么大了,最少也三十多歲了吧不過看著確實很年輕,一點(diǎn)都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 謝文瑀擰著眉,眉峰之間積聚著怒氣:這是我的私事,希望大家不要談?wù)摿耍?/br> 下午四點(diǎn),謝文瑀突然跑到林江慕面前,要請她吃飯。西餐廳里,他將包裝精美的禮物盒推到林江慕面前,說:江慕,你愿意以結(jié)婚為前提跟我交往嗎? 樓下,趙安銘氣憤地直跺腳,剛才他就該甩掉江夜的手,沖過去把那個男人的東西給砸了。阿夜,你怎么想的!你在想什么?小慕阿姨要是跟別的男人結(jié)婚了,他們再生個孩子,你怎么辦?你為什么攔著我?你就一點(diǎn)都不著急嗎? 在江夜平靜的目光下,趙安銘逐漸冷靜下來。 小慕會問我的。江夜。 這種事,大人怎么可能問我們的意見,你現(xiàn)在要是不鬧,家就成別人的了!江夜,你真的要把我氣死了,這件事永遠(yuǎn)只有我一個人在著急! 走吧。他說。 晚上九點(diǎn)林江慕回到家。 我回來了。 客廳亮著燈,江夜坐在沙發(fā)上看書,見她來了,江夜看過去,目光停在她拎著紙袋的左手。 給你帶了面包,明天的早飯。她提起紙袋晃了晃,笑著說。